她眼前的一切都變了模樣,前方蜿蜒曲折的迴廊,像是籠罩在薄霧中的虛影,正在隨著吹拂來的風扭曲地晃悠著,路邊上潺潺的流水,即便看上一眼,她也覺得泛起閃耀著白光的水麵漣漪上,正釋放著一個個逝去的靈魂,她害怕了,她以為這是大宋列祖列宗的魂魄。枝頭上鳥兒嘰嘰喳喳叫喚了起來,她仿佛聽到了質問她的聲音,你能守得住大宋嗎?能對得起列祖列宗嗎?她渾身震顫,感覺前所未有的無助,她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幾乎一路跑著來到勤政殿。


    “管家,”她問守門的士兵,“在勤政殿嗎?”


    守門的士兵指向勤政殿的耳房,“陛下在哪裏呢!”他說,麵色羞紅。


    她向耳房跑去,她隻想看看宋度宗現在在做什麽,如果他真的隻是在耳房小憩,還行,如果他不務正業,她一定會逼他,打醒他。


    她走到耳房門前停下來,耳房裏傳來男人和兩個女人的呻吟聲,咯噔咯噔壓床板的聲音,她皺緊眉頭,手慢慢向前伸,即將碰觸到房門時,她的手又縮了迴來。緊接著她又伸出手,當她的手再次碰觸到房門時,她放下手臂,轉身背對著房門,一邊擦拭著眼淚,一邊說:“你們去叫那孽障!”


    她身後的宮女嘻嘻哈哈笑著,推開房門。不一會兒房間傳來宋度宗的吼叫聲:“誰叫你們進來的,沒看見管家在休息!”


    “嘻嘻……”一個宮女的聲音。“陛下,這也叫休息!”


    “可不是我們姐妹的事兒,是陛下他,他非要……”


    “行了,別說,太後在外麵等著呢!”


    “管家,這就來!”


    兩個宮女嘻嘻哈哈笑著走出耳房。


    不一會兒,宋度宗衣冠不整地走出來,他一邊走,一邊整理衣服,當他站在謝道清身後時,耳房中兩個年輕漂亮女人也走了出來,一個年輕漂亮女人,滿頭插著金首飾,金簪子,金簪子上的吊墜亂顫,金光四射,她胸前的長袍敞開著,露出紅色的肚兜,半個乳房,她倚靠在門框上,一手舉著一把瓜子,一手拿著瓜子嗑,有時她會妖媚地打量宋度宗,當看見宋度宗也看她,她斜著眼睛,盯著天空,抿著嘴無聲地笑;另一個年輕漂亮女人就站在門口,她嘴裏含著金簪子,雙手摟著自己的頭發,把頭發挽起發髻,又捋出劉海垂落在她圓潤的額頭上,她彎彎的柳葉眉,像是一片柳葉嫩芽搭在劉海邊上,柳葉眉下她那一雙頗帶狐媚樣的眼睛,仿佛會說話,就是不經意瞅人一眼,仿佛也在笑著,在表達著什麽,與嗑瓜子女人不同的是,她的衣服穿戴的很好,一點也不像是發生過什麽。


    謝道清轉過身,瞪著兩個漂亮女人勾了勾手指,兩個女人走到她身前。她揮手給了她們一人一個嘴巴子,兩個漂亮女人被打的懵了,捂住麵頰,怔怔地看著謝道清。


    謝道清說:“你們知道本宮為何打你們?”


    兩個女人你瞅瞅我,我瞅瞅你,然後又瞅著謝道清委屈的搖頭。


    “兩個不知廉恥的賤女人,大白天勾引皇帝行苟且之事。”


    兩個女人跪倒在她麵前,一個漂亮女人說:“奴婢冤枉啊!”


    另一個漂亮女人說:“奴婢冤枉啊!”


    謝道清的手指一一指著他們的鼻子,“你們兩個小騷蹄子,有什麽冤屈?”


    一個漂亮女人說:“太後明查呀?我和妹妹在勤政殿整理雜物,陛下突然闖進來,拉扯我和妹妹到耳房行苟且之事啊!”


    “你胡說!”謝道清指著她鼻頭的手指劇烈顫抖。


    “奴婢沒說半句謊言啊!”


    謝道清又問另外一個漂亮女人,“她說的可是實情?”


    “姐姐所言句句是實啊!”


    謝道清渾身顫抖,揮手打了宋度宗一個嘴巴,清脆的巴掌聲響後宋度宗捂著自己的麵頰驚恐地瞪著謝道清。


    謝道清指著他的鼻頭,“混賬東西,”她吼,“你太不爭氣了,為何離開朝堂,來耳房找女人行樂,你叫本宮死後如何麵對趙家的列祖列宗!”


    宋度宗跪倒在地上,接連磕頭,“兒臣知罪,兒臣知罪,”他說,“兒臣隻想躲清淨,在勤政殿看見兩個漂亮奴婢後就耐不住性了,請母後恕罪!”


    謝道清揮手,又要打宋度宗。


    “太後,賈大人來了!”她身邊的宮女輕喚她。


    她看向宮女,宮女看向迴廊。兩個提著燈籠,剛走出迴廊的宮女先走著,賈似道跟在兩個宮女身後。


    謝道清輕聲說:“禥兒,隨本宮迴勤政殿!”說完,她帶著兩個宮女向勤政殿走去。


    宋度宗急忙站起身跟上,謝道清走了一步,迴頭指著敞著胸脯的漂亮女人,然後又抓了一把自己的衣服,漂亮女人趕緊扣好衣服,帶著另外一個漂亮女人跟她迴到勤政殿。


    兩個奴婢在案幾前研墨,兩個宮女鋪開宣紙,謝道清拿起毛筆,遞給宋度宗。宋度宗拿著毛筆,擎在宣紙前,手不斷顫抖,一會兒扭頭看謝道清,一會兒又看宣紙。


    “寫大好河山!”謝道清說。


    宋度宗附身,拿著毛筆在宣紙上一筆一劃地寫下一個大字。


    吱呀一聲,扇門打開。兩個宮女先走進大殿,然後賈似道跟著走了進來。


    “老臣來晚了!”賈似道說。


    謝道清坐到椅子上,她一邊假意抹眼淚,一邊透過手指縫隙,看賈似道,看見賈似道狡黠地盯著宋度宗,她急忙說:“賈平章,可是見先帝走了,我孤兒寡母好欺負?”


    賈似道渾身震顫,隨即僵硬地擠出笑臉,走到謝道清身前跪下來,“太後,您此言是何意啊?臣家世代食大宋俸祿,大宋是老臣的衣食父母,老臣怎敢欺負主家?”他口上雖然如此說。但是心裏卻怕謝道清翻臉,怕謝道清卸磨殺驢。


    “賈愛卿,既忠於管家,為何不聽管家吩咐。一再辭官?”


    “老臣年老昏聵,怕誤了管家的前程,所以想讓賢才俊!”


    “你可是真心!”


    “老臣真心!”賈似道額頭滲出冷汗,怕謝道清有意讓他卸甲歸家。——這一世的榮華富貴,可就完了。


    “賈愛卿,你既有真心,本宮有事要你辦,你可能辦得好?”


    “老臣肝腦塗地,在所不辭!”賈似道暗暗唿出一口氣,嘴角輕微揚起笑意。


    “阿裏不哥與忽必烈爭鬥,無暇他顧,爾何不說服郝經投降大宋?也可在忽必烈身邊埋下暗子!”


    “老臣遵命!”賈似道說,倒著跪爬了幾步,然後站起身,向大殿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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