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黑暗的降臨,錢青青的吵鬧,也頓時安靜了下來,黑暗中,隻迴蕩著不懂事的小孩子,仍然倔強的哭鬧,還有天地間,那讓人恐怖的久久迴響。


    錢青青這才意識到,剛才自己的任性,是有多麽的愚蠢?


    但凡王家有剛才,對自己再軟弱一點兒,不知道將會造成什麽可怕的後果?


    但女人的倔強和任性,又使的她,即使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也絕不會對王家有說出來那一聲“對不起”。


    即使到現在,她仍然堅定的認為,若不是王家有,做出了什麽對不起自己的事情,兩個人之間,又怎麽可能,會弄成現在這個樣子的?


    王家有更是對錢青青這個時候,竟然還不考慮後果,隻知道由著自己的性子胡來,而氣憤。


    這個時候,要他對錢青青說出那個“對不起”,更是無稽之談了。


    自己錯在哪裏了啊?難道,自己冒著生命危險,返迴身來,和她娘兒倆同生共死錯了嗎?


    難道剛才,自己冒著隨時被砸死的風險,從桌子底下鑽出去,把她娘兒倆拖進這裏麵來,錯了嗎?


    既然自己沒有錯,又為什麽,非要自己向她道歉?


    若是自己這樣做對了,還要繼續向她道歉的話,那這個世界上。還有是非對錯可言嗎?


    王家有這麽想,更是不可能向錢青青道歉了。


    兩個人,就這麽在黑暗中僵持著,靜默著,誰也不肯先說出第一句話。


    也不知道天地之間,那讓人恐怖的聲音,是什麽時候停止的?


    也不知道那孩子,什麽時候哭累的?逐漸自己進入了夢鄉。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兩個人,就這麽圪蹴在桌子底下,沉默著,誰也不吱聲。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錢青青在黑暗中,摸出了自己的手機。


    黑暗中,錢青青那張本來俏生生的小臉兒,在暗淡的屏幕白光映照下,不知道為什麽,王家有竟有些覺得恍惚和陌生,仿佛是一張白紙畫出來的臉龐,在眼前晃動,讓王家有感覺有點兒不寒而栗。


    也不知道她撥了誰的號碼?反正是那手機裏,不斷的迴響著:“對不起,您的電話無法接通。對不起,您的電話無法接通……”


    錢青青煩躁的換了另一個人的電話號碼,繼續撥打,手機裏依然是:“對不起,您的電話無法接通,對不起,您的電話無法接通……”


    王家有心說:“傻逼娘們兒,這裏根本就沒有信號,你打的什麽電話?若是能打出去電話,我早就打了,還輪的到等你到現在,才打電話呀?”


    他正尋思著,就見對麵的錢青青緊皺著眉頭,終於說出了第一句話:“把你的手機遞給我,我看看你的手機,能不能把電話打出去?”


    王家有想說:“我的手機,還沒有你的手機貴呢,你的手機都打不通電話,我的手機又沒有超能力,還能比你的手機強呀?”


    但話都到了嘴邊了,王家有心說:“算了,這話說出去,肯定又會惹來她的一頓埋怨。酒逢知己千杯少,話不投機半句多。算了吧,我還是少說話為妙吧。”


    想到這裏,王家有屁都沒有放一個,伸手就把手機遞給了她。


    錢青青接過王家有的手機,又接連打了好幾個電話,得到的仍然是那一句:“對不起,您的電話無法接通。對不起,您的電話無法接通……”


    “你這是什麽破手機啊?連個電話都打不通。”錢青青煩躁的把手機扔給了王家有。


    王家有心裏冷笑著:“虧你還學了那麽多的文化知識,都學到哪裏去了呀?在這個時候,這種環境下,你若是還能打通了電話,那才是奇了怪了,邪了門了呢。”


    但他隻是在心裏想著,嘴上仍然是沒有說一句話,隻是默默的把手機,裝進了自己的兜裏。


    兩個人繼續這樣,在黑暗裏,在黑暗的桌子底下,兩個人圪蹴著,誰也不再說話,繼續這樣沉默著。


    也許是沉默的壓抑,錢青青再次掏出來手機,在上麵胡亂的戳點著。


    但是,在沒有信號的狀態下,再先進的手機,裏麵的許多強大的功能,現在也都成了沒用的擺設。


    錢青青煩躁的戳來戳去,幾乎打開的所有軟件,都因為沒有信號,而無法正常使用。


    最後,錢青青隻好打開了手機裏的鈴聲,把她手機裏的那些作為鈴聲的輕音樂,像什麽藍色多瑙河,巴黎小夜曲,命運交響曲,生命狂想曲什麽的,一曲一曲的循環播放。


    對外國音樂一竅不通的王家有,是越聽越煩,這都是些什麽玩意兒啊?叮鈴咣啷的,亂敲一下通,連個調調都沒有。


    還是讓你欣賞欣賞屬於咱們自己的音樂吧!


    他把自己手機裏存儲的那些歌曲,像什麽好日子,重頭再來,凡人歌,男兒當自強,披著羊皮的狼,羅刹海事,向天再借五百年,還有什麽戲曲沙家浜,智取威虎山,白毛女,嗩呐單曲百鳥朝鳳,大悲調,梅花三弄,二胡獨奏二泉映月什麽的,統統放了一遍,“你聽聽,你聽聽,這多帶勁啊?這才叫音樂。”


    你說咱中國有這麽多的好東西,你幹什麽老聽些外國的那玩意兒啊?


    那玩意兒能叫音樂嗎?聽了就讓人上頭!


    為了能夠讓錢青青聽進去,王家有把手機聲音,開到最大,完全蓋過了錢青青的那些亂七八糟的音樂聲音。


    “哇!哇!哇____”王家有正聽的陶醉,聽的得意忘形,猛然間,剛睡了不大一會兒的孩子,又發出了她那震天動地,聲嘶力竭的哭喊聲。


    “你看看你幹的好事!你放那些破歌濫調的,都老掉牙的東西幹什麽啊?你看看又把孩子吵醒了吧?”黑暗中的錢青青,憤怒的咆哮著,再次無奈的抱起了孩子,努力的哄著她。


    “什麽叫破歌濫調?什麽叫老掉牙的東西?”王家有關了手機,也不甘示弱的頂了迴去,“這可都是經曆過多少歲月,流傳下來的經典。經典你懂嗎?”


    “你那些陳詞濫調的,也能算作經典呀?”錢青青冷笑著說:“我這些,才能算做真正的經典,像那個小約翰.斯特勞斯的經典圓舞曲《藍色多瑙河》,貝多芬的《生命交響曲》,舒伯特的《巴黎小夜曲》,柴可夫斯基的《天鵝湖》,《睡美人》,《胡桃夾子》,哪一個不是世界名曲啊?哪一個不比你這些隻有鄉巴佬才聽的陳詞濫調好聽呀?”


    “哎呦呦呦呦……錢青青,你才離開農村幾天啊?就一口一個鄉巴佬,一口一個鄉巴佬的,瞧不起農村人了啊?我這是鄉巴佬才聽的陳詞濫調,難道你那些破玩意兒,就能是好東西啦?”聽著錢青青那鄙夷的聲音,王家有愈發的憤怒了,“不管怎麽說,我這些歌曲音樂,還都是咱們國家大師級別的人物,創作出來的歌曲音樂呢,總比你那些開車的司機,胡亂敲打幾下子,就被你們吹捧成為什麽世界名曲的玩意兒好聽多了啦!”


    “哼哼哼哼哼哼……沒文化,真可怕!”黑暗裏,再次傳出了錢青青譏諷的聲音,“人家那是外國人的名字,又不是人家的職業,人家那些人,可都是國際知名的音樂家。哼哼哼哼哼哼……竟然被你們當成什麽司機,簡直是可笑。”


    “我沒文化,真可怕?”王家有一聽。更是火撞頂梁門了,“你有文化,有個屁用啊?剛才,若不是我及時的把你拖進這個桌子底下,你娘兒倆的小命,這會兒早就去閻王爺那裏報到去啦!你學的那些文化知識,都幹什麽去啦?真是氣死我啦!”


    “文化高,和生存能力有什麽關係啊?大科學家牛頓,能研究出來三大定律,卻因為工作投入,有一次,還拿懷表當雞蛋給煮了呢,愛因斯坦,因為隻顧著搞研究,沒有時間打扮自己,那麽大的科學家,經常穿一身破衣服,頭發還亂糟糟的呢。但這並不影響他能成為偉大的科學家。”


    被錢青青這麽一說,王家有也對自己的言辭,以及知識體係,有些疑惑了。


    但他還是心服口不服的說:“不管怎麽說,這個世界,並不是文化多的,說話做事,就是絕對正確的啦。尤其是你看看這幾年,那些個所謂的專家,仗著自己知識掌握的多,胡言亂語,胡說八道,有時候,明顯的,就連老農民都能聽出來,他們說的,是錯誤的。還在那裏,紅口白牙,大言不慚的瞎白話呢。簡直是髒汙了專家這個名號。我有時候都在懷疑,若是真的把他們拉到農田裏,他們能分的清,什麽是麥苗,什麽是韭菜才怪?”


    被王家有這麽一頓搶白,錢青青也無語了。


    這些年,的確是有些所謂的專家,胡說八道,也許真的是言多必失,反倒暴露出來了,他們知識當中的某些短板,整個就是一個語言上的天才,行動上的矮子。


    讓人們不禁懷疑,在實際生活當中,若是把他們一個人拉到農村大山裏去,這些人會不會因為不辨菽麥,不能自食其力,自己把自己餓死啊?


    鑒於那些專家的拉胯表現,錢青青也覺得無可辯駁了。


    兩個人,再次陷入了沉默當中,各人玩起了各人的手機,不過這次,都不再勉強別人,非要和自己,一起聽自己喜歡的音樂了,而是盡可能的把聲音,降到很小的音量,盡量別惹的別人反感就行了。


    也不知道又過了多久,錢青青的手機,終於把電量耗盡,自動關機了。


    人若是有事情可幹,還能暫時的忘卻了饑餓。


    聽了無數遍的音樂,自己都覺得無聊的錢青青,這會兒連無聊的事情,都沒有辦法再做了,那種饑餓感,頓時就像滔滔江水,滾滾而來,那肚子裏,就像煮沸的開水,不斷的咕嚕咕嚕的冒著氣泡。


    更像有兩個武林高手,正在肚子裏,進行激烈的交鋒,不斷的發出金鐵交鳴之聲,更是攪得她肚腹難受。


    錢青青開始,還能雙手掐著肚子,自己勸說自己,正好趁著這個難得的機會,做一次好好的減肥。


    可時間長了,那種饑餓感,實在是難以忍受,錢青青終於忍不住再次發了聲:“喂~”


    王家有好像沒有聽到一樣,繼續隨著自己手機裏的音樂,搖頭晃腦。


    “喂~你聾了啊?我招唿你,你聽到沒有?”見王家有對自己的唿喚,不理不睬,錢青青隻能是再次大聲的衝王家有喊了起來。


    那聲音,在這狹小的空間裏,簡直有點兒震耳欲聾。


    也讓王家有終於見識到了,什麽才叫做河東獅吼?


    就連一直默不作聲,也不知道有沒有睡著的孩子,都被她這一聲吼的,再次哇哇大哭了起來。


    “有話好好說,幹嘛這麽大聲啊?你看,你把孩子又弄哭了吧?”王家有一邊好像無辜似的,用手指掏著耳朵,一邊老好人的埋怨錢青青。


    “我招唿你,誰讓你不理我啦!”錢青青一邊哄著孩子,一邊再次憤怒的咆哮著。


    “哦?你招唿我了嗎?我怎麽沒有聽到啊?”王家有一邊繼續搖頭晃腦的聽著音樂,一邊漫不經心的迴答著錢青青。


    說完,他好像又猛然醒悟了似的,看向錢青青,“哦~對了,你剛才好像是喂了一聲,原來是在叫我呀?可是,我大名叫王家有,小名叫二驢子,網名叫孤勇者,什麽時候又叫喂了呀?我也沒有改名啊?哦~對了,我在你那裏,還有一個專屬的名字,你一直都叫我老公的,是不是?可是剛才,我也沒有聽到,你叫我老公呀?”


    “我想叫你什麽,就叫你什麽,你管得著嗎?”錢青青強詞奪理的說。


    “哎~”王家有假裝歎了口氣,悲哀的說:“對,對,對,你叫我什麽,我是管不著。但我管自己,總還能管的著吧?你叫的,我不認同,我不答應,你是不是也管不著呀?”


    說完,王家有繼續搖頭晃腦的聽起了他的音樂。


    說實話,王家有的肚子,叫的比錢青青還早呢。


    盡管他知道,近在眼前的冰箱裏麵,就有夠他倆省著吃,能吃好幾天的食物,但為了整治一下錢青青對自己的任性,王家有硬是咬著牙堅挺著,心說“我就是要餓餓你,要你知道知道,鍋是鐵打的,人是肉做的,今天你若不對我賠禮道歉,跟我說幾句好話,我寧可自己陪你多餓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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