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東門,鍾思齊背著滿滿當當的包裹蹲在石坊邊等著師父,約好的辰時,水丘澤卻鮮有的遲了。


    “籲——!”水丘澤駕著一輛載著兩口紅漆棺木馬車吱吱呀呀停在鍾思齊身邊“上車!”


    “好嘞!師父!”鍾思齊一把把包裹甩到馬車上,點腳踏過車轅,坐在水丘澤身旁“師父,您先歇著,徒兒駕車,出發啦!駕——!”


    兩口棺木甚是沉重,一路吱吱呀呀的在路上壓出兩道深深的車轍,馬兒雖說健壯,卻也跑不快,隻能晃晃悠悠的朝前走著。


    “師父,怎麽套了一匹馬,這樣走也太慢了!”鍾思齊有些抱怨。


    “急什麽,這樣剛剛好!”水丘澤揣著手,斜倚著棺木,微眯著雙眼“你若等不及,下車跑過去便是!”


    “徒兒怎能丟下師父呢!”鍾思齊嘿嘿得討好一笑,明知顧問的問道“師父,您為什麽要買兩口棺木啊?”


    “送人!”


    “嘿嘿!”鍾思齊有些得意一笑“師父,您說現在這風氣也真是奇怪,送禮送棺材還叫升官發財……”


    “你懂什麽!”水丘澤突然睜開了雙眼,很是嚴肅的打斷了鍾思齊的話“到了,你自然明白!”


    “喔……”鍾思齊嘴上應著,心裏卻嘟囔著“師父真是的,送副壽材有何神秘的?送壽材的秘密其實我早就知道了,嘿嘿……”


    “思齊!前方到了何處?”


    水丘澤的話突然又變得慈愛,讓鍾思齊也摸不著頭腦,左顧右盼,好不容易在一片破舊的牌坊橫梁上模模糊糊看到了“劍恩銘”三個字。


    “劍恩銘?”鍾思齊不明所以的問道“師父,是……劍恩銘……?”


    “嗯!到了!”水丘澤長長舒了一口氣,坐起身來道“駕車進去!”


    “師父,我們不是去……豐迎邑嗎?”


    “對呀!”水丘澤冷冷道“當初,你是先進的韶揚城,再入的豐迎邑,而後又去的十裏亭驛站,再來的這故井鎮……此番前來,我們就是一處一處走迴去,尋尋你當初的快意俠風,看看如今的結果有幾件如你所料!”


    “此處不是叫劍恩銘……麽?”鍾思齊雖是有所不解,但也明白,這次師父拉著自己查看自己走過的路,無非是要教育自己一番俠義之道罷了,於是滿臉誠懇的恭敬一禮道“師父,您的話,徒兒定會銘記在心!”


    “哼!”水丘澤冷冷一笑,很顯然,不相信鍾思齊的鬼話“江湖是個染缸,最是扭曲人性,有道是蓬生麻中不扶自直,白沙在涅與之俱黑,如今,你小子應付說謊,神情都不會慌亂了!嗬嗬,老夫也不知該不該誇誇你有了長進!”


    “師父,徒兒向您發過誓,是不會在您麵前說謊的!”鍾思齊連忙攙扶著師父道“徒兒也知道,此番前來,師父就是要指點我的不足之處,師父的話,徒兒定會銘心記著,徒兒懂的,師父做的一切,其實都是為了讓我少走歪路,及早樹立江湖威望,都是為了我好嘛!”


    “你小子!嗬嗬……這句話說的還算有良心!”水丘澤微微頷首,走下馬車“此地原叫故井鎮,歸豐迎邑管轄,底下之水甚是清甜,又處三郡交界,往來商運繁華,隻因前些年適逢連年天災,商運凋零,五穀不存,沒過多少時日,此處百姓多半饑寒交迫而死,餘下幸存的挨到來年開春,慶幸的是他們遇到了一位舍身為民的大俠,這位大俠帶領大家舍生忘死,殺了貪官汙吏,分發了官倉的糧食,救下了眾人的性命,此地的百姓為了感恩,就把小鎮的名字改成了‘劍恩銘’,意思是要子孫後輩都要銘記這位佩劍大俠的救命之恩……思齊,你覺得這位大俠所做所為是否應當名垂青史?”


    “嗯!他救了那麽多百姓的性命,理應名垂青史了!”


    “那你聽著他的故事是不是覺得有些熟悉?同你的是不是很是相似?”水丘澤走到一塊斷碑前停下腳步。


    “徒兒……做的怎能同這位大俠相比!”鍾思齊尷尬一笑道“師父,徒兒定會以這位大俠為榜樣,日後也如這位大俠一般行俠仗義,救黎民於水火!”


    “以誰為榜樣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記得最後那句‘救黎民於水火’!”水丘澤撫了撫碑底的灰塵,緩緩坐下身來,指了指倒在地上的那半塊石碑道“這碑文裏記載了當年的一切,虛虛實實,你讀後便知!”


    “喔?”鍾思齊很是好奇的湊近身來“唿——”的一口吹去斷碑上的蒙灰,旦見這斷碑明顯是被人刻意毀壞,密密麻麻的楷字上不知被誰歪歪斜斜的刻意刻鑿了“該死”兩個大字!


    水丘澤看了鍾思齊一眼,輕聲但又帶著命令的語氣道“讀讀裏麵都寫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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