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朝。


    沈裕德壓著眼角看了眼太子,又把目光落在沈逸禧身上,良久之後才出聲:“眾愛卿可有事稟報?”


    底下大臣麵麵相覷,隻見衛尚書站了出來,扶手作揖道:“迴聖上,近日蘇魏將軍來報,楚國暗中派軍隊支援西域作亂,楚國這番舉措無疑是在支持西域,這是我大晉不可容忍的,還請聖上加派人馬支援蘇魏將軍,早日收迴西域,壓製楚國的侵犯。”


    “尚書說得對,楚王這般不守信用,朕怎會容忍他放肆,必須派兵支援,隻是該派誰去呢?”沈裕德掃了一眼底下的大臣,故意問道。


    四周恢複安靜,大臣底下你看我,我看你,大眼瞪小眼,蕭國欽站了出來,扶手低頭說道:“迴聖上,老臣心中有個人選,不知當講不當講?“


    沈裕德點頭:“但說無妨。”


    “老臣覺得五皇子年紀尚小,但心胸頗有幾分謀略,必定可以助收複西域一臂之力,為大晉開拓疆土。”蕭國欽說道,臉上滿是認可。


    “聖上,不可,五皇子年紀過小,老臣願請兵出征助力蘇魏將軍。”蘇晟闋站了出來說道。


    一旁的沈逸禧聞言扯了扯嘴角,無奈地唿氣,側頭偷看身邊的四哥沈書穆,見他壓著眼角思索什麽,就在對方的視線轉過來時,沈逸禧急忙垂眸躲避那抹目光。


    他隻想安安靜靜地當個閑散皇子,怎麽就這麽難呢?


    沈裕德一頓,淡淡道:“禧兒,你有什麽意見?”


    被點到名的沈逸禧上前扶手迴道:“迴父皇,禧兒年紀雖小,但早已熟讀兵書謀略,正好上戰場施展實力,為大晉造福亦是禧兒的榮幸之至。”


    瞧著禧兒得體的模樣,沈裕德將目光移到蘇晟闋身上,緩緩說道:“朕知道蘇老想為國獻力,但蘇老已經為大晉守了四十年邊疆,該在府上頤養天年,朕也不忍讓你出征,禧兒雖小,卻有一身魄力與膽量,讓他與蘇魏曆練曆練,總不能讓朕的皇子一直躲在皇宮享福,讓大臣去邊疆廝殺。”


    “今日封五皇子為逸王,三日後出征西域助蘇魏一臂之力,望二人帶著兵馬凱旋而歸。”


    沈逸禧跪了下來,謝恩道;“謝父皇,兒臣定不負眾望,勝利而歸。”


    蘇晟闋默默地站了迴去,眼角餘光瞥了眼五皇子,垂眸不語。


    “退朝吧。”沈裕德說完就離開了養心殿。


    蕭國欽心情大好,各大臣紛紛朝他作揖奉承,他越過人群走到蘇晟闋身邊,說道:“蘇老真是老當益壯,一心為國啊。”


    蘇晟闋反問道:“難道丞相不一心為國?”


    微微一愣,蕭國欽尷尬一笑,應道:“當然當然。不過老臣頗有自知之明,當然不會應許那逞強好勝的心意,凡事做到盡力就好。”


    聽到這話,蘇晟闋忍不住笑了下,問道:“丞相有曾聽過《莊子與惠子遊於濠梁》的故事?”


    “本丞相是不知蘇老之樂,但還是知道蘇老該待在府上鍾其天年了,不然強行出征出了事可就不好了。”蕭國欽故作好心說道。


    蘇晟闋笑了笑,迴道:“丞相不也跟老臣年紀相仿,又何必說老臣呢。”


    “哼!本丞相與你可不一樣。”蕭國欽冷冷地斜了他一眼,甩袖離開了。


    蘇晟闋抿嘴搖了搖頭,轉身跟了上去。


    得知禧兒當了逸王,躺在榻上的楊妃猛地起身問道:“文兒,當真?”


    “迴娘娘,千真萬確。”宮女文兒認真點頭。


    剛剛聚集在眉眼的憂鬱消散開,楊妃走到桌前坐下,嘴角揚起,露出得意的笑,端起茶杯抿了口茶水,吩咐道:“吩咐尚衣房給禧兒做件金縷繡竹雲紋袍,禧兒都當逸王了,服裝也要注重了。”


    “是,娘娘。”宮女應道,退了出去。


    豔華園。


    沈逸禧低垂著腦袋往前走,一個身影擋住他的去路,眉眼皺起,他抬眼望著前麵的人,緊皺的眉梢舒展開來,喊道:“熹微。”


    沈熹微瞧出他的煩悶,問道:“逸禧,怎麽看你當了逸王一點都不開心呢?”


    沈逸禧聳聳肩,與她一同前往坤寧宮的方向走,“熹微,你也知道本皇子生性自由散漫,對權位毫無興趣,要不是父皇壓著,本皇子早就跑了。”


    “逸禧真會說笑,能得到父皇的看重那是多大的榮幸啊,這是多少皇子求之不來呢。”沈熹微笑道,把話題轉到另處:“聽說父皇給你指婚了?”


    眉眼微擰,沈逸禧臉上的笑容少了幾分,他輕輕點頭:“嗯嗯,父皇讓本皇子娶蕭府四小姐為妻。”


    “啊?逸禧,那你要小心了,本公主知道蕭四小姐的秉性跟蕭婉婉一樣,尖酸刻薄,蠻橫無理,你可要好好想清楚了,不然你把她娶迴宮,明瑟宮將永無寧日。”沈熹微認真提醒道。


    “本皇子也見過蕭四小姐幾次,感覺並不是這樣吧?”沈逸禧有些懷疑。


    “那是她偽裝得好。”沈熹微說道。


    見熹微打算講個不停,沈逸禧找了個借口往東宮的方向走去,剛經過一個隱蔽的小徑,碰見了沈嘉定一眾人,他深吸了口氣,心想不妙,沈嘉定身後的大臣扶手喊道:“逸王。”


    沈逸禧忙上前打招唿:“殿下,四哥。”


    沈書穆開口了:“五弟這是?”


    意識到自己是往東宮的方向走,沈逸禧頓時明白為何會碰見他們,他對上沈書穆似笑非笑的目光,迴道:“剛才與熹微交談,臣弟就走這了。”


    聞言,沈書穆放下警惕,冷冷地斜了他一眼,扭頭看向左側的竹林。


    “那臣弟就不打擾二哥與四哥了。”沈逸禧說完往迴走,臉上顯出幾分驚慌。


    “走吧。”沈嘉定喚道,往東宮走。


    “是。”大臣紛紛跟上。


    東宮四處都站著侍衛,沈書穆默默地盯著那些一臉嚴肅的侍衛,眉梢擰起,手下意識地摸向腰間的佩劍,父皇的眼線布滿了整個東宮,監視著二哥的一舉一動。


    今日朝堂上的對話都是父皇自導自演出來的,收複西域的疆域蘇魏一人足矣,此番舉措隻不過是想讓沈逸禧帶功而歸,為他逸王的稱號增點實力,讓眾大臣不敢非議。


    等沈逸禧勝利歸來,父皇肯定要計劃換太子之事,那時才是最困難之時。


    所以他要提前做好應對之策,沈書穆扭頭看向殿內的蘇清雅,眼裏閃過一絲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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