觸手上的眼睛慢慢眯起,他討厭所有會分走臨安注意力的人,不管是這隻狼還是他旁邊的那個人,還有那個帶眼鏡的,他都討厭。


    等他殺了這一個,他就去把其他人也殺掉。


    他不信臨安會突然不想殺人,不就是想吃糖嗎,他以後有的是法子搞到手,總會把人哄好……


    正思考著,觸手突然狠狠一痛,邪神轉動眼睛,驚訝地發現謝徵竟然醒了!


    不僅醒了,手裏還握著一截斷掉的觸手。


    “你還是個神仙呢,”謝徵用另一隻手捂著脖子,俊美的眉頭死死擰在一起,語氣卻還是一如既往地不著正調,“神仙還玩陰的,你和那群惡心的玩家有什麽區別?”


    高大的男人自牆壁中走出,眼神冰冷無情,他一本正經地說,“區別在於我是神,他們是愚蠢的玩家。”


    謝徵嗤笑一聲,“要打架嗎?出去打。”


    在這打架萬一吵到哥哥睡覺怎麽辦?


    “你打不過我。”


    邪神語氣肯定,帶著不容置疑的氣勢與威嚴。


    “你,還有他們,都會死在這裏。”


    聽到這話,謝徵碧色的瞳孔逐漸深沉,深諳的色澤仿佛壓抑得這一方天地都變得黏膩濃稠起來。


    “要死也是你先死。”


    *


    鬱言又做夢了。


    和昨天一模一樣的夢。


    他眼睜睜看到自己又一次被鎖在衛生間內,又一次錯過高考,又一次走上天台。


    唯一不同的是,在他準備又一次從天台上跳下時,“言言!”一道破音的尖叫拽迴他的腳步,將他從夢境的深淵中搶救迴來。


    鬱言猛的驚醒,手肘撐著光潔的桌麵,清冷精致的側臉一層細汗。


    “哥哥!”


    “言言!”


    還沒來得及從混沌中完全脫離出來,耳側就響起兩道堪稱刺耳的尖叫,鬱言轉頭,看到一條觸手直直衝他刺來,速度之快,讓人難以躲避!


    下一秒,“噗呲——”


    一道高大修長的身影擋在他的麵前,用自己的身體擋住那突然的致命一擊,動作迅速幹脆,毫不猶豫。


    鮮血順著衣服一滴一滴地掉落,在地麵上匯聚成一小灘血窪。


    鬱言整個人愣在原地,看著麵前的少年身體踉蹌地後退兩步,僵硬地起身抬手將人抱進懷裏。


    好重,壓得他跟著跪倒,膝蓋撞在冰冷的瓷磚上,傳來咚的一聲悶響。


    鬧出的動靜不小,好像有其他玩家也醒了,鬱言不知道周圍發生了什麽,他的耳邊一片嗡鳴,什麽都聽不清。


    是在做夢吧,一定是在做夢吧。


    剛從一個噩夢中醒來轉身又墜入下一個噩夢,對,一定是噩夢。


    “好疼……”


    鬱言抱著懷裏地人,無意識地喃喃,“謝徵,我心髒好疼。”


    這不是夢嗎,怎麽會這麽疼?


    鬱言垂眸看著懷裏的人,幾個小時前還生龍活虎吵著給他拿好多獎牌的人此刻臉上毫無血色,隻有幾滴被濺上去的血滴。


    是在做夢吧?鬱言又在想,他都說他疼了,謝徵怎麽還沒有來哄他呢,明明之前隻要皺一下眉小狼崽子都擔心的不得了。


    “謝徵……”


    鬱言還想再說些什麽,以此確定剛剛看到的一切都隻是夢,是個沒辦法醒過來的夢。


    但下一秒,他突然看到謝徵黑發間不知道什麽時候變出的兩隻狼耳,往日直立的耳朵此刻蔫噠噠地垂在頭發上,可憐又虛弱,讓人一時注意不到。


    即使生命垂危,謝徵依然在想辦法哄他的哥哥開心。


    “謝徵!”宋嶼安著急地跑了過來,手裏的紅球直接摁在少年胸前的豁口上,來不及思考疼不疼了,再晚一點,謝徵可能真的活不了了。


    時間瞬間變成他們最寶貴的東西。


    “怎麽會?!”一分鍾後,宋嶼安看著完全沒有愈合的傷口,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怎麽一點效果也沒有?”


    就算受副本壓製,也不該是一點效果也沒有啊,之前鬱言受傷也還能治……


    視線上移,宋嶼安看到謝徵脖子上的頸環,粉色小草莓圖案的。


    隻看外表,誰也不知道粉嫩可愛的頸環下麵是怎樣猙獰可怖的傷口。


    等下,宋嶼安的手忍不住開始顫抖,不可治愈的傷口,那不就證明是……


    “鬱言,”宋嶼安額頭滲出冷汗,他絕望地看向鬱言,顫聲宣布一個周圍所有人都不想知道的事實。


    “謝徵他……不想活了。”


    宋嶼安不確定鬱言有沒有聽清他的話,因為對方臉色實在算不上好,如果不是身上的血跡,簡直分不清他和謝徵到底是誰受了重傷。


    “謝徵,你要真想死你哥轉頭就能跟著你一塊去,求求你快睜個眼吧,你不最見不得你哥難受了嗎……”


    宋嶼安嘴裏不停地說著,物理療法不管用,他便隻能先從精神方麵下手,心中雙手畫十,祈禱謝徵還有些許意識,可以聽到他說的話。


    謝徵怎麽會不想活了呢?宋嶼安一邊不停地說話一邊想,看謝徵最近地狀態,無論如何他都不會是一心想要求死的人,為什麽……


    難道是剛才磕到了,腦中記憶發生了錯亂?


    宋嶼安眼睛再次看向那條印著小草莓的頸環。


    謝徵小時候……到底經曆了什麽?


    “謝徵,你如果死了,我也不活了,”鬱言輕聲說著,一句話出來把周圍幾人腦子炸的又是一懵,尤其是宋嶼安,臥槽我剛才就是隨口一說,怎麽你也要死啊?!


    過了幾秒後才反應過來,鬱言的這句話是句威脅。


    他知道謝徵愛他,他在用自己威脅謝徵醒過來。


    所有人的視線都聚集在謝徵身上,隻有陳女士向鬱言投來擔心的目光,她隱隱覺得,她兒子說的這句話,是認真的。


    生命在一點一滴地流逝,宋嶼安的神情越來越絕望,他無助地望向站立在一旁的胤崢,“你有沒有辦法,天帝總能有辦法的吧……”


    他知道自己得不到肯定的答案,如果胤崢能治的話早在一開始便治了,又怎麽會拖到現在。


    但胤崢卻說,“有辦法的。”


    “那是什麽?!”沈霽眼睛瞪大,還沒來得及擦幹淨眼眶中的眼淚,就慌忙抬手指向地上的兩人。


    宋嶼安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神情驀地一怔,他看到一條細長紅線正緊緊纏繞在鬱言的小拇指上。


    細長精致的紅線散發著淡淡溫潤柔光,像是帶著某些特定任務一般,一圈一圈將鬱言和他懷裏的少年纏繞在一起。


    最終輕輕繞過謝徵受傷的身體,在他的小拇指上繞上一個圈。


    那條三年前便牽上的紅線,在此刻,終於顯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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