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作為一軍主帥,自然關注著戰場上每一處情況,對於被動挨打的前軍,他當然清楚。不過此時他心如冷鐵,絲毫沒有因為士卒的折損而自亂陣腳。


    他一直著重盯著瓦剌的主力大軍,因為從作戰之初他的目的就不是簡單的打敗瓦剌,而是要吞下對方全部主力。


    不得不說朱棣胃口很大,瓦剌主力少說也有二三十萬人,雖不及明軍作戰人數,可大戰中要想打贏都不容易,更別說還要對方全軍覆沒。


    打不過我還不會跑嗎?瓦剌向來打的都是這個主意,朱棣也知道。但是這一次,他不想給馬哈木逃跑的機會。


    這就需要誘餌,一個足以讓馬哈木甘願冒險的誘餌。


    既然瓦剌也用上了火槍,那幹脆將計就計,給馬哈木明軍隻有被動抵抗,沒有主動攻擊的假象。隻不過這樣一來必然要有人當誘餌,現在的前軍就是誘餌,他們用生命做代價,隻為換取瓦剌的全軍出擊。


    如果馬哈木上當,朱棣自然有信心留下瓦剌大軍。屆時他會親自操刀上陣搏殺,為死去的將士們報仇。


    但馬哈木也不是傻子,否則他也不可能與繼承北元大部實力的韃靼抗衡。因此,到現在為止對方仍然忍的很好。


    馬哈木一直觀察著戰場的情況,身旁的屬下已經數次申請率軍出擊,他都沒有同意。


    投奔瓦剌的納哈出起初看到明軍火槍噴射,滿眼恐懼和心疼,這簡直就是白送的快餐。後來騎兵被明軍包了餃子,他都已經準備跑路了。


    可隨著瓦剌步卒持弓弩、火槍加入戰鬥後,明軍一度被打的抬不起頭,大有潰軍之況。


    當然了,如果僅僅依靠弓弩火槍就能打敗五十萬大軍,顯然有些不大可能。箭矢總有射完的時候,彈藥總有打光的一刻。


    所以,最終還得靠拚殺。這也是為什麽瓦剌還未上陣的將領忍不住,數次請令要作戰的緣故。


    戰機稍縱即逝,一旦給明軍時間,將包圍的騎兵徹底消滅,而後組織反攻的話,他們將徹底失去勝利的砝碼。


    “大帥,下令吧,明軍主要依靠的是火槍。他們現在已經亂了,火槍發揮不出威力,咱們何不趁此一舉破之,再等下去恐生變故啊。”納哈出也在一旁勸說道。


    “本帥總感覺不對勁,朱棣雖然與我們並未有過大戰,但是小戰不斷。以他曆來的打法,大多都是騎兵衝擊拚殺,步卒跟上。怎麽這次打的如此保守。”馬哈木疑惑道。


    納哈出答道:“以前朱棣是藩王,手下不過數萬人,以防守戍邊為任。偶有出關作戰,也是兵力有限,那都作不得數,他還沒有領導過如此大規模戰爭。第一次統兵上陣,想來也是經驗不足。”


    “如今明朝厲害的武將都老了,提不動刀。想必向皇帝是無人可用了吧,況且朱棣此前謀反,現在還能成為一軍之帥本就蹊蹺。或許是明朝皇帝為了聲明,不願動手殺他,正好派他領軍作戰,想來也是借我們的手殺朱棣。就算戰敗逃走,不死於我等之手,迴去也是罪不可恕。”納哈出又分析道。


    “嗯,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畢竟誰會容納一個謀反的人在身邊。”馬哈木倒是認同這點。像這種權力爭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哪有前腳鬥完,後腳還和好如初的。


    馬哈木心中的猜疑一點點消除,他現在基本確認,朱棣就是明朝皇帝派到草原送死的。他們漢人不是講究個人倫大道嗎,估計自己不好動手殺自己的叔叔。


    恰在此時,瓦剌弓弩手已經到了明軍跟前,此時火槍什麽的也用不上了。他們拔出馬刀,開始拚殺。


    前軍本就經過密集火力的遠程打擊,現在能活下來的也都全身帶傷,哪是這些瓦剌兵的對手,一時間被砍的混亂不堪。


    而明軍的騎兵之前為了圍攻瓦剌騎兵,此時自己也被圍在軍中,動彈不得。沒了阻礙的瓦剌軍勢如破竹,大有幾萬人消滅幾十萬的架勢。


    “吹號,大軍出擊!一舉蕩平明軍。”馬哈木終於忍不住下令了,他此時也認為是自己想多了。


    身邊的將領早已等的心癢,看到下麵已經作戰的士卒,他們無不羨慕,這都是錢啊。


    現在主帥終於下令了,那還等什麽,去的晚了功勞都被其他人搶走了。


    於是,各將領紛紛抽出馬刀,帶領麾下士卒大喊著從山林石後衝出,向坡下的戰場衝去。


    一時間,明軍隻看到瓦剌軍所在的山坡上,密密麻麻衝下無數瓦剌兵,他們揮舞著馬刀,奔跑著、叫喊著,似乎將戰場當作了黃金一樣,如洪流一般從山間湧了出來。


    這讓本就挨打的明軍前軍更加絕望,他們不明白為什麽明明自己大軍五十萬,卻沒人過來幫忙抵抗。自己這幫人拚了命才讓整個大軍陣營不至於被衝散。


    主帥無能!主帥無能啊!這是許多士卒在死前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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