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紋軒與雲馳一躍入圍,背對站立,雲馳手握龍膽亮銀槍,銀槍上的金龍衝破雲霄,震天動地。


    長槍在他手中似是幻化成疾速閃電,映在賊人臉頰,他目光如鉤,招式行雲流水,賊人被他一招斃命的攻勢威懾,步步後退。


    顧紋軒橫刀寒芒直射而出,刺破鐵甲,賊人不斷退後,兩人掌法靈活變化,連環踢於賊人,他們四下逃竄。


    穆錦安走近那老頭,輕聲笑了笑:


    “你的牙帳化成灰燼,恐得換個住處”


    史司半張笑臉,半張陰沉:“公主救命之恩,老夫萬謝,隻是你我之間,當真能化幹戈為玉帛?”


    穆錦安笑意:“為何不能?”


    史司眼眸低垂,他打過穆錦安一巴掌,她睚眥必報,怎會爽快救他,但今夜那些火燒牙帳,襲擊他的人確是欷雀族勇士。


    穆錦安想離開草原,與他一笑泯恩仇,借助他的勢力,也是極有可能。


    他抬手用力扇了自己一巴掌,聲音響亮:“公主,如此,老夫才能心安,不知公主所謀到底何為?”


    穆錦安看著這老狐狸,能屈能伸:“本公主助新皇登基,他恩將仇報,挾持我父兄,逼我和親,我要殺迴長安,為己報仇。”


    史司試探道:“可是你族人在皇帝手中,也忠於帝王。”


    穆錦安走近他一步,笑容陰冷:“我父兄自是向著我,我們裏應外合,你我攜手,殺進長安。”


    史司疑惑:“公主不是一向主和?”


    穆錦安眼眸充滿野心,笑意加深:


    “外祖父與舅舅對我無情,我非任人宰割之人,你榮登大寶之日,我要做盛國第一位女宰相。”


    史司沉思,她手握精兵,足智多謀,南宮富商,梁王深諳朝中局勢,或可合作。


    “好,老夫信公主,隻是老夫現在不得脫身。”


    李懷瑾走過來,輕聲笑了笑:“史大人,令郎不是在帶兵迎你的路上嗎?”


    史司深知打天下容易,守業難,朝堂錯綜複雜,盤根錯節,他需謀士,更需皇族臣服:


    “果然,安宣,沈煜中,林相死得不冤,有梁王在,老夫如有神助。”


    穆錦安一行人離去,史司的隨從王慶上前來,他跟隨史司多年,忠心耿耿,是史司得力幹將,亦是心腹:


    “大人,公主之言,不可全信,不知今夜突襲,她是否與李元漾勾結?”


    史司唇角勾起一抹怪異笑容:“她有機會殺我,卻未動手,勾結與否,不重要,現在她不是勾結老夫?”


    “一棋終,無論輸贏,勿沉溺,該開始下一局。”


    “小心提防她便是,這李元漾陰毒狡詐,老夫定不會輕饒他。”


    夜色漸淡,陽光悄悄穿透雲層,王帳內,李元漾臉頰陰雲密布,驚慌失措,他接連失敗兩次,不可再大意。


    他看著地上鮮血淋淋的人頭,麵目全非,孫景嵱,他擺擺手:“將人頭送與李節。”


    巴圖月提起人頭,本要離開,轉身又問道:“不知是何人動的手,手段殘忍?”


    李元漾翻看著那些漢語古籍,唇角瞥笑:“定是小公主。”


    巴圖月離開後,李元漾百思不得其解,江南水鄉柔情女子,怎會喜割首這樣殘忍的手段:


    “佛語,六世輪迴,就如這世,我想割她頭顱祭旗,是我前世砍下她的頭顱嗎?”


    “她如此算的定,是因前世今生重複一條路嗎,為何她能有前世記憶,我卻一點都記不起呢,若是我也能記起,那就好了”


    雪簌吞雲海,凝珠落寒冰,薄薄水晶覆於河麵,少女站在河邊,握緊一根竹竿,盯緊那條魚,竹竿越過寒冰,魚兒瞪著眼珠。


    穆錦安大唿道:“我抓到了。”


    阿琳楚腳下滿滿一筐魚,穆錦安隻有兩三條,莓蘿番薯兩三條,雲馳滿滿一筐。


    “這些魚都拿去死士牙帳。”


    隻聽背後一聲:“小公主,你是要把本王的魚都抓完嗎?”


    穆錦安聽著這討厭的聲音,隻留給他一個背影:“兩條魚你也計較,小氣,皇帝每年賞賜給你們那麽多絹帛錦彩、銀器,你也收了本公主的嫁妝”


    李元漾拿起一根竹竿,站在她身邊,他盯準那條最肥最大的魚,河水清澈,竹竿落下時,魚兒掙紮兩下,許是他太過用力。


    水花濺起,弄濕她的衣裙,他立馬蹲下身來,一隻手捏著她的衣裙,穆錦安嚇得退了兩步,連忙扯過衣裙:


    “你幹什麽?”


    李元漾抬眸望著她:“擰幹。”


    阿琳楚戴著麵具,一把攔腰抱過穆錦安,擋在她身前,李元漾隻得站起身來,見她怎樣都不肯讓自己親近。


    “小公主,今夜,本王要你侍寢,這幾日你也該放縱夠了,每日住在自己王帳,可知族人如何議論本王?”


    穆錦安將他抓的那條魚,扔在他懷中:“那就讓他們議論。”


    李元漾又將那魚放入竹筐,笑嘻嘻道:“本王讓人換新的被褥,你睡那張舒坦的臥榻,本王睡地鋪。”


    穆錦安:“不去。”


    李元漾眼底逐漸冰涼:“那便讓琪琪格侍寢。”


    穆錦安不知琪琪格是否攢夠贖身的錢,他已發現琪琪格,這陰險小人將奴當成玩物,她有能力護一個弱小的女子,便竭盡全力:


    “我去。”


    她轉身離去,背後傳來:“若我變成梁王那樣,公主就不會離開草原嗎?”


    穆錦安淡然一笑:“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她朝著王帳走去,望見熟悉的身影,高大威猛,濃眉大眼:“他來了,惡人自有惡人磨。”


    他掀起帳簾,濃鬱藥香彌漫,那人倚在臥榻,撐著下頜,閉眼小憩,肌膚清透似女子柔情,麵若秋月清潤,讓人忍不住想要褻瀆這塊美玉。


    他緩緩靠近那人,粗糙手指撫過他臉頰:“小皇子,好久不見。”


    李珩猛地睜眼,眸底映入那張厭惡粗俗的麵孔,他聞著帳內奇怪的香味,身子逐漸滾燙,連忙下了臥榻,被葛絳一把拽迴來。


    “啊,不要,放開我,救我,有人嗎,葛絳,我要殺了你。”


    葛絳掐著他的脖頸,視線掃過他每一寸肌膚,眼神陰鬱又邪惡:


    “你躲這許久,還真以為能逃出本王的手心?民與奴,永跪,你的身體,由本王掌控。”


    ..


    帳內傳來李珩求饒,疼痛慘叫聲,帳外雪花如絮,少女嬌嫩指尖輕托著那六角冰晶雪,她水杏清眸泛著淚花:


    “我們無法改變時代,在日複一日的跪拜,閨閣繡花,女卑名節之言中,撞的頭破血流,卻不斷趨同。”


    “在這封建王朝,少年少女,低位者,毫無尊嚴,夫君強奸,不得和離,弱淪強者玩物,強者受權者統治,帝王要你死,你跪身謝禮。”


    新婚之夜,夫君讓陌生男子辱她,她隻將軍之女,睿王不肯和離,她無力對抗皇族,他重病臥榻,是她煎藥,一口一口喂著他。


    她無力抵抗他強奸,但她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穆芸用粗繩綁緊帳簾,帳內留下一日飯菜,木炭,粗繩,刑具。她眺望遠處山巒,雪花打濕少女濃睫,癟著嘴角,淚水凝結成晶瑩剔透的玉珠:


    “我才十四,是他該死,我要愛你,淡忘你,折磨你。”


    少女單薄的身影被大雪淹沒,她放聲嗤笑:“蜉蝣朝生暮死渺如塵,牛飼馬籠,權踐腰跪,萬世不得解。”


    寒風如鬼魅,侵襲骨髓,沉淪與自我救贖,她身後無人,亦折辱得了皇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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