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聽了這話有些意外,畢竟唐清璃的性子她是了解的,雖然在很多時候會做足旁人對長姐的要求,但是大部分時候,唐清璃還是比較抗拒去接觸她的那些兄弟姊妹,因為在她看來,那些兄弟姊妹對她反而像是一個任務。


    她不喜歡被束縛的感覺。


    “是父皇的交代。”


    唐清璃沒再隱瞞,直接把南安帝吩咐給自己的事情全部告訴了太後。


    “原來如此。”


    太後點了點頭,隨即臉色凝重:“若是真的有人對熙妃出手的話,那麽幕後之人所圖應當甚大,你在宮中萬事當心。”


    “兒臣知道的,皇祖母放心。”


    唐清璃點了點頭,接著說:“父皇給兒臣安排了禦林軍護衛著,沒事的。”


    “那就好。”


    太後點了點頭,然後握住了旁邊韓霜錦的手,溫聲說:“你不是說把家人接入京中了嘛?可到了?”


    “是,應當快到了。”


    韓霜錦笑了笑,輕聲說:“前兩日還傳信來說還有三日應當就到京中了,主要是娘親與祖母他們帶了比較多的東西,所以會比較小心一些,所以就慢了點。”


    “沒事,不著急。”


    太後笑了笑,溫柔地說:“到時候你可一定要帶著他們一起來看看哀家,陪著哀家說說話什麽的也好,可知道?”


    “是,都聽您的。”


    韓霜錦乖巧地點了點頭,她知道太後的意思,因為她和唐清璃的關係,所以太後會比較擔心家裏能不能接受她與唐清璃的事情。


    肯定是需要過目然後看一看,她能夠理解太後的想法,所以對她問起來這件事並不意外。


    “既然璃兒想要去看看老十,那霜錦就在這裏陪陪哀家吧。”


    太後滿意地點了點頭,接著說:“這段日子你們都特別忙,都沒人進宮來陪哀家說說話了,好不容易今天是抓著你們了,既然璃兒還有正事要忙,那就讓霜錦留下來陪哀家,很合理吧?”


    “合理,自然是合理的。”


    韓霜錦笑了笑,溫聲說:“既然皇祖母想要讓兒臣留下來陪著,那兒臣就留下來陪您。”


    “皇祖母…”


    唐清璃還想說什麽,不過看著太後開心的樣子,也隻好乖乖地點了點頭:“那霜錦就留下與您聊聊天,我們今夜不出宮了,就留下來陪您。”


    “這還差不多。”


    太後聽了這話笑了笑,滿意地點了點頭:“那你去看看吧,老十在偏殿,她被抱過來的時候身子就不是特別好,哀家已經安排太醫在候著了。”


    “是。”


    太後挑了慈寧宮最安靜的偏殿給十公主住,因為她是在熙妃的肚子裏搶救出來的,南安帝有一點嫌棄她的晦氣,害怕她會沾染熙妃的死氣,所以還沒有給十公主取名字。


    太後知道這件事也沒多說什麽,隻給孩子取了個乳名叫做桉桉,希望她能夠平平安安。


    雕花的搖籃靜靜置於殿內的軟榻之上,四周的帷幔半掩,似在試圖隔絕那股彌漫在空氣中的緊張,新生的十公主安臥其中,似乎確實是被毒藥影響,她如今並沒有新生兒的康健,也不鬧騰。


    她的小臉,宛如冬日裏初綻卻被寒雪瞬間侵襲的寒梅,蒼白得近乎透明,仿若一層薄如蟬翼的輕紗覆於其上,脆弱得讓人稍一觸碰,便會支離破碎。


    原本應是粉嫩如春日桃花的臉頰,此刻卻不見一絲血色,唯有淡淡的青痕在細膩的肌膚下隱隱浮現,似是熙妃中毒之痛在她身上留下的殘酷烙印,無聲地訴說著誕生之初便承受的苦難。


    那雙緊閉的眼眸,長睫如蝶翼般纖長而柔美,卻因羸弱而微微顫動,恰似寒風中飄零的枯葉,在無盡的夢魘中飽受著病痛的折磨。


    偶爾,她那小巧的眉頭輕皺,似蹙非蹙,仿佛是命運在她稚嫩的臉龐上悄然刻下的憂愁紋路,無聲地訴說著身體裏那難以言說的不適。


    小巧的鼻子,唿吸微弱而急促,鼻翼不時輕輕翕動,每一次的起伏都顯得格外艱難,像是在奮力對抗著生命的脆弱。


    那微薄的嘴唇,泛著淡淡的烏紫,毫無生機,好似一朵即將凋零的花朵,在寒風中漸漸失去了顏色與活力,徒留一絲衰敗的氣息。


    一頭稀疏的發絲,軟軟地貼在頭皮上,沒有新生兒應有的光澤與柔軟,仿佛是被霜雪打過的枯草,脆弱又無助。


    發絲在微弱的燭光下,隱隱閃爍著幾縷黯淡的光,似是在微弱地抗爭著命運的不公,卻又顯得那樣無力。


    那小小的身軀,在華麗卻略顯沉重的繈褓中顯得格外單薄,四肢纖細如剛剛萌發的嫩藕,柔弱得讓人不敢輕易觸碰。


    沒有一絲嬰兒的豐腴,像是被風雨無情侵蝕過的幼枝,在搖籃中輕輕顫抖著,那細微的顫動,仿佛是她在這世間發出的微弱求救信號,讓人看了滿心憐惜。


    唐清璃看到她的時候無奈地歎了口氣,隨即讓南宮婉上前查看桉桉究竟是怎麽迴事。


    殿內,濃重的藥味如一層無形的紗帳,緊緊纏繞在每一寸空氣裏。


    那藥味複雜而刺鼻,有草藥的苦澀,有香料的辛辣,還有一絲難以言喻的古怪氣息。


    香爐中嫋嫋升起的青煙,也無法掩蓋這刺鼻的味道,反而與之混合,愈發濃烈。


    藥罐在炭火上咕嚕咕嚕地翻滾著,濃鬱的藥香從罐口不斷溢出,彌漫在殿內的每一個角落,鑽進人的鼻腔,刺激著每一根神經。


    “這藥聞起來怪怪的,味道怎麽這麽奇怪。”


    唐清璃微微蹙眉,這個藥味讓她特別不舒服,而且宮女們侍女們端著藥碗進進出出,那藥味便隨著她們的身影四處飄散,特別難聞。


    “伺候公主的太醫在何處?”


    唐清璃攔住了一個宮女,問了一句。


    “啟稟殿下,伺候公主的朱太醫正在耳房休息。”


    被攔住的宮女連忙跪了下來,恭敬地迴了一句。


    “休息?”


    唐清璃皺了皺眉頭,直接讓人帶著去了耳房,一下就看到了靠在軟榻上休息的朱太醫。


    朱太醫這個人唐清璃了解,他和時珍完全不一樣,對於醫術這一塊不是特別上心,平時就會想方設法偷懶,而且醫術也一般般,在太醫院裏麵不算特別厲害的,平時唐清璃也懶得搭理他,畢竟沒有犯到自己的頭上來,但是今日居然還是這樣的表現,那她可就要管上一管了。


    “怎麽這麽吵?”


    朱太醫的臉色不大好看,聽到有人進來的聲音便拿下了自己臉上的書,語氣中帶著些許不耐煩。


    “嫌吵?”


    唐清璃看著他,淡淡地說:“若是朱太醫覺得耳房太吵的話,不若孤給你安排個好去處。”


    “殿下…”


    朱太醫看到她的時候嚇得一激靈,立刻馬上就跪在了地上,哆哆嗦嗦地說:“微臣參見殿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怎麽?害怕了?”


    唐清璃笑了笑,看著他這個樣子,笑著說:“不是說嫌孤太吵了嘛?這會怎麽跪在地上一言不發了?”


    “微臣…微臣…“


    朱太醫的冷汗刷的一下就流了下來,他也不知道殿下居然會過來,而且自己安排在門口的藥童一句通報的話都沒有,簡直是太蠢了!


    “朱太醫。”


    唐清璃語氣淡淡的,她看著朱太醫,輕聲說:“孤倒是不知道,這耳房是給你休息用的。”


    “殿下恕罪!殿下恕罪!”


    朱太醫如今四十有五,因為平時休養得當,所以這會看起來年紀也不是很大的樣子,而且他渾身肥肉,一看就是被養的特別好。


    這會跪在地上磕頭,臉上的肉一抖一抖的,看起來分外滑稽。


    “恕罪?”


    唐清璃坐在了椅子上,輕笑著說:“我們朱太醫何罪之有啊?不過是休息了一會兒,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做錯了什麽事呢,怎麽這麽害怕?”


    “殿下…微臣…不應當在耳房休息,應當認認真真的看十公主的情況如何,不應該在這裏偷懶,還請殿下恕罪!微臣已經知道錯了,日後絕對不會再這樣子。”


    朱太醫知道唐清璃的手段,之前自己有一個同僚就是去了公主府然後沒有盡心辦事,直接被打了二十大板,迴來的時候屁股都開花了,血紅血紅一大片。


    那個時候朱太醫心裏就想著日後自己一定在公主殿下麵前不能夠太飄。


    照顧十公主的這個差事,本來不是落到自己頭上的,隻不過他爭取了一下,因為他覺得照顧一個剛出生的公主,對他來說是一件很輕鬆的事情,這樣他就可以有更多的時間去做自己的事情,也可以好好休息一下,畢竟十公主是養在慈寧宮的,想必太後娘娘平日裏也沒有太多的心思去照顧一個剛出生的公主。


    肯定就會把這件事情交代給自己手底下的人,他隻要籠絡好手底下的人,就可以為自己爭取更多的休息時間,說不定還能夠得到太後更多的賞賜。


    他的這個計劃想的很好,也實施的不錯,現在殿裏麵基本上都是他的人,所以他才會放心的來到耳房休息休息。


    但是沒想到唐清璃會突然出現,而且還直接抓住了在休息的自己,自己準備好通風報信的人也不見蹤影!實在是太過分了!


    一想到這裏,朱太醫就恨不得把那些人全部抓起來狠狠地揍一頓,收了自己的銀子還不認真為自己辦事,實在是可恨!


    “朱太醫。”


    唐清璃叫了他一聲,打斷了他的胡思亂想,隻輕輕地笑了笑,接著說:“父皇把這個差事交給你,就是覺得你能夠照顧好十公主,但是如今你居然在這裏偷懶,完全沒有盡到做太醫的本分,既然如此,你身上的這個官袍,就摘下來吧。”


    “殿下…殿下…”


    朱太醫連忙磕頭:“還請殿下再給微臣一個機會,微臣真的知道錯了!真的已經知道錯了!”


    “微臣不能沒有這份官職,微臣三代從醫,家中還有年邁的祖母以及幼子需要扶養,若是微臣…”


    “你已經不是了。”


    唐清璃看著他,冷冷地說:“你覺得孤是好脾氣,在跟你商量嗎?孤是在通知你,現在就滾迴太醫院去,收拾自己的東西,離開孤的視線,不然如果你再晚一點的話,孤說不定會做出一些讓你更後悔的事情。”


    “微臣…遵旨…”


    朱太醫這一瞬間感覺自己老了十幾歲,沒想到一時的偷懶會換迴來這個結局,這個結局真的不是自己想要的,瞬間有些欲哭無淚。


    “滾吧。”


    唐清璃薄唇輕啟,冷冷地嗬斥了一聲,隨即迴到了殿內。


    “奴婢見過殿下。”


    南宮婉正好給十公主檢查完,看到唐清璃就站到了她身邊。


    “情況如何?”


    唐清璃點了點頭,問了一句。


    “十公主體弱,因為母體帶著的毒素多多少少還是影響到她的身體,方才奴婢把脈的時候已經看過了,日後可能會影響她的成長,極有可能早逝。”


    南宮婉斟酌著自己的用詞,說是極有可能,但是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活不過十歲。


    “沒有別的辦法了嘛?”


    唐清璃聞言微微蹙眉,看著躺在搖籃裏的嬰兒,臉上露出一絲不忍,她實在是太小了,就像一個很脆弱的瓷娃娃,輕輕一碰就會碎掉一樣,就和聽到南宮婉這麽說,她心裏不自覺的有些難過,畢竟在這件事情中,她是無辜的。


    誰也不想她會變成如今這個樣子,這對她來說實在是太不公平。


    “也有。”


    南宮婉點了點頭,隨即道:“隻不過前期可能會特別辛苦,要抽筋洗髓,把他身上所有的毒素排清,然後再溫補,這樣子能夠盡量的延長她的壽命,說不定最後還能夠痊愈,隻不過這件事情操作起來十分困難,而且稍有不慎的話,可能就會有意外發生。”


    “對於十公主來說,這樣的疼痛也不一定是她能夠承受得了的,畢竟如今她還小,可以在三歲之後再嚐試是否要進行這樣子的治療。”


    “那就先緩一緩。”


    唐清璃聞言微微點頭,接著說:“等南宮家那邊再安排醫者過來的時候你們可以一起討論。”


    “是,多謝殿下。”


    南宮婉聽了這話有些興奮,畢竟術業有專攻,她對於醫術也是一知半解,隻不過之前有機會學習過一段時間,達不到頂尖的程度。


    如今聽到了唐清璃這麽說,她特別興奮,這就相當於是給了自己一個學習的機會,在南宮家中更是可遇不可求,簡直就是自己占了大便宜!


    想想就特別開心!


    “還有一事,這段日子,我想先讓你盡心守護十公主,等人過來接替你的位置,你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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