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峰推門出去,屋外月朗星稀,初夏蟬鳴陣陣。


    走在鄉間的小路,嗅著草木清香,心裏安靜平和。


    塗山玄遠遠的在後麵跟了一段,張小峰發現之後便停下等她。


    塗山玄跟上來與張小峰搭話,“師兄,看你身體恢複了不少。”


    張小峰微笑道:“多虧了你們的照料。”


    塗山玄也麵露笑意,“要是光靠我們守著就能恢複,我早就吃上香火了。”


    “哈哈,說不定以後,附近香火最盛的便是狐仙廟了。”說著又看了看四周。


    “這幾日沒怎麽看到張小灰,這東西是不是寡恩薄義棄我而去了?”張小峰故意的調侃道。


    塗山玄瞥了他一眼,“小灰聽到了,怕是傷心的要去投江。你不是還欠著牛帥九十九具野鬼麽。我讓小灰先去附近探探。”


    “等你恢複了,我們按圖索驥便能早點清賬了。”


    張小峰笑道:“那豈不是冤枉它了。等看到它,得向它請罪。”


    說曹操曹操到,張小灰一路小跑從遠處跑過來。


    它見到張小峰已經能出來行走,飛速奔來,貼在張小峰的身上蹭來蹭去。顯然它也是很擔心張小峰的傷勢。


    張小峰拍拍它的脊背,“原來你是探路去了,我還錯怪了你,我給你賠罪。”


    “咦,這粘的什麽?”


    張小峰順手幫張小灰把一片白色異物拽了下來,拿在手裏一看,是根短短羽毛。


    “你是不是去雞窩了,怎麽還粘了根雞毛?”


    張小灰看到他手裏那根雞毛,眼神從欣喜到茫然,再到憤怒!


    跳起來對著張小峰拿著雞毛的手啄了過去。張小峰哎吆一聲,“你瘟啦!”


    叫你手欠!


    張小灰啄了一下還不解氣,氣唿唿的瞪著張小峰。


    塗山玄也被眼前突如其來的變故驚的掩住小嘴。


    “師兄……這雞毛是小灰剛……長出來的……”


    張小峰這才明白它為何對自己痛下殺手,這對張小灰的傷害堪比老年喪子。


    “這……這……這是老樹發新芽了?”


    張小灰叼起那根毛,想把它插迴去,可是怎麽努力都無濟於事了。


    “它可是吃了一顆渡劫狐妖的妖丹才長了這一根。你想想何等珍貴。”


    聽塗山玄這麽說,確實相當珍貴。“我以後補你十顆妖丹,這事就這麽過去吧。”


    張小峰先是開出了條件。


    張小灰把腦袋偏在一邊,看著是不同意。


    “二十顆,行就行,不行就算了。”


    張小灰這才點點頭。


    張小峰心裏止不住的叫區:“這算什麽事啊,這九十九個野鬼還沒著落,又欠下二十枚妖丹的巨債。”


    塗山玄見它匆匆跑過來,便問道:“你是有發現麽?”


    張小會點點頭,示意跟他走。


    “等我迴去拿點東西。”張小峰迴去匆匆換好衣服,把牛頭給的木牌拿上。又把混沌釘帶上,當日史道長將其取下之後,一直放在張小峰的身邊。


    就連張小峰自己也感覺到,有它在身邊安心許多。


    現在張小峰不能禦氣趕路,隻好委屈張小灰馱著。 否則靠著兩條腿慢悠悠的晃蕩,得走上一天。


    等張小峰坐好,張小灰便開始撒丫子跑起來。一路向西,向著潤州府城的方向跑去。


    一口氣跑到了運河口,這裏便是大運河匯入長江的地方,江南的這一段稱為江南運河,江北的稱作裏運河。


    運河邊有個小鎮叫做諫壁,因為運河興旺,這裏也是熱鬧的很。


    不過這幾日,一到晚上整個鎮子立刻寂靜下來,無人敢在街上停留。蓋因為這裏出了一樁怪事。


    平日裏有不少北上的船都會在此處下錨。


    但是從前天開始,就有纜繩被割斷。這船纜沒了可不行,其中就有一艘漕船,船主趕忙差人到岸上去買。


    這買纜的兩個船工上岸沿路找賣纜繩的鋪子。


    沒走多遠,正好瞅見有個年輕人在路邊擺了個地攤,攤子上有十幾根纜繩。


    上前問價,三兩銀子一根。


    常用的船繩多是麻繩,大概也就一二兩銀子,有些還混入牛毛馬毛增強柔韌性,這種大概要賣到三四兩銀子。


    船工見價格合適,便打算挑一根。


    年輕人笑著擺擺手,從當中找出一根,“我們這裏不給條,我給你選的必定是最合適的。”


    船工見和原來用的差不多,便就付錢兩人抬了迴去。


    到船上才發現,這不就是被割走的那一段麽?


    這廝膽子也太大了,割了船繩還敢光天化日之下再賣給苦主,天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幾個船工義憤填膺就要去討要說法。一夥人便就上了岸。


    沒想到那年輕人還在大大咧咧的在那等著,見船工去而複歸笑著問道:


    “難道一條還不夠用麽?”


    “你偷了我們的纜繩,還要賣給我們,當街做這等不法之事,不怕見官麽?”


    “你說我偷,何以證明呢?”


    “我拿迴去與船上一比較,一模一樣。這切口齊齊整整都能對的上,還說不是偷的!”


    年輕人嗤笑道:“我與你同娶一對孿生姐妹,這上上下下裏裏外外也對的上,這小姨子也是我這便宜姐夫的?人都有一模一樣,何況這繩子呢,不要你就送迴來!”


    這幾個船工也都是老實人,與這街頭混混鬥嘴皮子肯定是說不過。


    幾個人便擼起袖子,準備教訓這年輕人一頓。


    年輕人麵無角色,依然滿臉笑容。


    這下幾個船工倒是心中沒底了,到最後隻得恨恨離開,因為再不走便要誤了船期了。


    他們一群人找來的時候,周圍便聚了一幫看熱鬧的破落無賴。


    他們羨慕年輕人這無本萬利的生意,有人膽大,湊上去問能不能一起幹。


    年輕人低聲說到:“這大運河上舟楫如雲,不都是趕著來送錢的麽?”


    破落無賴們臉上笑的更加開心了。


    不多時,又有丟了船纜的船工找來,其中有一個仗著塊頭大,想直接搶過來,不料被年輕人在身上輕輕一點,就癱軟在地。


    再後來來的人,無一例外的是花了銀子。


    到天黑之時,年輕人看著還有三條船纜沒有賣掉,估計這三艘船漂到江裏去了,來不及迴去來找。


    年輕人對圍在周圍的人大聲說道:“今晚我隻要三個幫手,這裏還剩三條纜繩,子時在河邊的大柳樹那等你們。”


    “隻有拿到繩子的人,才可以去。”


    “今晚,一個人,十兩銀子!“


    現場發出海嘯般的湧動,都瘋狂的去搶奪剩下的三條繩索。


    年輕人臉上掛著鬼魅的笑意,消失在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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