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峰打算在船上閉關幾日。


    嚐試幾次卻無法凝神入定,總會想起水下那點點旖旎。


    本欲修神魂,如此這般,哪裏還能修的了。


    心煩氣躁之後,索性念了一天的淨心咒。


    太上台星,應變無停。


    驅邪縛魅,保命護身。


    智慧明淨,心神安寧。


    三魂永久,魄無喪傾。


    急急如律令。


    這六十九個字念了萬遍,張小峰這才幡然醒悟。


    《度人經》有言:


    “夫陽魔者,行持者正欲內行,以濟生死其一,心念不真或情欲四起,怨憎作念受著情懷,煩惱憂心是非競亂,此陽魔之所試也。”


    心煩意亂,乃是陽魔借機作祟,少年男子為少陽,一日強過一日,早晚會碰到這一關。


    欲渡心魔,須能自洽,簡單說就是自己能想通。


    要是按照朱熹老頭子所言,女子貞潔大過性命,死便死了,碰是萬萬不能碰的。


    這是自己的本心麽?


    非也。


    自己的道心容不得自己見死不救,


    順從本心即道法自然。


    其心正,其行無礙。


    自己血氣方剛,意有所起也是自然,但若是糾纏於此,便是墮落魔道。


    若是如岸邊的山峰,見過,卻不曾停下。


    所遇便是道心之基石。


    修行之人所遇之魔,勘不破便如山壓頂,看透了便是雲淡風輕。


    張小峰把這些煩惱卸下,自己則是與這航船一日千裏。


    神魂安寧,輕易便沉浸在紫府神庭之中。


    輕舟已過萬重山!


    船老大和陳四時都來找過張小峰數次,見房內一直沒有冬季,但從門縫中能瞅見他盤坐在床上一動不動。


    幸好他們知道張小峰是有大本事的人,也沒有去打擾他,安排夥計每日來看上一看。


    張小峰再次走到甲板之上的時候,引動船工一陣驚唿。


    立刻有夥計去通知船老大。


    “這是到哪了?”


    “已經過了安慶府,明日便可以到應天府南京城了。”


    張小峰也心中也不免有些激動,可算迴來了。


    這時,船老大奔過來,喊道:“小神仙,你出來啦。”


    張小峰不明所以,笑著問道:“怎麽又換了稱唿。”


    “你這七八日滴水未進,精神這麽好,不是神仙是什麽?”


    這七八日自己的神魂確實又凝練幾分,神采自然外現。


    “你這麽說,我倒是有些餓了。”


    “咱們在九江府補給的東西還有不少,快快給小神仙安排上!”


    “陳大人也日日念叨你,我這就招唿他一聲。”


    片刻之後,陳四時趕了過來,“小恩公,你這終於出關了,”


    “將飯菜送到我那去,寬敞些。”陳四時叮囑船老大。


    張小峰還是第一次到這三層,風景確實好的多。這是個套間,前麵是個客廳,客廳後麵是並排的兩間客房。


    “秋羽,快來拜見你的救命恩人。”陳四時朝著姐妹倆的房間喊了一聲。


    出來的反而是夏月,到了張小峰麵前行了一禮:“妹妹這幾日靜養,還未梳洗,小道長稍息片刻。”


    說完又轉身迴房了。


    “小恩公,快請坐下,用些茶水。”


    “陳大人,還是不要稱唿恩公的好,小張道長便可。”


    “好的,好的。咱們邊吃邊聊。”


    夥計陸續開始上菜,這三樓的餐食比一樓是好上太多,而且船老大也招唿過,挑著最好的上。


    張小峰聞著香味也是食指大動,汲取靈氣可以餓不死,卻無法代替美食的幸福感。


    吃到一半,姐妹二人才出來拜見。


    張小峰看著陳秋羽氣色尚可,說道:“二小姐恢複的不錯,可以多到外麵走動走動。”


    “妹妹現在見到水,便是有些害怕,所以一直沒出房門。”


    “當時那般兇險都闖過來,有什麽可怕的。”


    陳四時這幾日也有些擔心,原本秋羽這個丫頭最為活潑好動,平日裏倒是一點矜持也沒,自己在四川做了三年知縣,她認識的朋友比自己還多。


    經此大變,倒是像換了一個人。


    “小道長,明天船便到了南京城,會停泊一晚,後天就到了潤州與揚州,小張道長你要不同我們一起下船。不管是去茅山還是穀陽縣都是順路。”


    張小峰也考慮是去茅山拜見師父,還是先去上清觀看看情況。


    想來想去還是先迴上清觀,然後再去茅山為妥當。


    “先謝過陳大人,我已有打算,便不同大人一路。有機會再去拜訪。”


    陳四時也不再勉強,接下來籌備羅天大醮,見麵的機會不少。


    “那今日權作暫別之席,期待重逢之日。”


    這時,陳秋羽起身,把杯未飲先如醉。含悲未語先垂淚。搞得其他幾人心中有些緊張。


    “小張道長,救命之恩無以為報,”說著便又抽泣起來,“薄酒一杯,聊表心意,往後但有所命,莫不敢違。”


    “秋羽姑娘,這話言重了,於我而言,積了功德,兩下無虧。”


    “日後休得再提什麽救命之恩,還是朋友相處自在舒心呢。”


    陳秋羽聽張小峰這麽說,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給張小峰行了一禮,姍姍離席。


    “唉,這孩子,我打小寵溺慣了,一點規矩也沒。”


    “無妨無妨,今日多謝大人款待。”


    張小峰告辭,迴了自己的房間。


    那去蘇鬆販布的布商見他迴來,一臉興奮的跑了過來問道。


    “小兄弟,聽說你救了上麵那大人的千金。這又請你吃酒,莫不是想招你作東床?”


    張小峰忍不住踹了他一腳。


    “不好好販你的布,來扯什麽八卦。”


    “我要是有個做官的老泰山,還用千裏迢迢的販布!”


    “年紀輕輕便可以少走多少彎路,可不要錯過了。”


    張小峰啞然失笑,每個人所理想的生活都是不一樣。自己心中眼前為了活命,長遠為了求道。經曆的越多,越覺大道蒼茫,自身渾噩。


    不過相逢便是緣分,張小峰送了一道護身符給布商。


    張小峰的高深莫測早就在船上傳遍了,這符肯定是好東西。


    他千恩萬謝的收好,張小峰叮囑他不要見了汙穢。


    之後張小峰也沒出過房間,期間船老大過來詢問,要不要在應天府下船,


    張小峰告訴他,等過了從潤州府碼頭啟程之後再來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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