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李陽皺眉的是,他們雖然在等待自己,但是臉上都有一些異色。


    黃玉說明情況後,李陽麵色一冷,


    “帶路吧。”


    他們的目的地,是剛剛建好的市醫院。


    在醫院設施最豪華的一間病房中,一個身體驚悚的人正神情痛苦的臥在床上。


    她的身上插滿了各種營養管子,然而她的身體卻瘦的嚇人,枯黃稀疏的頭發被汗水粘連在額頭上。


    誰也不會想到,病床上這個宛若骷髏的怪物,七天之前,還是一個清秀的二十歲青春女孩。


    甚至在踏入病房的那一刻,李陽也沒有認出來。


    他的視力很好,看到了病床的銘牌,


    朱靈,22歲,器官衰竭。


    這顯然不是器官衰竭,在朱靈身旁守衛的陳希衍見到李陽平安歸來,鬆了一口氣。


    “她怎麽樣?”


    沒有過多寒暄,李陽開口問道,


    “情況很不樂觀,那個鬼童依舊在她的身體內,我用糯米還有朱砂符籙勉強壓製住了鬼童,但是這個女孩的身體已經是強弩之末了。”


    陳希衍麵上十分惋惜:“如果我強行逼出鬼童,她當場就會暴斃,如果放任鬼童在她的身體裏,三天之後,她也會精氣神衰竭而亡。”


    李陽眉頭一皺,上前探查朱靈的身體。


    這甚至已經不能算是人類的肉身了,像是一團被吸盡精華的朽木,沒有半點的生機,


    在她的體內,一個十分陰邪的氣息正在蠢蠢欲動。


    “她很堅強,靠著你的命玉,硬是撐到了我迴來,然而老道修為淺薄,實在想不到可以救這女娃的法子。”


    陳希衍是先天,還是茅山的掌教,在鬼怪一道,整個華國沒有比他更加精通的,


    如果說他都沒有辦法,那麽整個華國不會再有人有辦法了,


    李陽放下了朱靈的手腕,此時的朱靈的肉體就像一個紙做的牢籠,但在紙籠中卻關押著一個怪物。


    紙籠脆弱,稍一動作就會被撕個稀碎。


    陳希衍麵露不忍,遞給了李陽一個紅繩流蘇,


    “這是這個女娃托王書桓交給你的,王書桓那小子說無顏麵對你,又托我轉贈。”


    李陽接過流蘇。


    流蘇很精致,古樸中帶著靈氣,是江南那邊的樣式,紅豔豔的很是喜人。


    “下海係紅繩,從良斷青絲”


    李陽呢喃著這句江南的俚語,突然想起了那天晚上怯生生的向他討兩碗麵的清麗女孩。


    他自然認出了這個流蘇的材料,


    那是一個女孩自深淵地獄脫身的喜悅,是一個江南女子僅剩的尊嚴,還有溫婉柔情。


    隻是,明明都已經把你救出來了,為什麽,為什麽那麽傻還要再陷進去呢?


    這個世界多是寡情薄意,自私自利,但偏偏就有身處賤塵中的女孩,溫軟澈靜如水的提醒你善良依舊存在。


    李陽鄭重地收好了流蘇,隨後一滴地乳點入女孩地眉間。


    “兩分鍾後,會議室,讓王書桓還有徐家來見我!”


    李陽表情冰冷,拂袖而去。


    池彥泓不知道怎麽安撫,選擇留下來照看朱靈。


    兩分鍾後,當氣息同樣衰敗的王書桓還有徐家母子打開會議室的大門時,李陽正大馬金刀的坐在主位。


    “王書桓,你猜,我叫你們到這裏來為了什麽事情?”


    王書桓麵色蒼白,天人五衰降將他的身體同樣折磨的不成人形。


    “李真人……對,對不起。”


    王書桓頹然地跪下,淚流滿麵。


    李陽虛空一掌,拍在王書桓的臉上,清脆地聲音響徹了整個會議室。


    徐一禾麵色一變,開始惴惴不安,徐夫人倒是極為安然的拉著她站立於一旁。


    “你確實應該道歉,但是你道歉的對象不是我。”


    “那天你本應該可以及時的斬殺田啟新還有未成形的鬼童,可你沒有,你讓一個凡人女孩做了本來應該由你來做的事情。”


    李陽皺著眉頭看著眼前這個笨拙的家夥,是個人都會犯蠢,那是他們自己的事情,


    但是因為自己犯蠢影響到了別人,那就找抽了。


    王書桓並不是一個很完美的人,一個高中生的年齡,突然進入了一樣的世界,甚至要去跟傳說中的那些東西戰鬥。


    但是還好,他遇到了李陽,


    這個華國第一的修真高手,沒有什麽架子,亦師亦友的帶著他天南地北的溜達,進行著那些隻有誌異中才會出現的事情。


    他年少得寶,手握無數人嫉妒的劍丸,還遇上了一個女孩,一個在他看來全天下最好看的女孩。


    他就像是戲文裏麵的主角,


    這本應該是全天下最最美好的事情。


    但現在,所有的美好都沒有了,而且這一切似乎都是他自己造成的。


    他不但自己身中天人五衰,甚至還連累了一個本不應該被牽扯進來的善良女孩。


    他像個犯了錯想要得到父母原諒的孩子一般,說著說著,眼眶泛了紅。


    “李真人……我真的不知道會這樣……”


    “我以為我有了啟靈修為就夠了,我以為一禾姐比我更需要那枚劍丸……”


    “我真的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局……”


    “我……”


    王書桓哽咽著,語無倫次的說著,不知不覺已經淚流滿麵。


    徐一禾將這番情形看在眼裏,心底很不是滋味。


    而此時,李陽的目光已經轉向了她。


    徐一禾有些慌亂,不敢和李陽的目光對視。


    在她轉頭時,卻看見了一旁泰然自若地徐夫人。


    她再也遏製不住心頭的怒火,怒聲問道。


    “你從一開始就知道會這樣對不對?”


    “你知道王書桓身上有劍丸,你給我那十天和王書桓的自由期,那天又在酒店說那些話,就是為了讓他主動給我劍丸!”


    “你在利用我!?”


    徐一禾越說越急,隱隱泛著淚花。


    在徐一禾的追問之下,李陽和王書桓的目光又齊齊地看向了徐夫人。。


    李陽眼神古怪,可如果這一切真的是徐一禾所說,那這位雍容的貴婦人,城府也未免太可怕了一些,


    李陽想起那日酒店,地質專家老張麵對田家父子時還是不假辭色,但唯獨麵對這位徐夫人,簡直打足了120分地警惕。


    現在想來,這位徐夫人唯獨沒有算到的就是田啟新和鬼童這一節,甚至因此牽扯到了朱靈,引起了李陽的介入。


    而此刻,麵對幾人或憤怒、或古怪的目光,徐夫人麵上依舊雍容。


    她目光冰冷的看向自己的女兒,輕聲道:“我從來沒有利用你,我隻是在盡我一個母親與家族負責人的責任,我在教你怎麽利用自己的資本最大程度的獲得利益。”


    “你學了、做了、成功了,得到了你要的自由,解除了和田家的婚約,不是應該感謝我嗎?何來利用一說?”


    “你!”徐一禾瞪大了眼睛:“你胡說!我根本就沒有你想的那麽齷齪!我不知道事情會發生成這樣!”


    徐夫人冷笑一聲:“你現在仍然有選擇,你可以重新將現在屬於你的劍丸又送還迴去,這樣按照那個田啟新死前說的,王書桓有幾率不用死。”


    “但是我要提醒你,你自己應該清楚,送出劍丸以你的身體狀態肯定根基大傷,此生別想再做修仙的夢,然後張家,李家,馬家,他們的提親會蜂擁而至。”


    “怎麽樣?用你修仙逍遙的資格,來彌補你的虧欠,去嫁作人婦,怎麽樣,做選擇吧?”


    “我……”徐一禾一愣,頓時陷入了沉默。


    劍丸。


    那是何其寶貴的東西。


    她還有配套的禦氣法,靠著這個,成就先天隻是時間問題。


    雖然這東西是王書桓給的,可現在它是我的……


    她側頭看了看一旁倒地的王書桓,王書桓顯然也聽到這番話,他同樣看向她。


    二人的目光對視,但下一刻徐一禾便收迴了自己的目光,低著頭開始沉默。


    早已經經曆過了一次,王書桓苦笑一聲,倒也沒有過多意外。


    “哼,徐夫人,你倒是很會說話,現在劍丸已經變成你女兒的東西了?”


    李陽語氣古怪,徐夫人沒有迴答。


    李陽懶得跟這個全是心眼的雍容夫人掰扯。


    “劍丸是王書桓送出去的,我不再多問,但那劍丸裏麵的東西,就還迴來吧。”


    徐一禾麵色一變,剛要說些什麽,李陽張手一揮,她身上的劍丸就飛到了李陽的手上。


    李陽雙手掐訣,劍丸中的一團水汽便被分離了出來。


    這是洞庭湖時王書桓捕捉到的真水。


    雖然品階比李陽得到的低很多,但是絕對是不下於劍丸的神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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