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陽茶杯一晃,杯中茶水全部濺射而出。


    這茶水沒有落在地上,反而凝聚在空中,屋內彌漫起了白霧,那茶水一番變化,化成了雲霧上一座遍生華光的巍峨大殿,覆蓋了整座屋子。


    鄭昭元呆呆的走到近前,仰頭看得更仔細了些,宮殿外的白柱雕刻著各種祥瑞的仙禽神獸,栩栩如生,仿佛要破壁而出,飛向雲端。


    在宮殿前方,有一塊吞吐著氤氳氣霧的奇石聳立在雲層中,上麵朦朦朧朧刻著雲紋古篆;霞光氤氳中,大殿內隱隱可見兩邊數十員頂盔貫甲,紫綬金章的鎮天元帥;四下列著十數個玉冠珠履,執戟懸鞭的金甲神人。


    煌煌天威,讓鄭昭元心神失守,想要上前跪拜。


    就是早已經見過李陽神異的楊瑩瑩兄妹,此時也不能自已。


    突然大殿之上有神將怒目,滾滾積雲頓時轉成墨色,空間頓時一暗,募的有天雷降下,看得鄭昭元汗毛豎起,又驚又怕,本能的上前叩見。


    “叱”


    李陽張口一吐,一團白練隨帶一道寒光,瞬間將眼前景象破了個幹淨,那些墨雲神將,仙宮天雷紛紛又變為茶水落得滿屋盡是茶香。


    “老道長,弄髒了你的屋子,對不住了。”


    李陽收起神通,歉然一笑。


    那些畫麵是他通過禦物禦使茶水變化出來的。


    鄭昭元沒有迴答,一陣恍惚後,下一秒竟倒在地上淚流滿麵。


    道法,這是正兒八經的真正道法,隻存在於傳說軼事中的道法。


    他苦修一輩子,除了修身養性,還一直苦苦的堅守著那些外人以為虛幻可笑的東西,如今竟然親眼看見了那些虛無縹緲的的東西成為了現實。


    道法重現,靈氣複蘇,讓他怎能不慟哭失態?


    過了好久,他才艱難起身,對李陽一個拱手:“謝謝道友!”


    “道友放心,今日之事,我絕不會往外吐露。”


    李陽也不禁被感染,歉然道:“謝過前輩,隻是這玄武養血法對我實在有大用,不得已才炫耀神通。”


    望著鄭昭元神情悲戚,李陽長歎一聲:“若是道友想通了,可以來白雲山找我,晚輩自會招待。”


    說罷,李陽拉起還在呆傻的兩人轉身出了院子。


    想了想,楊瑩瑩起身寫了一串地址給鄭昭元。


    “李道長這幾日都會居住在這,老道長若是需要,可以來這裏找我們。”


    等到出了院子,王鑫還沉浸在剛剛的瑰奇畫麵中,喃喃自語。


    良久,他下定決心看向李陽:“李真人,你收徒弟嗎?”


    出來的楊瑩瑩聽見後心頭一蕩,卻沒有阻攔。


    “我自己都道行尚淺,哪裏有收弟子的資格。”李陽搖了搖頭,正一教的文書沒有下來,名義上他現在隻是白雲觀的弟子,隻有一觀主持才可以收徒弟。


    況且如今靈氣複蘇,大爭之世,他哪來的精力調教徒弟。


    “您這樣都沒有資格,那還有誰有資格?!”王鑫有些結巴,難以置信。


    “道法道法,有道也有法,我雖然“法”上略有建樹,可在“道”上,卻遠遠比不上後麵那位鄭老修行。”


    李陽搖搖頭,王鑫頓時麵露失落。


    一旁的園景中悉悉索索,鬆鼠暈暈乎乎的蹦了出來,跳到了李陽的肩上。


    “讓你找的人找到了嗎?”


    “吱吱吱?”


    “放心,最後那枚紅果會給你的。”


    “吱吱吱!”


    鬆鼠這才pia唧一聲坐到李陽的肩膀上,前爪指向一個方向。


    李陽展眉一笑。


    王鑫收起情緒,畢竟都是年輕人,三人一鼠氣氛很快又活躍了起來。


    傍晚時分,夕陽下墜,玉清觀的金碧輝煌也慢慢的黯淡了下來。


    此時已經閉觀,觀中許許多多的道士主持急匆匆的脫下道袍,一片叫罵聲中穿好自己的衣服準備開始夜生活。


    拒絕了中年道士擼串邀請,薛清不自然的笑了笑,換了一身黑色衣服神色詭譎的從小路出了觀。


    即便衣服已經是最小的型號,穿在他身上依舊是空空蕩蕩,像是衣架一樣,風一吹露出下麵可怖的青黃皮骨。


    街邊一個過馬路的小女孩無意間瞥見一角,瑟縮的躲在大人後麵,哇的一哭出了聲來


    “媽媽,有僵屍,嗚嗚嗚……”


    “嘶”


    薛清麵上皮肉扯了扯,一股暴虐之氣在心中升騰。


    這裏正是鬧市,人來人往車水馬龍,他不得不壓抑下來。


    女孩的媽媽也注意到這個大夏天把衣服裹得緊緊的家夥,不過隻以為對麵長得比較瘦弱而已,沒有多想,下意識的把女兒護在了身後。


    就在母女倆要過馬路之時,一道涼風突然吹過,小女孩頓時打了個冷顫。


    “媽媽,有風。”


    “有風還不好,這鬼天氣,熱的跟蒸籠一樣。”


    女人不以為意,擦擦額頭上密布的汗珠,拉著女兒避過交錯的行人走到對麵。


    黑袍下的薛清表情陰翳,像是在笑,但是看起來比哭還難看。


    他放正袍子內抓著的物件,麵上的血肉隱約更少了些。


    他穿過馬路,獨自走到了隔壁的小酒館。


    正是夜市,酒館內烏煙瘴氣的,吆喝聲斥罵聲不絕於耳。


    最裏麵的位置上,一個頭發上豎,打著耳洞的年輕男子揪著著店長僅剩不多的頭發,一手舉著酒水就往店長的頭上倒,嘴裏滿是汙言穢語


    “&*……*&%,這尼瑪什麽酒,跟尿一樣的黃水你也敢端上來,就不怕我把你這店給砸了?”


    店長是一個地中海男人,臉上青筋畢露,牙都要咬碎了,可想到兒子的學費還有住院的父親,一雙拳頭怎麽也硬不起來。


    即便被揪著頭發,麵上依舊勉強擠出一抹討好的笑意:“好的,抱歉抱歉,是我們小店招待不周,我馬上給您換一批酒水來。”


    旁邊幾個壯碩男子麵露不忿,想要上前幫忙,卻都被身邊的妻兒,朋友攔下。


    年輕男子望見店長眼裏的屈辱,不屑一笑,用酒瓶一下一下的拍著店長的臉:“怎麽,不服是嗎?伱知道我手上這塊手表多少錢嗎?能買你十個這樣的店,不服,你踏馬的有本事動我一下試試。”


    若是楊瑩瑩在這,一眼便能認出自己這個二叔引以為傲的獨子,也是自己正兒八經的堂哥,楊新江。


    薛清在旁冷哼一聲,楊新江這才一把甩開店長,朝著薛清迎了過去。


    “喲,大師您終於來了~”


    店長點頭哈腰,如釋重負的退了下來。


    旁邊幾個男子也終於釋然,隨後自我安慰:哼,算這小子識趣,要是這家夥再咄咄逼人,我非……


    兩人麵對而坐,剛剛還囂張跋扈的楊新江立馬轉了性子,麵上極其諂媚:


    “大師,您突然叫我出來,有什麽吩咐嗎?”


    薛清眉頭一皺,裹緊了身上黑袍,神情陰冷的望向楊新江:


    “我問你,是誰把王鑫救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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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了馬路,小女孩突然感到腦子昏昏沉沉的,連天上的星星和街邊路燈都一閃一閃的。


    看著前麵還在嘮叨著一日收獲和哪裏的芹菜豬肉又漲價的媽媽,為了不讓媽媽擔心,女孩擠出笑容勉強跟了上去。


    世界開始顛倒,眼前越來越黑,踉踉蹌蹌的,就在女孩徹底要栽倒在地旁時,一隻和煦的大手突然溫柔的摸上她的頭。


    “小朋友,要跟上媽媽,不要迷路哦。”


    那隻大手好像有某種神秘的魔力,幾道暖流傳遍全身,天上的星星和街邊的路燈也不再一閃一閃的了。


    女孩抬起頭,望見一位身上發光的哥哥正俯著身子溫柔的望著她,他的肩膀上有一隻胖胖的可愛鬆鼠,旁邊還站著一位姐姐和哥哥。


    “嗯,好!”


    前麵的母親也發現了女兒不見了,急忙迴頭,看見了幾個年輕人好像在逗弄自己的女兒。


    “快去找媽媽吧~”


    小女孩噸噸噸的跑向了媽媽,被打了兩下屁股後,哭著被媽媽拎走了。


    李陽眼含笑意,朝抹著眼淚還在迴頭的小女孩揮了揮手。


    等他轉身時,望向對麵的酒館,麵上的笑容陡然變成了化不開的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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