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輪圓月掛在天上。


    小鎮燈火闌珊,像夜色長出的眼睛。


    小巷子裏傳來幾聲犬吠,打破夜色的寧靜。


    沈樂自給林書馨診治之後,便迴到屋裏,安靜地在盤坐積攢真元。


    血靈偃早就被他召喚出來,隱藏在黑暗之中,早早戒備。他的房間和林書馨主仆及覃廣叔侄僅僅一牆之隔,有什麽異常,他也能及時處理。


    沈樂通過血靈偃的感知,客棧並無異常,這是初到此地,人生地不熟的,不得不小心一些。


    沈樂正欲收功之時,他驀然睜開了眼睛,大街的方向,有人快速地朝客棧這邊疾馳而來。


    沈樂感知到這種速度,根本不是那些個江湖人可以辦到。


    修行者!


    沈樂心中一沉,臉色凝重。


    如此巧合嗎?剛到這鎮上就遇上修行者。


    沈樂不敢大意,血靈偃早就嚴陣以待,雖然有些緊張,但不知那人的來意,沈樂也不害怕。


    來人閃身進了客棧小院,輕車熟路地飛身上了一間房間的窗口,進了房內。


    沈樂瞧著不是奔著他們而來,終於放心了一些,隻是感覺這人鬼鬼祟祟,不知他有何圖謀。


    想著那房間又是何人,他進那房間又有何目的?


    好奇心作怪。


    心念一動,血靈偃像一陣風,消失在房間之內。


    那間房裏,漆黑一片,有兩個聲音在說話。


    “怎麽來得如此晚?”


    一男子說道。


    “別說了,今兒店裏來了批新料子,一直招唿夥計們忙活,好不容易才忙完。”


    又是一個男子,從聲音中辨認,可以聽出,他年歲比另一人要老一些。


    “宗門不好好呆著,何必跑到這來自討苦吃。”先前首先說話的男子與那年歲大一些的男子如此說道。


    年長男子苦笑道:“宗門條條框框的,呆著讓我十分不舒心,還不如我在這俗世凡塵過得逍遙自在。這麽多年,也習慣了。”


    那人聽到他這話,歎了口氣,沒等他說話,年長男子又說道:“要不是上迴任務失敗,倒是好過一些,辛苦那麽多年,結果整了個假玩意迴去,被大長老臭罵一通,罰我到這堂口與你接應。”


    血靈偃隱藏在房外,隱約聽到兩人的說話之聲。


    通過與血靈偃的心神感應,聽到二人說話聲沈樂很驚訝,因為那老者說話聲,沈樂很熟悉。


    一個舊人!


    不,一個仇人。


    他想起了雲溪鎮。


    他想起了林家醫館。


    他想起了師父,林書雅,那三個心懷鬼胎的傭人。


    這個聲音正是那其中的一人。


    阿貴被燒成一抔塵泥,那這人便是賬房朱蕭雲,那個在林家醫館驚變中,被莫青霜絞斷右臂的朱蕭雲,那個以林書雅要挾林顧秋的朱蕭雲,那個魔宗門徒朱蕭雲。


    沈樂冷笑,真是冤家路窄啊。


    他還尋思著,以後去哪尋他呢,在此便遇著了,真是上天成全。


    “哎,既入了宗門,像我們這樣高不成低不就的,讓我們幹啥便幹啥,哪還有我們的自由,不過能安心過自己的日子也挺好的。”那男子說道。


    朱蕭雲歎了口氣,沒有說話。


    男子繼續說道:“朱師兄,你上迴斷臂之傷可好了一些?沒影響你的修行吧?”


    朱蕭雲聽到他這麽一說,無奈地歎氣說道:“我這斷臂是沒得救了,境界還因此從歸元後期掉到了初期,要不是師姐給我討來穩固境界的丹藥,怕是直接跌落一階,同你一樣的修為。”


    那男子聽他如此說,一陣唏噓。


    朱蕭雲接著說道:“慢慢來吧,修為之事隨他去了,慢慢修總會迴來的,在這凡塵俗世之中,隻要不是遇著什麽厲害的敵手,歸元境初期,自保倒是沒什麽問題。”


    聽到朱蕭雲如此說,那男子雖然同情,可也不好說什麽。


    沈樂聽到這話,倒是心頭一喜,現在的朱蕭雲如同落水老狗,以血靈偃和他一同出手,或可有一戰。


    沈樂心底盤算著,歸元境初期,斷臂,他想或可一試。


    可眼下,這朱蕭雲並不是一個人,聽方才二人的交談,言語之中,這男子隻有辟海境後期的修為,要是想解決朱蕭雲的仇怨,怎麽說也得先將他的幫手解決掉才行。


    沈樂昨兒小心感知過客棧內的情況,並未發現此人,看來是當時他要麽不在,要麽就是後麵來的。


    沈樂沒有異動,繼續安心聽著。


    “朱師兄,師姐此行怎麽不隨你一同?”


    朱蕭雲說道:“上迴我們以為任務完成,安心迴到宗門,不料從林顧南所得之物乃是假的,二人皆受了大長老的懲罰,師姐被派去了北境,具體是什麽任務,我也不知。”


    聽到朱蕭雲如此說,男子這才說道:“好吧。”


    朱蕭雲這才想起到此的正事,說道:“你到此尋我,是宗門有事吩咐?”


    那男子說道:“正是,此次前來帶來宗門的密令。說要各堂口發現聖女的行蹤,記得及時稟報,切莫打草驚蛇。”


    聽到這話,朱蕭雲驚訝地問道:“聖女?這是發生了什麽事?兩個月前迴到宗門之時,不是瞧見她好好在大長老門下學藝呢嘛。”


    那男子說道:“這事涉及宗門隱秘,具體我不得而知,不過聽到那些師兄弟倒是議論紛紛,說聖女入了主宗秘境,把一至寶取走,便銷聲匿跡。”


    聽到這話,朱蕭雲瞠目結舌,隨口說道:“難不成是奸細!”


    聽到這話,那男子明顯一急,打斷他說道:“師兄莫要胡亂猜測,這事不是你我所能臆測,自會有上頭的人處理,我們隻需要按照宗門的吩咐辦好差使便可,其他無需我們操心。”


    聽到這話,朱蕭雲才意識到自己失言,隨即說道:“師弟提醒的是,瞧我這嘴。”


    “師兄知道,我們魔門中人與那些個自詡正道之人向來不和,他們看我們都要低看幾分,要說聖女是奸細,被上麵之人聽見了,更加忌諱。”


    那人與朱蕭雲如此說道,說完也沒等朱蕭雲說話,繼續說道:“要不是這七寧鎮四通八達,宗門非得在此設個堂口,這一趟我是真不想來此尋師兄。”


    朱蕭雲聽到這一通話說出,歎了口氣說道:“還勞煩師弟親自跑這一趟,我想不明白為何在此設下堂口,如今就我一個孤家寡人,守著這堂口,也不是個事啊。瞧其他堂口,哪個不是好些個人。”


    聽朱蕭雲如此抱怨,男子笑著說道:“這你倒是不用擔心,你這堂口的人已經在來的路上了,一共五人來此聽你差遣。”


    聽到這話,朱蕭雲略感驚訝,沒想到真給自己派人,他問道:“還有多久能到?”


    “最快三四日吧,我趕早了一些,他們還要準備準備才過來,我先到你這知會一聲,明日一早還要趕往下個堂口去。”男子說道。


    “那有勞師弟了,一路風塵,也沒給你接風洗塵,實在對不住。”朱蕭雲略感抱歉說道。


    男子沉聲說道:“你別整這出,我們本就是低調行事,如此做反而不好,要是被有心之人關注,堂口便暴露了不好。”


    朱蕭雲也認同他此番言語,隨即附和道:“如此便失禮了,下迴迴到宗門,在登門拜訪,師兄弟再痛飲一番。”


    男子笑道:“好。”


    沈樂一番聽罷,總算是明白,這朱蕭雲為何會出現在此。聽二人言語之中提及的事,才知道這前因後果。


    沈樂之前一直擔心,和他一同的李姓婦人同他一起,那個在雲溪鎮林家醫館中沈樂稱之為李大娘的婦人,沒想到,她竟然未和朱蕭雲一同。


    想起那人,沈樂心中五味雜陳,自己經脈斷絕雖賴自己,可全是拜那人所賜。


    從二人言語之中,沈樂總算清楚這朱蕭雲為何出現在這七寧鎮,沈樂暗自佩服自己的師父,當時他從自身血肉裏取出的物件,當時他以為那都是那物件。


    沒想到,這些都是騙這些心懷不軌的人。


    林顧秋把真的東西,都藏在了藥宗祖師堂裏,讓那些覬覦那東西的人根本想不到,包括他宗門之人。


    直到他臨別之言,才將這一切告訴沈樂,沈樂才知道朱蕭雲二人所得之物是假的。


    沈樂此行除了上那藥宗學習醫術,便是要遵從師命,想法子去那祖師堂取迴師父的東西。


    朱蕭雲出現在這裏,也是因所得之物為假,受到責罰被安排在此,但聽到他言中大長老,便是此番的始作俑者?


    他暗暗記下,有機會一定要會會,要是真與他脫不了幹係,待有了能力,他倒不介意,打上門去,為師父報仇。


    他暗自佩服這朱蕭雲,在師父的身邊隱忍將近九年的時間,可惜被師父擺了一道,辛苦弄到手的東西是假的。


    他才被責罰至此,潛藏做個眼線。


    聽他二人之言,堂口剛立,還沒有什麽人,這幾日便隻是他留守在此。


    還有一些來此聽從他差遣之人還在路上,沈樂心中暗自盤算。


    看來明日要在這七寧鎮留上一日了,心中如此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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