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左前輩。”安半夏道歉,但是其實並不出於本心,因為他臉上是顯而易見的怒氣。


    左景凰也早知安半夏不會這麽輕易對他“心悅誠服”,臉上並無過多的表情,一雙好看的眼睛卻反而在安半夏身上仔仔細細看了清楚。


    雖然總說左景凰如何複雜,可是眼前的人又還不是一樣?或許在這社會上,尤其在這娛樂圈摸爬滾打了一番,人總是都會學著偽裝,不同的隻是偽裝的程度罷了。


    安半夏,平日一副略柔弱的陽光少年的模樣,總好似輕易能和人們打成一片,看上去也是個單純而沒有心計的人,你怎麽就知道他沒有半點城府?


    看著他這張臉,也總是叫人覺得這人定然是個沒什麽脾氣的,你說他沒脾氣,那一日那一個“巴掌”扇得狠不狠?若他真打起來,隻怕一巴掌的力度比誰都狠!這如果不是下馬威,誰相信啊。


    而一個毫無心機又不易動怒,或者換個說法——一個有些懦弱的人,怎麽敢那麽做。


    他早些其實也在心裏仔細想過了,你說他看著懦弱,他卻敢給你下馬威,你說他出生茅廬不怕虎,他卻能忍著一巴掌的疼痛和委屈……也是那時候,左景凰覺得他並不是那麽簡單。


    他總覺得有朝一日,自己所做的一切,到底還是會給眼前這少年一一還了迴來。雖然他當日“心甘情願”讓安半夏打了那一巴掌,但是,比起那一巴掌,對方記恨的應該是當日那番侮辱和委屈……


    誰知道呢。


    左景凰微微眯起眼。


    安半夏這這張看似柔弱的陽光美少年的臉,似乎總是輕易暴露他偽裝得很好的情緒。可是,現在的他控製不住。


    他比起自己到底還是差了遠,也確實有些太天真。


    或者,到底是左景凰自己多心了。——你說他多心,卻也讓人覺得可笑,他這麽個高傲的人,還需要把什麽人放在心上?打就打了,罵就罵好了,他就算羞辱了誰,也是不怕的。隻等著那人若有能耐,愛怎麽報複就怎麽報複。隻怕他沒這個能耐。


    安半夏才沒興趣理會左景凰那些心思。


    安半夏說:“你和敖裔隻見過一次麵。”


    話一下給左景凰打斷:“不止一次。”


    他還是有些得意的,因為那是在安半夏不知道的時候。


    雖然其實那一次無意間遇上敖裔,卻也是因為敖裔特意來探安半夏的班卻給保安攔住了。但是,無疑安半夏並不知道這件事情。——這就足夠左景凰覺得得意。


    安半夏看了眼左景凰,也能看出對方眼裏那幾分得意,隻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安半夏問:“什麽時候。”


    左景凰不由哼了口氣,他的事情什麽時候還要別人過目?


    “這事情我也是看在顧姐的麵子上才答應的。”左景凰突然半眯著眼睛,就算是當著顧姐的麵,臉上的張揚卻也顯露無意。


    他說:“隻不過,恰好有個你認識的人,希望安師弟你略做引薦,沒想到這小小要求安師弟你也不願意答應。……也或者我說的引薦你也沒有興趣吧?“


    安半夏頓時說不出話。


    這是威脅,毫無意外的威脅。——他早知道左景凰是個複雜的人,可是至今他也捉不住他的心思,甚至半點也猜不透。


    “我說呢,難怪我帶你去飯局的時候,師弟你好像……不怎麽高興,一場飯局下來甚至一副蔫了的模樣。……哎。”左景凰虛偽的裝得一副極度失望的樣子,“我原本也是出自好意,希望安師弟你能多些機會……其實你真的討厭我也就算了,但是我沒想到你因為討厭我,於是這麽不珍惜機會……討厭不討厭我都不重要。可是,機會明明是你自己的。”


    左景凰又朝著顧姐看了去,說:“姐,我隻真想替你帶上他兩把,畢竟你手下的藝人哪個最起碼不是半紅半紫……”這話可真夠寒磣人。


    顧姐看了眼安半夏,又看了眼左景凰,隻是歎了口氣,沒說話。咆哮也懶得咆哮了。


    左景凰這話的意思,其實還夠明顯的。


    顧姐夾在中間,什麽話也不好說,隻能安半夏自己去爭取,若是不願意爭取,那也得他自己推脫。


    安半夏依舊緘默,即使心裏又驚又忍不住想罵人,卻也知道這個時候越說越錯,無論他說什麽……到最後的結果都不利於他。


    他隻是沉默。別無選擇。


    雖然他早知自己的沉默,會換來對方的咄咄逼人,甚至冷嘲熱諷。但是……


    “安半夏,其實我當真好意,卻沒想到你是打心裏討厭我,我這番引薦也隻是枉做好人。”左景凰說,“畢竟你是我師弟,衝著顧姐的麵子,我還是願意引薦你。”


    安半夏依舊沒說話,心裏卻再是一愣,卻也知道左景凰恐怕根本沒說完。


    果然。


    “可是這電視劇想演的人多了。而且我說的你也是能做的到的。這電視劇拍完對你肯定隻有好處,要不是什麽好的劇本我也費不著和顧姐說。”


    雖然是同門師兄弟,但是左景凰根本沒義務半安半夏,願意提條件就算不錯了,而他們的經紀人本身沒資格管他們自己接的單子,本來也就是左景凰願意給安半夏就給,不願意誰也沒資格問他要……


    倒是真的對安半夏著想,顧姐才會讓他考慮左景凰的意見。可這表麵的“提攜”的實質卻帶著威脅和交易。——而交換的籌碼,是,敖裔。


    為什麽左景凰如此在意敖裔,還有他的目的。卻依舊無從得知。


    左景凰總是能優雅的做盡好人,卻又不動聲色的威脅和逼迫對方陷入自己的圈套,甚至於就算你明明看出這是威脅,也隻是默默隱忍。


    就好似,明明聽見他口中那番話處處都顛倒黑白又冷嘲熱諷,卻……


    “算了,其實這也是你自己的事情。”顧姐終於開口了,因為並不清楚安半夏和左景凰之間的事情,她同樣被蒙蔽了,被左景凰蒙蔽了。


    左景凰則是眯著眼睛衝著安半夏笑了笑:“我等你的答複。”


    原來這兩人才是一開始就約好了一起。


    安半夏獨自站在原地看著兩個人走遠,先前左景凰那劈裏啪啦的一番話到現在都還在他腦海裏仿佛的循環。


    他似乎第一次遇見這樣的難題。——總覺得之前遇到的那些事其實也算不了什麽,因為他早些也早就做好了準備。


    若左景凰當真隻是想認識認識敖裔,確實隻是出於“好心”也就算了,若是他這一不小心,或許就把別人推了火海深淵……


    安半夏其實是不太在意自己如何的。


    他有時候甚至覺得,隻要不死,人總是有些希望的,就算是受點委屈,走點彎路也沒什麽,畢竟有些事情不是自己可以決定的,而且他也早就做好了準備。——他其實真的可以對自己很狠。因為他有時候也逼不得已。


    他的境況就是這樣,誰也幫不了他,所以他隻能靠自己。所以隻能夠堅強。


    這家國內數一數二的經紀公司的大門給一扇扇擦得鋥亮反光的好看而質料堅硬的透明玻璃給四處環繞著,陽光下,那光亮而金燦燦的光線像是一片片金葉子似的,那一圈圈反射的光暈刺眼卻明媚好看。一切如同布滿了荊刺卻誘人的玫瑰花園。想睜大眼睛看看這四周,畢竟這給透明玻璃圍得如同水晶玻璃屋子的地方就像是人人奢望的琉璃塔,偏偏這給刺眼光芒照耀的地方卻又讓人好似無從接近。——美麗卻又危險的,不就是長著刺的玫瑰嗎?所以這裏是玫瑰花園。


    這裏所有的人,則是站在荊刺上……


    穿透了玻璃的光,重重打落在站在那晶瑩透明玻璃旁的安半夏身上。


    安半夏忍著一種莫名的痛苦,狠狠壓抑下眼眶裏打轉的淚水。


    為什麽會想哭?


    不行,不能哭。


    少年挺直的背卻還是彎了一截,總像是給什麽壓得都透不過氣了。


    是啊,他給什麽壓抑著呢?


    他媽的,我能給什麽壓抑了?


    可是……一切被狠狠狠狠壓抑已久的心酸早早就露了端倪,卻為何偏偏不早不晚在這個時候就好似要如同洪水似的奔潰。


    因為若是早了一秒,他指不定一拳頭打在了左景凰臉上。——那樣他就完了。


    那一拳頭即便是他自己,也會覺得有些沒來由,何況看在其他人眼裏?……而且,他之前所做的一切,所默默承受的或大或小的屈辱又算什麽……


    他以前其實也曾經是大少爺一樣給人捧在手心的。


    是不是真像是大少爺那麽嬌貴?那麽給人眾星捧月似的捧著?那麽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那麽受不得半點委屈?——其實他半點記不得了,但是以前卻確確實實也是個沒受過委屈的人。


    最初片場那一巴掌,是他這輩子第一次給人打了一巴掌。


    他不是真的忘記了,不是沒感覺。——是真的懵了。卻還是得裝得沒事人一樣。


    他媽的……


    安半夏那張好看的臉上卻忽的露出一絲笑容,即便他努力笑得像是平日那陽光少年一般,臉上卻到底反而露出些猙獰。


    左景凰,操!你!麻!痹!


    一道眼淚終究是從臉上滑了過去,公司大門站著的禮儀小姐和保鏢看得一陣發愣。一些人在背後窸窸窣窣議論著。


    “這是顧姐她家的新人?剛才是給教訓了?”


    “新人都這樣……罵幾句,受點委屈,居然還哭上了。”


    “剛才好似看他跟顧姐手下叫左景凰的藝人吵起來了?”


    “……喂,說話仔細點,咱們公司的規矩你是不知道嗎?我們公司這可到處都是竊聽器,別亂說話,到時候出了什麽不該出的消息,你完蛋了。”


    “這麽嚴重?……那我不說了。可看他挺可憐的。小小年紀……不知道成年沒,長得還挺可愛的……”


    ……誰知道這些人在說些什麽,明明就是些什麽也不知道的人。


    安半夏隻覺得心裏壓抑久了的一些東西突然壓抑不住了,沒等他自己反應過來,他已經聽見自己狠狠對著那幾個人吼了一聲。


    “他媽的,管那麽多,管你們p事!”


    安半夏狠狠罵了句,就飛快離開了公司的大門。覺得自己剛才丟臉到了極點。


    或許是他自己本來就長著張柔弱美少年的臉,那些給他罵了一通的人居然也不覺得討厭他……還有人笑了笑。


    “剛才那小孩好像生氣了。”


    “仔細看,長得很不錯。”


    “別扭的性格……還挺可愛的。……我覺得,很有可能會紅。”


    ……還好這些話安半夏一句也沒聽見,不然得氣死了不可。


    安半夏坐上了迴去的地鐵,發現自己這個“藝人”當得確實挺辛酸的。


    人家開豪車,他連輛羊角都沒有,人家住別墅,他住公司寢室,水電費自付,人家銀行存折好幾張,安半夏手頭能用的錢用十根手指都能數清楚……也許,不需要十根手指。


    想起左景凰那張臉……


    麻痹,他媽的誰要想起他……


    早晚又有一天老子要完爆他,麻痹!


    ……安半夏徹底進入了反複無常的炸毛狀態。


    等到安半夏迴去了,又是空無一人,心裏不禁更加有些失落。——這時候就算是看見夏戚薇坐在床上一邊玩著電腦然後對著他無所謂說一聲:“安半夏,你迴來了啊。”他恐怕心情也會好一點。


    如果是敖裔……


    安半夏打斷了自己的想法,直接從兩張床頭走了過去,去了衛生間,沒注意到自己床下多了隻21寸的登機行李箱子。


    等安半夏一隻手開了浴室的門,透過道不大的門縫,門裏一股有些清香味的香氣混著熱水的霧氣一起飄了出來,安半夏意識到了一點。——浴室有人。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 依然愛你的手榴=33333=


    我居然是第一次收到手榴彈!!!!!!!!


    是的,第一次(收到手榴)就獻給你啦,你要繼續對我負責哦。←開玩笑,我才是總攻好不。


    =333=也謝謝其他可愛的親親們。=33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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