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印」


    胡九這邊才剛走幾步,腳腕忽被什麽打了一下,莫名一崴,迴頭就見一個人影似被夕陽光芒裹著,金燦燦地鑽出了馬車。


    自然知道是誰,他顧不得蹲下揉揉腳,拔腿就跑了遠。


    楊煙轉身見麵前人著一身月白色鑲金線立領綢袍,頭束金冠,發簪兩頭依舊纏著金線垂繩,打扮得儼然人模狗樣。


    冷玉笙撩起紗簾跳下車子,目光卻死死盯住了她。


    楊煙撇了撇嘴,雖然既俊又美,可怎麽人前永遠愛整端架子這死出呢?


    反而激發了某種逆反心,她才不慣著,迴身就去推院門。


    手才碰到門板,整個人就立刻懸空起來。


    冷玉笙攔腰給她翻個麵兒直接扛到肩上,再扔下時已經進了馬車。


    他雙手按住車廂,俯身將她圈進雙臂圍成的領地。


    蔡行揮動鞭子,馬車動了起來。


    楊煙向後倚著車壁,試圖躲開男子的圍堵,手裏包裹卻沒舍得扔,抱著護到胸前。


    眼皮一挑,雙目一瞪,先發製人: “我不是答應要來了嗎?又不會反悔,著急啥嘛。還一口一個‘本王’的,跟誰擺譜呢……”


    她才不要處在被質問的境地。


    可男子顯然懶得跟她廢話,清冷目光從她身上一遍遍掃過,似在打量從哪處下口比較好。


    楊煙品出不對味了,他似乎在發怒。


    “怎麽了這是?誰惹你不高興了?昨晚不還好好的。”她伸手拍了拍他的臉,“你跟我講,我罵他去。”


    冷玉笙卻憤憤瞪了她一眼,捧起她的臉,唇齒侵略過來,不給她留一絲喘息的縫隙。


    直到確認她收起帶鉤貓爪,軟在了他懷裏。


    他才將她橫抱到膝上摟緊,鼻子沿著她的鬢角嗅到耳垂,輕輕蹭了蹭,看她麵紅耳赤著像個剛從泥裏拔出洗幹淨的水蘿卜。


    貼住她耳側道:“隻罵兩句可太便宜她了,不得咬上幾口,瞧瞧這蘿卜心裏有多花。”


    楊煙聽了明白:“你罵我?”


    “罵蘿卜。”


    “我又怎麽得罪你了?今天隻是去了趟妙墨堂探望聞瀟姐姐。”


    “大庭廣眾之下,跟別的男人摟抱在一起,還是個已婚的,這迴還叫我撞見了。”


    他咬牙將醜事攤開:“那本王看不見的時候,還得有多少迴?你真是——”


    想起那個裝滿奇怪東西的檀木盒子,怒潮衝潰心內堤壩:“水性楊花,來者不拒!”


    “怎麽搭個肩膀就是抱了?你跟你朋友沒有搭過肩?胡九他和別人不一樣,我們從小就這樣,隻是‘兄弟’而已。”


    “你幾時見我跟蘇可——蘇毓搭過肩的?該有的界限我都懂。”


    明明是在解釋一件事,落到男子耳朵裏卻像印證另一件事。


    “看來姑娘跟蘇通判關係更不一樣啊。”他神色冷淡下來,抬手捏住楊煙下巴,又湊上來咬了一口,給她唇上留下幾個牙印。


    楊煙疼地推開他,捂住嘴巴:“韓泠,我在你心裏就這麽不堪嗎?你明明知道我沒跟別人怎麽著過。”


    她有些生氣了:“再說,光天化日摟抱欺負我的,不是你麽——人證物證俱在。”


    嘴上牙印處冒出些血漬來。


    “你的意思是,我眼裏隻能有你的倒影,不能再裝其他的?”


    “包括幻戲機關、香藥詩文、知己好友、花草樹木、天地自然?”


    “你以前都答應過我的事情,叫我想去哪就去哪兒,怎麽立刻就不作數了……”


    “那不如,咱們就算了吧。”楊煙別過了臉去。


    什麽意思?冷玉笙急了:“你敢!不是,不是,我……我要被你氣死了……”


    他是答應了她想去哪兒就去哪兒,不幹涉她的自由,但那是要先娶了她。


    現在兩人關係不清不楚一戳就破,叫他如何放心給她放到外邊兒去野?又該用什麽正當理由和立場捉她迴來?


    連質問她都沒有底氣,隻能靠發瘋。


    她還偏偏知道怎麽拿捏他。


    “阿嫣,你以後別說這種話,好不好?我受不住,我會死的。”他服了軟,麵龐貼住她。


    那塊內裏布滿裂痕的冰,終於碎開。


    楊煙轉過頭來,捧著他的臉打量,才發現這張臉憔悴許多,的確不像之前總神采奕奕的小王爺了。


    是因這迴宰相給他的打擊過大了嗎?


    “殿下,到底怎麽了這是?”


    “從知道你入獄,就一直睡不好。”冷玉笙才喃喃道,“常常夢見你,夢見你不要我了,夢見你被人下毒手,夢見你叫我救你,我卻無能為力。”


    “好容易見了你,跟你在一塊兒,又不舍得睡,生怕一個眨眼,美夢就又醒了。”


    “哎……”楊煙歎了口氣,為什麽男人有時比女子還要脆弱呢?


    “那我借給你肩膀,你先睡一會兒,迴府裏我看著你睡覺可以麽?”她抱住他的頭。


    冷玉笙卻在她頸間蹭了蹭:“晚上還有事要忙。”


    “那就馬車上先睡會兒嘛。”


    楊煙說著要起身,男子卻伸手按住她,又情不自禁去扯她的外衫,動作不安而慌亂,嫌礙事般一揮手便拽走了她懷裏的包裹。


    走馬燈嘰裏咕嚕滾了出來。


    楊煙雙眼一瞪,立刻抬腳要勾住它,撩進自己裙下遮住。


    卻還是晚了一步。


    冷玉笙直接給它提起來,花花綠綠風光旖旎的春宮圖竟叫他一時沒挪開眼。


    -


    “嗬,嗬……”楊煙尷尬地笑了兩聲。


    大腦飛速轉了片晌,立刻甜嗔道:“殿下,這是我送給你的禮物,親手做的,還喜歡嗎?”


    “是麽?”冷玉笙唇角抖了下,“這種東西你就大白天的抱著走街串巷?”


    “還是送給我的?可我不敢信你。”


    “阿嫣,你總是撒謊,是覺得本王很好糊弄?”


    “我不拆穿,但不代表不明白……”


    聲音低了下去,他繃著臉,等她跟他主動坦白。


    楊煙揪了揪自己袖子:“好吧好吧,其實就是,我發明這麽個玩意兒想做婚嫁物件兒來賣,再給聞香軒樹個新招牌,找妙墨堂給我做畫片兒來著,怕你知道了又不高興。”


    略過胡易畫畫一茬。


    “但我可沒騙你,做出來的第一個成品是真打算留給咱們的。它亮起來可是能動的,人的動作也就連了起來,配上合歡倒流香,絕對銷魂。”


    介紹著都有些害臊。


    又抬眸輕笑試探著問:“你會喜歡嗎?”


    一個“咱們”就叫冷玉笙繃不住了,眼神瞬間迷離起來,貼著她的唇畔來迴輾轉著把牙印撫平:“你可真會勾引人。”


    他偏偏就吃這套。


    再瞅那春宮圖,身子便發起熱來,何況懷裏又揣了個活色生香叫他愛慘了的姑娘。


    他擱下燈籠,全心去摸索她,去嚐她淨白的脖頸,香軟的鎖骨窩。


    動作漸漸粗野起來。


    但楊煙止住了他繼續向下的探索:“別折騰自己,也別折騰我,現在還是在車子裏,來日方長不是嗎?你現在總該睡一會兒了。”


    她把腕上鐲子亮給他,溫聲道:“韓泠,隻要它還在我手上,我就是你的,跑不了。”


    她從他腿上下來,坐到旁邊去,叫他枕到到她腿上,撫著他的頭發。


    “可別再這樣小肚雞腸了,成嗎?”


    “你迴頭派人跟甘姐兒說聲,我在王府待一段時間,好好陪陪你。”


    冷玉笙微眯的眼睛霍然睜了開,幾乎是狂喜:“真的?不許反悔!”


    這些天說不清道不明一直懸於頭頂的忐忑恐懼終於平穩落地,他捉住了她的手指,貼到自己臉上,隨馬車顛簸搖晃著,很快睡了過去。


    但也沒過多久,蔡行還是出聲提醒:“主子,王府到了。”


    冷玉笙給蔡行收入親衛,那些人隻叫他“主子”。


    楊煙約略明白蔡行在他身邊的位置,坦然請求:“蔡牧使,勞煩再轉一圈吧,叫殿下多睡會兒,他看起來挺疲累。”


    到底沒忍心叫醒他。


    車外安靜良久,才傳來蔡行的聲音:“主子的確好多天沒合眼了,謝謝你啊楊姑娘。”


    也終於不叫她“夫人”了。


    馬車又在街上繞行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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