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吻」


    她的確來過了。


    楊煙不置可否,又重新點燃了殿內的照明燭火。


    “瞞不過你啊。”楊煙歎了口氣,“我隻在書中看過這個法子,不確定能不能引魂過來,但幸得殿下執念夠強。”


    “畫上下來的,不是她吧。”冷玉笙目光追著她,“為什麽這麽做?”


    “其實她是,也不是。”


    楊煙盯著靈位前的長明燈,指著它低低道:“畫上下來的是幻象,而魂是由長明燈引渡而來。”


    “魂魄無形,即使引來你也看不見摸不著,當然我也擔心召喚不出,便用了些迷幻香。幻覺卻是能喚醒內心深處記憶的,所以你重新‘看’到了她。”


    “可沒想到幸運極了,畫像是恰到好處的媒介,你母親真的過來了——”說著說著,楊煙竟有些驕傲起來,但話頭轉瞬卡住。


    她突然後知後覺地明白,為何離世十幾年了,貞妃的人魂還能這麽快招來,竟還能叫她搭橋陰陽傳話。


    楊煙隻覺一顆心猛然縮緊。


    怕不是那往生魂一直沒去輪迴……


    可貞妃既叫兒子放下恩怨,逝者為大,她也必不能去挑撥什麽。


    她已為其祝禱超度,孤魂心願大概已了,想必用不了太久就可轉生。


    但眼前這個人,又該如何安撫?


    “殿下,這幾日我一直思索,死去本來萬事已空,人們為何還要執著於陰陽溝通?對已逝之人,我們求的是什麽?隻是想再見一麵嗎?可隻遙遙見一麵,還不夠,對麽?”


    “還想要問些話,想要真實的觸碰,想再握住他(她)的手,把沒說完的話說了,把沒解開的誤會解了,才能真正完成道別。”


    楊煙一直望著惠懷皇後的靈位和畫像,此刻倏然迴頭,眼眸裏多了些化不開的柔意:“就是有那麽些遺憾吧,說到底是要解脫自己,才能心無掛礙地繼續前行。”


    冷玉笙卻是一直注視著她的,目光逐漸深重逐漸熱烈,雙手卻攥得極緊。


    “可,不是所有魂都可招,不是所有遺憾都能平。人死如燈滅,對活著的人來說,多少貪念都該放下的。”


    楊煙像說給冷玉笙,又像是說給她自己。


    “殿下,雖然你母親來過了,但陰陽兩道,不能為你停留。斯人已逝究竟不可追,你現在還有遺憾嗎?”


    冷玉笙繃緊的精神終於鬆脫下來,似放下了某塊長久以來的心結,輕輕搖了搖頭。


    “誰都知道,死去就是死去了,執念可以自己寬解放下,思念卻一直都在。我……還是很想她。”他喃喃。


    而一些事情,雖然母親叫他不去計較,他也必會去親自尋個結果。


    “我知道,我知道的,所以我送她來見你了。”


    楊煙走到冷玉笙身邊,笑著問:“我費了好大力氣,試了好多法子,你可還滿意?但陽間發願到底會影響魂魄轉生輪迴,以後不再施這般禁術了好不好?”


    “煙兒……”冷玉笙突然邁步過來,又執起了楊煙的手,拚命克製著想擁她入懷的衝動。


    他甚至不知該如何迴答,這不是滿意不滿意的問題,而是——


    他是這樣感激她,感激她會為了他的遺憾和執念而努力幫他圓夢。


    在他看不見的地方,這個姑娘是如何不眠不休地一遍遍思索嚐試,才尋到最好的法子,給他造了一個永生不能忘記的幻境。


    他在她麵前終究褪去了所有遮掩,袒露了全部脆弱。


    “我知道我娘一直都在,也永遠在我心裏,我以後不會再要見她了——但你,不要離開我。”他幾近懇求。


    母親他永遠觸不到了,可眼前的女子,卻是他想要留住的實實在在的溫暖。


    急切地再次確認:“這些天……你想我嗎?”


    必須要問,必須聽她親口說出來,否則他都不知自己日日對她牽腸掛肚的意義在哪裏,也不知過了今天又要煎熬多久才能再見到她、觸碰到她。


    他會瘋掉的。


    楊煙隻望著他淺笑了一下,卻不知該如何迴答。


    “說話!”冷玉笙急了,手上又緊了一緊,熾熱的目光牢牢鎖著她,幾乎要將麵前的女子燒灼。


    他隻想要一個確切的答複,但她就是不給他。


    “先……放開我……成嗎?”楊煙歪頭向他眨了眨眼睛,“我有好玩意兒給你!真的!”


    成則錦上添花,退則刀下保命,那現在算……成事了嗎?


    該把這東西拿出來獻佛了。


    聽到要給自己東西,冷玉笙手上一鬆,怔怔地看著楊煙從懷中摸出個奇奇怪怪的扳指,恭敬遞過來。


    “上次見你扳指沒了,怕射箭時再劃傷手,我特意給你縫了個。雖然不值錢,萬望殿下不要嫌棄。”


    冷玉笙嘴角挑起,接過來凝視許久,雖不算什麽上乘好東西,但瑩瑩骨質還是從棕色牛皮的孔隙中透著幽幽光澤。


    密密的針腳似將他的心也細細縫了進去。


    扳指的確是他親密的好夥伴,之前的翡翠玉扳指還是舅舅親手給他打磨的,陪他度過鎮北邊防軍營數年的日日夜夜,助他完成每一次的彎弓射箭。


    他也習慣於日日摩挲或把玩於掌中,難過或焦躁時總能獲得些許平靜。


    這姑娘甚至注意到他沒了扳指,竟給他做了一個。


    若這都不算“想念”,又算什麽?


    要到了想要的答案,冷玉笙嘴角徹底挑了上來,連忙將鹿骨扳指套進了右手拇指,大小還正合適!


    這小丫頭……


    “我……真喜歡。”他道。


    “那就好。”楊煙鬆了一口氣,然後試探著問,“那我——可以走了嗎?”


    男人還盯著扳指沉浸在喜悅中,聞聲卻突然變了臉色。


    “什麽都沒說清楚就想跑?”


    瞬間有些恐懼籠上心頭,冷玉笙卻不知還能拿什麽留住她,哪怕就一會兒。


    “你沒別的話對我講了?你之前怎麽出的宮門?怎麽給皇後做的香?你到底投靠皇後了嗎?也不問問我每天怎麽過的嗎?不問我昨晚去了哪兒?”


    他又握緊了她的手,卻再也不管什麽場合不場合了,將她直接拉進自己懷中,俯身低頭埋入她的頸間。


    楊煙身體瞬間一僵,再次感到某種溫熱似嗬癢般輕輕遊走在頸後。


    她抬手去推他的下巴,卻被冷玉笙迅速拽開手鎖到了背後。


    她幾乎要用全力去抵抗那種酥癢,輕聲轉移了話題:“你最近受過傷?怎麽也沒告訴我?”


    “你會擔心我嗎?”冷玉笙終於抬起了頭,貼著她的耳朵顫抖著問。


    楊煙順勢要往旁邊躲一躲,但男人圍在她後背的雙手卻似被釘住了,牢牢地箍著她,完全動彈不得。


    “我一直都很牽掛你。”她想了想低聲道,沒注意到冷玉笙的眸色愈來愈深。


    “常常想你在宮中會不會非常難挨、非常寂寞,咬著牙蟄伏,如履薄冰小心翼翼。像你母親一樣,我也希望你能開心恣意,自由自在——唔——”


    麵前壓過一片陰影,她的嘴突然被堵上了。


    沒說完的話徹底消弭掉。


    是冷玉笙掰過她的下巴,不管不顧地吻了她。


    楊煙極力要推開,但男人迅速騰出一隻手探到她腦後,另一隻手又滑向她的腰肢,將她整個兒地裹著用力按向他。


    她感受到他的下身那裏,正強硬地要命地擠著自己。


    而他的唇舌如出籠猛獸般更張狂地掠向她、掃過她,逼得她退無可退,隻能跟他氣息淩亂地糾纏在一起。


    要命了……雖然不是他第一次嚐試吻她,卻是第一次這樣瘋狂恣意,急切似要索取什麽。


    她大腦一片空白,隻能克製自己不要發出什麽更可怕的聲音,任由他在她的口中輾轉推抵,將許久以來說不出口的忐忑不安和擔憂思念一股腦兒地傾倒給她。


    畫像上的女子依舊言笑晏晏地望著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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