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書」


    “啥?”


    半斤一臉不可思議。


    管事勾勾他的手讓他跟過來,兩人也就勾肩搭背地往前廳邊角走去。


    “掌櫃的剛交代,說書期間每賣一碗茶、一壺酒,就給你提成一文錢。”


    管事附在他耳朵上說:“讓八兩跟著你算酒水。”


    說著指了指某處正在給人端酒的另一名小廝。


    他倆一般年紀,又同時進客棧做幫工,掌櫃的就給他們起了“半斤八兩”的名字,說名賤好使喚。


    “謝謝頭兒!謝謝掌櫃!”


    半斤說著,眼眸就溢出了眼淚,連忙作揖甚至要跪下磕頭。


    “我這從小愛跟人聊天,沒想到偷懶還偷出了名堂。”


    “男兒膝下有黃金。”管事攔住了他下跪的身子,隻拍了拍他的肩說,“以後好好幹就是。”


    “誒!”半斤興高采烈地答應下來,端茶倒水忙活得就更賣力了。


    望著他的身影,管事的嘴角也挑了一挑,轉而拐進樓梯入口處,向那裏佇立著的人作了個揖。


    “多謝蘇公子提點。”


    -


    半晌前。


    管事的看半斤又在那裏跟客人唾沫橫飛地胡扯,恨不得馬上一個巴掌封了那小子的嘴。


    可剛擼起袖子要過去,就被人輕輕攔了一下。


    “先生莫急。”身著青衫頭戴葛巾一身書生打扮的蘇可久走到他身前,輕道:


    “蘇某有一法子,也許能解先生之憂。”


    “蘇……蘇毓?!”管事一驚,才道:“蘇舉子但講無妨。”


    “您不覺半斤很有說書才能麽?人之秉性總是難改的,半斤的表達之欲如水之洶湧,堵而抑之,不如疏而導之。”


    蘇可久笑眯眯地說:“而容他這麽說了幾年也沒將他辭了,您定是胸懷寬闊之人,很寵著他的。那不如讓他既能聊天,又能給客棧賺錢如何?”


    管事的目光一怔,點了點頭:“這小子十一二歲就來我手底下跑堂,看他長這麽大快該娶媳婦了,也不忍心讓他失了營生。”


    “那不如您問下掌櫃,能不能這樣?”蘇可久低聲一五一十地分析給他聽。


    末了又加了一句:“既讓半斤八兩互相監督,又讓二人記著您的情分,我想他其他時間應該也不會再偷懶了。”


    -


    等管事過來道謝,蘇可久已將小報所刊之事聽了個全程,當下就陷入沉思。


    跟管事寒暄過,蘇可久才轉向一直站在身後的蕭玉何問:


    “吳王遭彈劾一事,蕭兄如何以為?”


    “父親一直不許我妄論朝政,那天見他下朝迴來便憂心忡忡,卻也不知他做何想。不過我——”


    蕭玉何還未說完,就被人脆聲打斷。


    “大哥!蕭大哥?你們這是往哪兒去?”


    楊煙嘴角還粘著個瓜子皮就顛顛地跑了過來。


    看著麵前個子隻夠到自己肩膀的灰衣“少年”,盡管穿得簡陋樸素,隻簡單用灰布帶束了個發髻,麵龐卻是靈動狡黠,似有波光秋水,蕭玉何雙眸一顫。


    他還記得楊煙在煙雨台表演彩戲時的樣子,一身紫衣光芒四射得讓他目眩神迷。


    想到這兒,他就轉動不了眼睛,直愣在那裏。


    蘇可久見他盯著楊煙一動不動,目光隻閃爍了下便道:“蕭兄約我去胡易題詩的廟裏溫書,沾沾才氣。”


    “你,嘴上。”蕭玉何突然指了指楊煙的臉。


    “什麽?”楊煙一愣,想怪不得他一直盯著自己,又問蘇可久,“嘴上有什麽?”


    蘇可久笑了笑,抬手抹走了她嘴邊的瓜子皮。


    嘴上卻說:“沒什麽。”


    “嗯?”楊煙疑惑了下,沒東西那擦什麽?


    又問蘇可久,“去破廟能帶著我嗎?我對胡易也已仰慕許久。”


    “不行!”


    “一起啊。”


    蘇可久和蕭玉何卻同時說了相反的話。


    “我們去溫書,你去了隻添亂。”蘇可久斷然拒絕。


    “我添什麽亂?你們背書,我四處溜達溜達嘛。就這一次,我保證以後再不跟著你們了。”


    楊煙做了個對天發誓的樣子,又搖了搖他的胳膊,央求:“哥哥!”


    蘇可久被這一聲“哥哥”拿捏了,也顧不得蕭玉何一臉震驚的表情,隻點了點頭:“就這一迴。”


    “得令!”楊煙揚眉笑道,甩著胳膊就先出了客棧。


    “你們不是兄弟麽……平時都如此……相待?”


    蕭玉何問得吞吐,轉念想起楊煙還調戲過自己妹妹。


    “她從小被她娘當姑娘養的,為人處事惡心慣了,你之前也不是沒見過,甭理她就是。還有……”


    蘇可久不知怎的竟開始扯謊,神神秘秘地說:“就是那分桃斷袖……”


    聽聞這話蕭玉何猛地一驚,轉而露出無比同情的表情:“那他對你……”


    “那倒沒有,沒有。我們是一起長大的正經兄弟,她可不喜歡我這樣文弱的,就喜歡高大威猛……常年習武的……”


    說著蘇可久抬頭神色迷離地審視了蕭玉何一眼,看得他頭皮略麻。


    “蕭兄也見她會彩戲娛人,亦如伶人旦角……所以最好離這廝遠一些,莫誤了君子清白。”


    蕭玉何當下就後悔邀著楊煙一起去破廟了,可君子既諾、木已成舟,也隻能先撐過這一程。


    但出門後就刻意遠遠走到路邊,讓蘇可久把他和楊煙隔開。


    小書童背著一箱書牽著白馬,在他們身後亦步亦趨地跟著。


    “賢弟,今日我隻帶了一匹馬,隻能委屈你們隨我步行,下次我派馬車來接你。”


    蕭玉何邊走邊對蘇可久說。


    “破廟很遠嗎?其實我們是有一頭小毛驢的,不如叫大哥騎驢隨行,我個子小,可與蕭大哥同騎你的馬。”


    楊煙想起大半月沒從馬棚拉出來遛遛的毛驢如意,誠心建議。


    “不可,不可,萬萬不可!”


    蕭玉何心頭一慌,連忙拒絕,又加快了腳步在前麵帶路:“文冠廟就在城西南角,不遠。”


    “不是個破廟嗎?竟也有名字?”楊煙疑問。


    “能先閉嘴嗎?到了不就知道了。”


    蘇可久懟了她一句,卻又忽地翹起嘴角,不露聲色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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