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詩」


    “這,作詩也不是我強項啊。”蕭玉何低聲向妹妹求助,“寂桐,你詩文好,救救我,爹還在看著。”


    轉頭望了望二樓簾後雅座。


    蕭寂桐拿手帕捂嘴輕笑了下:“哥哥,是你來參加集會,換我可還公平?大不了就喝酒嘛?”


    眼看爐中香柱燃起,蕭玉何才閉目想了想。


    “哥哥,‘對酒當歌且滿斟’哦。”


    蕭寂桐輕握了握他的手,給他定了個韻腳。


    蕭玉何心下穩了穩,將手疊放在她手上:“我試試。”


    “蕭公子,你天天練武,作詩在行嗎?這香可要燒完了。”不知誰說了一句。


    “公子莫要在意,待會你吟詩,我給你擊鼓助興。”


    秦聽朝迅速接過話茬,又捧了一麵繪著奇異紋路的手鼓過來。


    蕭玉何隻閉目思索,似練武入定,過了一會兒睜開眼睛抬起頭來。


    秦聽朝的手鼓聲也“邦邦邦”極有節奏而起,隻聽蕭玉何吟道:


    “對酒當歌且滿斟\/一觴一詠樂知音。


    三杯五盞冶情性\/醉月臨風自賞心。”


    (本詩參考宋佚名詩)


    “蕭公子詩作不錯,倒也吟出了飲酒之樂。”張萬寧主動品評。


    “既然飲酒這麽樂,蕭公子不應該抽個酒籌麽?”杜風起了一聲哄。


    “自然可以。”蕭玉何一點都不扭捏,喚了小廝來抽籌,擠眉弄眼地伸手在那銀桶中扒拉半晌,才捏出了一根遞予小廝。


    小廝當即唱出:“蕭公子接酒約一則,十室之邑,必有忠信——請許兩人伴!”


    這套令籌都以《論語》為題作令,該令意為“得拉上兩個好友一同喝酒”。


    蕭玉何聽了卻哈哈大笑:“巧了不是,剛說‘一觴一詠樂知音’,就抽了這籌。”


    說著眼睛一眯,迴頭向斜後方的蘇可久和楊煙望過來:“不如請蘇公子、楊公子同飲?”


    蘇可久連忙拽著楊煙站起,一人執了一杯酒敬上:“酒逢知己千杯少,樂與公子同飲。”


    當下三人一同飲了酒,擊鼓傳花又傳了下去,傳了兩人,一人未作出詩罰了五杯酒,一人詩作不佳同樣抽了酒籌,卻又幸運地抽了個“放”,輕鬆逃脫。


    到了第三迴,那花球偏偏落到了張萬寧手裏,賦的是“覓春”。


    張萬寧隻嘴角一撇,執了手邊的梅花枝,幾未思索便脫口而出:


    “冬盡尋春春未至\/燃燈踏雪滿風塵。


    歸來莫歎春難覓\/梅在枝頭也是春。”


    “安之真是文思敏捷,提筆成詩!”


    趙汲連忙讚歎,一眾人也跟著誇讚。


    張萬寧隻輕笑了下,轉頭卻望向楊煙拜了一拜:“楊公子果然慧眼識春。”


    “哪裏,哪裏,感君燃燈踏雪意,聊贈公子一枝春。”楊煙有些踉蹌著起身,迴拜。


    心裏卻在叫苦,一根破花枝而已,還有完沒完了?


    而讓她更猝不及防的還在後頭。


    等過了幾輪賦詩飲酒,花球在鼓停後恰巧落到蘇可久手上時,要接的題目是“踏雪”。


    而他竟也毫不猶豫搖頭晃腦地脫口而出:


    “前歲提燈過舊門\/流光雪舞影尤存。


    至今仍念當時夜\/羅帶輕分最斷魂。”


    楊煙本正喝著一杯酒,聽著聽著突然就“噗嗤”一口吐了出來。


    她費解地抬起了頭:“這什麽玩意兒?”


    “你猜啊。”蘇可久坐下就輕聲嗤笑起來。


    “猜你個大頭鬼!”楊煙氣得將杯子猛地一放,當下酒也就醒了。


    蘇可久卻遞了帕子過來:“擦擦嘴。”


    “蘇公子作的恐怕不是詩,而是春夢。”杜風一語驚人,引得眾人皆笑。


    “即是春夢,流光雪舞中提燈相赴亦有曼妙。”一直默默無言的師意玄突然道。


    “‘秋鴻常有信,春夢了無痕’,若是‘執手伊人伴’,又‘何堪賦斷魂?’”


    張萬寧卻插了一嘴:“詩裏明明歎息的是‘失卻之悵’。”


    “張公子知我。”蘇可久抱了抱拳。


    “蘇公子,此愁此悵,不應行個酒令麽?”杜風笑問。


    蘇可久笑了笑,招手讓捧銀籌的小廝過來,隨意抽了一根,上書:“擇其善者而從之——大器四十分”。


    “公子豪飲!”小廝叫道:“蘇公子接酒約,四大杯。”


    秦聽朝親自送來個茶碗,斟了酒給他,“這碗蘇公子能嗎?”


    “一醉解千愁嘛。”蘇可久接過碗一幹而盡。


    “爽快!”蕭玉何突然唿了一聲,“我替蘇兄飲一碗。”


    “我也來一碗好了!”杜風也說。


    於是三人各捧一隻茶碗又喝了一碗酒。


    “好酒!”放下碗,杜風又感歎,“秦老板,你家新酒後勁夠綿軟,隻覺心中鬱結之氣盡化作繞指柔了。”


    秦聽朝笑著作揖:“好酒酬君子。”


    等蘇可久飲了兩碗酒坐下,楊煙輕輕拍了拍他的背。


    “酒不能這麽喝——還有,這是什麽場合?你竟作這種無聊的詩。”


    楊煙恨他不能張揚一些誌向抱負,卻囿於過去的瑣事。


    “怎麽隻準州官放火,不準百姓點燈?那家夥把梅花枝都快聞禿嚕了,就不許我也懷念下‘同床共枕’麽?”


    蘇可久泛上了些醉意,衝著張萬寧的方向撇了撇嘴。


    “你是腦袋生鏽了嗎?他把梅花枝聞禿嚕了,你就要把頭給枕禿?你們能一樣嗎?”


    楊煙壓低了聲音:“他可以隨心所欲,而你不能。”


    蘇可久突然低下了頭,良久才說:“你不懂。”


    所幸行酒令環節也結束了,有人作詩作得思如泉湧,有人喝酒喝得大醉酩酊。


    秦聽朝讓侍女點了茶送來,小廝陸續將所得詩句寫入白紗掛上頭頂。


    二樓雅間裏,錦衣微服官員也呷了一口茶,品了品嘴裏的白沫子,歎了一口氣。


    “年輕人到底經曆得少,詩韻大成總要等到人生浮浮沉沉後。就如這茶,入口隻是浮沫,久久迴味才得甘香。”


    “大人說的是,但那幻戲師作詩倒比他們都有趣,‘紅心有骨自清芳’,竟不知是哪家子弟淪落到做娛人的地步?”


    身側另一微服官員卻捋著胡須說,手裏還捧著幾張秦聽朝派人送來的詩稿。


    “讓人一起去查下。”蕭尚書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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