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小時的大雨降落下來,路上的積水已經到了小腿處了。


    秦青海問了下店家,知道他們這個位置算不上低窪,但地勢也不高,每隔個一兩年當大型颶風來臨的時候,他們這裏也會被水漫進屋裏。


    他不動聲色的叫了早點吃,又打包了一些不容易壞的饅頭煎餅。


    迴到房裏之後馬上就叫其他人迅速把東西整理打包好,不顧風雨和店家的挽留轉移到了城市的高處。


    這次他花高價住的洋人開的酒店,酒店一共五層,他特意要求在四樓和五樓各開兩個房間。


    接待見慣了各色各樣的人了,對他的行為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妥,收了錢就把鑰匙給了他們。


    進了酒店的房間,秦青海還是覺得不安,但又說不上來還有哪裏沒安排妥當。


    沒一會兒,他們開始感覺到冷意,幾人馬上把薄襖子拿了出來套上。


    秦清河檢查了一下房間裏的床褥,被子偏薄,若是溫度再低一點估計夜裏會有些冷。


    他掛了電話到前台,前台表示他們的床品都是美麗國那邊過來的,若是不夠用的話可以多拿一張給他們,但要厚被子的話沒有,厚被子還在運輸的路上!


    電話的外放聲音很大,賀東聽了默默地帶著又出去采買厚被子去了。


    他們在的城市雖然不是東洲的首府,但也是東洲的第二城市,秦家在東洲的產業也主要分布在這邊,自然秦叔爺和其家眷自然也是住在這個城市。


    這邊本來就是例行公事的巡查,他的行蹤自然也不需要特意保密。


    掛了電話他就繼續撥了秦叔爺家的電話,他隻說了自己已經在東洲了,對他們暗示了一番,讓他們做好安全撤離的準備,還有那些貨物,盡量搬到高處去。


    秦叔爺很快就意會過來,知道秦青海那邊是安全的,馬上就發號施令安排了起來。


    他那邊住的是大宅院,想了想還是覺得不安全,馬上就把家裏重要的成員轉移到半山洋樓那邊去了。


    賀東出去不到一個小時就迴來了,出去打探消息的人也緊跟其後。


    這邊的情況很糟,他們昨天住的客棧已經進水了,路上水位已經到了成年男人的大腿位置。


    城裏的河渠全都滿水溢流,就連他們這片外邊的水也已經到了小腿。


    顧不上喘口氣換身衣服,賀東馬上又帶著人繼續出去采購。


    他們至少要做好被困十天半個月的準備,其他不打緊,西藥、食物和幹淨的飲食,這些一定要準備充足。


    幾個人不斷地為自己的生存做安排,完全不記得要給家裏掛電話,潛意識裏也不想家裏妻兒擔憂。


    當天晚上,水電都停了通訊也中斷了,然後傳來上遊決堤的消息,他們之前住的客棧一樓已經被淹沒了!


    雪上加霜的是,半夜颶風登岸了!


    風吹的鬼哭狼嚎,五樓兩個房間的窗戶隻堅持了一天就脫框犧牲了,四樓的好一點,堅持了兩天才被外邊飛舞的雜物擊破。


    窗戶一破,隻能用透心涼來形容他們,無論是心裏還是身體!


    酒店九成多的玻璃都已經破碎了,就是玻璃不破已經住滿人的酒店也沒有空房給他們更換。


    “該死的,這些洋鬼子不是自稱超級強國嗎?怎麽製造出來的東西那麽差勁!”心態都快崩了。


    幸運的是他們住的是四樓,內澇洪水隻淹到了酒店的二樓,颶風停了之後水位就沒有再上漲。


    不幸的是大雨並沒有消停,在第五天,酒店囤積的食物已經被吃完了,就連一銀元一碗的粥水都沒法供應了。


    酒店停止供應之後,秦青海和他的管事手下一共六個人都匯集在一個房間裏。


    雖然玻璃破碎之後,床保住了,但雨水隨著風飄進屋裏,把房間衝刷的濕噠噠的,幾天功夫就一股黴臭,屋子角落時不時長幾顆不知名蘑菇出來。


    六個人分三波輪流睡覺和值班,食物也不敢敞開來吃。


    封閉等待的日子最是煎熬磨人!


    他們這裏都是成人壯漢,被敲了幾次門之後就沒人再敢打擾,但外邊早已經是人生百態,醜陋罪惡盡出。


    有人看著窗外雨幕下的汪洋,苦笑道:“都說這邊是煙雨朦朧的水城,雨天的時候絕美,可惜咱沒趕上好日子,美感沒看到卻看到了各處淒涼!”


    南方的潮濕陰冷讓人逃無可逃,就算颶風停了之後及時用工具把漏風的窗戶堵住了,秦青海等青壯男子也免不得適應不了生病。


    也幸好幸好秦青海收到信之後沒有覺得是危言聳聽,安排人做了充足的準備,不然這一次不死也得去掉半條命!


    第六天開始,雨開始變小,天也稍微晴了些,到了傍晚,水位隱隱有了下降的趨勢......


    慶城眾人是在降雨的第十天收到秦青海的消息的。


    陳語菱接到電話的時候捂著嘴又哭又笑,秦青海說話的聲音低沉沙啞,時不時還伴隨著幾聲低咳,但他那邊情況還算可以。


    水位下降之後,秦叔爺很快就找到了他,把他接迴了半山洋樓,又過了兩天,那邊才恢複了部分通訊,他才得以打了平安電話。


    那邊還是綿綿的小雨,洪澇也還沒有完全消退,鐵路運輸暫時也恢複不了,暫時秦青海也隻能待在秦叔爺家裏了。


    相比東洲,秦洲算是很好了,大雨下了三天之後便開始轉小,低窪處被淹得最厲害的地方,洪水也沒有沒過屋頂,而且雨轉小之後洪水也很快退去了。


    這個時候秦洲的農戶萬分的感激大帥府的收割令,特別是有其他洲府親友的人家,知道東洲的慘狀,更是慶幸自己生在秦洲。


    接到秦青海的平安電話之後,連綿細雨又下了一周才停歇。


    黏膩濕冷的空氣終於變幹燥了,趕著出太陽,眾家趕緊把東西洗刷曬幹,被褥也抱出來曬去潮氣。


    今年熱的時間比往年長,冷的時間也比往年早,加上莊稼欠收物價漲了許多。


    借著這波混亂,統軍剿了幾個大型的土匪窩,又抄了幾家哄抬物價的富豪。


    嚴升鴻和周施施這次沒買到外商的糧食,隻能四處高價收了一批。


    但因為預算超支了,也是抱著僥幸的心思,倉庫和糧食的防水防潮措施便沒有做到位。


    可惜,他們的運氣並不好,加上手下的人不得力,倉庫漏水把糧食給泡了。


    等天晴了他們做著發財夢到倉庫看貨的時候,打開門便是一陣難聞的腐敗的氣味。


    那批糧食已經壞了大半!


    加上秦洲的糧食並沒有想象的緊缺,帥府又出手控製了物價,糧食的價格並沒有他們以為的那麽高。


    這次他們血本無歸不說,還被帥府那邊記了名,要吃掛落是遲早的事情。


    而秦小芸卻在背後深藏功與名!


    她那批糧食隻留了兩萬斤,其餘的連同藥物一起都原價賣給了統軍。


    統軍那邊也沒讓她吃虧,收繳上來的七八輛汽車讓她去選了一輛。


    當然是要收錢的,隻是價格極低,價值大幾萬的汽車她隻花了八千新幣就合法擁有了!


    原本她也不想這麽高調,但在那半個月的下雨天讓她深感沒有車子的不便,特別是馬上要到冬季了。


    除非她可以整個冬天不出門,不然那寒風直撲的黃包車誰坐誰知道!


    雨停了之後,秦小芸又請了兩個傭人,是一對近四十歲的中年夫妻。


    男人負責家裏的一些粗活和燒鍋爐這些工作,女人主要負責灑掃清潔。


    盼兒負責打理秦小芸的臥室物品,還要跟上跟下的貼身伺候著。


    劉媽除了要管著其餘三人外,還要負責采買以及燒飯。


    本來還要請一個廚師的,但家裏就秦小芸一個主子,而且她還經常不在家裏吃,便擱淺了。


    秦小芸和秦青海、柳尋東一起合夥的生意,柳尋東幫忙把框架搭好之後便甩手不管了,秦青海更過分,掏完合股的那份兒錢之後更是沒管。


    秦小芸忙成狗,掙的錢還不全是她的,感覺自己就是個大冤種!


    但誰讓最弱勢的便是她!


    忙忙碌碌到了年底,也是生意最好的時候。


    商行秦小芸早就備好了貨,也有得力的管事在那邊盯著,她還真算不上太忙,就和往常也差不多。


    明麵上洋貨商行就是柳尋東這個混世魔王二世祖的私產,除了少數幾個家眷,誰也不知道是秦青海和秦小芸兄妹還在裏邊參了一股,更不知道商行的實際管理人是曾經那位被人說道的棄婦秦小芸。


    就算出錯方是嚴升鴻,兩人也算是家族出麵幹涉和離的,在世人眼中秦小芸始終是棄婦。


    這個世道對女子包容性極小極為苛刻,就算秦小芸想消停的獨美也做不到。


    至少明麵上她需要家族的庇佑。


    就算她再不想牽扯進入秦家的生意圈,現實中也由不得她。


    日常她除了管理洋貨商行,她還得抽出時間去紡織廠那邊去幫忙琢磨新花樣,成衣鋪子那邊也要經常過去點了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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