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長嚇得差點就要給他跪在地上,忙道:“九……九爺,咱們村裏的人自己也要過冬的呀,總不能沒有一點吃的吧!”


    陳根旺一腳就給那村長踹得摔了個四腳朝天,罵道:“去你媽的!我們自己都沒吃的,還讓老子惦念你們村裏的人,是不是我們這些年對你們太溫柔了,給了你們幻覺,還真把自己當根蔥了?”


    老村長被踹了這麽一腳,惹得眾村民心中一陣擔心,生怕年老體弱的村長就這麽被一腳給送走了。


    “是啊,我瞧這些個村民著實是被我們給慣壞了,前兩年都敢不交糧食上山了,這迴若不是九當家您帶著咱們下山來催,恐怕他們今年也敢不納糧!”一位陳根旺的心腹小弟附和道。


    陳根旺點了點頭,這位心腹小弟常常附和著他說話,很是令他滿意,他朝著麵前的村民罵道:“看在你們曾經自覺交糧上山的份兒,前兩年的事兒,我就不追究了。


    但要是你們今後還敢這樣,我就讓你們見識見識我們嘯風寨的手段!”


    他這一番話,頓時熄滅了天狼村的村民們心裏頭對於嘯風寨心存的那一點點幻想。


    這些村民們送了嘯風寨這麽多年的糧食,嘯風寨也從未欺負過他們這個溫馴的“鄰居”。


    於是,村民們就漸漸有了一種不切實際的幻想,以為嘯風寨不欺負他們,是因為嘯風寨已把他們當成了半個“自己人”抑或是好朋友。


    這聽來著實是有些幼稚可笑……


    狗改得了吃屎?


    溫馴的白羊和兇殘的惡狼能做一對好朋友?


    哈哈。


    天性偏好掠奪的土匪吃飽穿暖後,有時候或許會流露出和藹可親樣子。


    可他們終究是通過掠奪起家的土匪。


    有一天,當他們吃不飽穿不暖了,抑或是不滿足了,他們就會再度露出自己隱藏多年的獠牙和利爪。


    一炷香的時間後,那堆積如一座小山的“補給”終於是令陳根旺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他總算還是給天狼村的村民們留了一點餘糧,沒有將這些“鄰居們”掠奪一空。


    這難道是因為他心底還有良善、同理心?


    跟一個土匪講良善、同理心,豈非很有趣?


    陳根旺雖沒讀過什麽書,卻懂得“涸澤而漁”的道理。


    你若是想要年年都有魚收、有韭菜割、有羊毛薅,那就得讓魚塘、菜地、肥羊,年年都有得長。


    “嗯,很好!”看著麵前堆積如一座小山的“補給”,陳根旺滿意地點了點頭,又命令道:“村子裏所有的女人,都給爺站出來!”


    他這話一出,村民們頓時一顆心跌入穀底,此刻便是一個傻子,恐怕都知道那些土匪是什麽意思。


    可他們能怎麽辦?


    隻要日子還能過得下去,隻要還沒餓死太多人,他們總不是忍氣吞聲,逆來順受?


    村子裏的女人們已站了出來,站成了一排。


    有些女人躲在人群裏不出來,最終也被那些土匪給逮了出來,還挨了幾下掌摑。


    土匪們看著麵前的女人們,笑開了花。


    那些站成一排的女人們,開始被土匪們挑選,不過幾盞茶的時間,那些女人們便已不到先前的六成了。


    所有年紀超過四十的女人都被挑了出去,如釋重負地迴到了人群。


    剩下的,年紀最大的,不過三十六歲,年紀最小的,竟還不到……


    張簫的拳頭已握緊。


    養劍匣“祝融”裏所藏的“秋水”顫鳴不止,似乎在唿應著他的心。


    他的靈識已開始感知一個個土匪的境界修為,腦海中已開始預演殺他們的場景。


    直接和嘯風寨的人硬剛絕對不是他最優的選擇,甚至可以說很不穩妥。


    但有些時候,一味地求穩,反而會給自己的人生留下很多遺憾。


    他不願在將來迴憶起這段記憶時,後悔自己沒有早一些出手,沒有早一些殺了這群土匪。


    人生沒有後悔藥可吃。


    殺人,並不能償命。


    因為殺人終究不能把人給救迴來。


    報仇,往往也並不能雪恨。


    因為仇恨早已在心中生根發芽,在往後的日子裏,不斷地令舊傷複發。


    人世間的很多痛苦、悲劇或許正因為此。


    聽上去是不是很絕望?


    沒關係,早一些出手就好了。


    在悲劇發生之前,在仇恨播種之前,就把製造悲劇、播種仇恨的那些畜生們、禽獸們、東西們……


    全殺了。


    陳根旺此刻正望著翠花,這是最令他滿意的一位姑娘。


    他甚至已有些按捺不住,那黝黑、粗糙、汙濁的手,正在接近翠花,仿佛一根醜陋的哭喪棒,即將打碎一盞絕美的青花瓷器。


    張二蛋的眼睛幾乎已瞪出了血。u看書 .uukash


    他多希望此時能有一位蓋世英雄為他而拔刀,可他終究是絕望地奔了上去,拿著耕地的鋤頭,去做一件拚上他這農夫的命也無濟於事的事情。


    “嗆啷!”


    有劍長嘯,嘯聲如龍。


    “誰?!”陳根旺被這劍音嚇得收迴了手,忙喝道:“什麽聲音?”


    他畢竟已在江湖上爬摸滾打過多年,單聽這劍音,就判斷出這劍的主人絕非凡庸之輩。


    “給你送終的聲音。”


    話音未落,張簫的劍已出鞘,劍氣如長虹!


    “啊!”劍光一閃,陳根旺的一雙手就已掉落在地。


    “九當家!”眾嘯風寨的土匪們看到自家的九當家被張簫一劍削去雙手,心中大駭,四散而逃。


    然而,他們還未來得及動身,頭顱就已從自己的脖子上滾落了下來。


    “陳……陳武曲,你……你就不怕”,陳根旺的話還未說完,人已化作了一片血霧。


    “怕什麽,怕你路上孤獨?”張簫的劍已迴到了養劍匣中。


    “放心,我馬上就去送你的那些兄弟們陪你一起上路。”


    一襲青衫,仗劍往天狼山巔而去。


    張二蛋緊緊地抱著翠花,迴頭瞥見了張簫的背影,恍惚間,他似乎夢迴了自己兒時的夢。


    那時他還年少。


    那年他還有劍。


    劍是他自己做的木劍,木劍中藏著他對江湖的憧憬。


    江湖,確實值得憧憬啊。


    因為江湖有俠。


    江湖因俠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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