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姐,你老了!”


    剛說出這話,饅頭忍不住想給自己一耳光。她怎能說這話,弄得自己在三姐麵前顯擺什麽似得。三姐的氣性一向最大,她真怕惹得三姐不快。


    白霜摸了摸自己的麵龐,麵上的皮雖說還好,可是這手指上頭的老繭卻是粗糙的狠。再瞧瞧饅頭。


    \髻上不過是應景地插了枝八寶珠串釵,卻也是精致無比,一枚點翠的花簪鑲著顆溫潤的珍珠。


    臉蛋豐潤,麵上還帶著富足的紅暈,還有她白嫩柔滑的纖手將手腕上的翡翠鐲子應承地更加晶瑩剔透。


    看著就知道五妹這些年都在享福,相比她而言,自己是老了。


    白霜淡然一笑,抬手壓過鬢邊的碎\,感歎得道:“我都快四十的人了,怎麽會不老?”


    饅頭順眼瞧了過去,白霜鬢角已然冒出幾根白\,隻是壓在其中,不仔細還察覺不出來


    。她將白霜看的很仔細,不止是有白連眼角處都有細紋了,眼眶竟有些凹下。再瞧瞧白霜的雙手,手指粗大,指甲寬扁,三姐吃了不少的苦。


    她不禁想起十二歲那年,三姐拿了一盒油脂為自己抹手,當時三姐對自己說,“已經是小大人了,要會照顧自己。”現在自己的雙手保養地好好的,但是三姐,往日的秀麗已經不複存在。


    想著,饅頭直接撲到白霜的雙腿上,悶聲哭了起來。四姐比三姐隻小兩歲,可是卻遠比三姐年輕許多。瞧著三姐蠟黃的麵孔,就知道這是多年沒吃好造成了。


    白霜隻是拍了拍饅頭的背,當初自己就說過,金銀乃身外之物,按佛家說法,這身子樣貌也不過是一具臭皮囊罷了。就算是昭君、西施之流,百年後也不過是白骨一捧,黃土一笸。


    自己是饞那些雞魚肉蛋。可是當看到楊頲每次離任之時。百姓們夾到相送。她便覺得這都值了。對得起縣衙正堂上。那塊明鏡高懸地牌麵了。


    “我聽說你還生了雙生女。怎麽沒見你帶來?”


    饅頭忙幹眼淚。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她們兩個現在鬧騰地不得了。大哥說……”饅頭說了看了白霜一眼。


    其實李鬆是說兩個孩子鬧騰地厲害。怕是叫楊頲更加不快。將他們轟了出來。隻得把兩個丫頭留在家中。


    就算饅頭不說清楚。白霜也知道他們是怕楊頲有什麽不快。她笑著拿過兩個荷包:“這是我平日裏做地。你就帶迴去給那兩個孩子好了。”


    饅頭忙接了過來。卻是錦緞荷包。上麵還繡著金絲銀線。她不禁有些疑問。三姐這是……


    白霜也看出了饅頭的遲疑,她解釋道:“這是平日裏我跟靜兒為別家做活計省下地一塊半塊的邊角,做了荷包,拿到外麵還能換幾個錢迴來使使。


    饅頭知道,就算是楊頲做了官,一年的俸祿也沒有多少銀子。大哥雖說是三品,可是他拿的銀子可不單單就那一筆,要不然,她們在京城生活也不輕鬆,更不要說總是置辦什麽衣裳\飾之類的事情。


    她在心裏盤算著該怎麽幫襯著三姐。既然三姐接些繡活,那麽自己請大哥的鋪子在三姐手上買些好了,一個月不過是三四個的樣子,不多,也不會引起三姐的懷疑


    。


    打定注意的饅頭,心裏也算是平靜了一會子,知道這話題不好,忙轉到別的上頭。可是要說什麽,饅頭也不知道要說什麽,想見白霜,可是見到了,她不知道要同白霜說什麽,兩個人之間好像沒什麽要說的一樣。隻好說著家裏的一些事。


    “我聽四姐說,爹娘現在搬到省城去了,家裏做了些小生意,日子過的也倒舒心。二姐夫現在生意做的可大了,時不時還給四姐送些東西去。”


    她沒把話說完全。二姐夫也給她送了年禮,瞧著那禮單也是太多了些。用四姐的話說,不拿白不拿,拿了二姐在夫家才做的穩。想來三姐也不會收的。


    白霜點點頭:“你三姐夫老家的人來過一兩封信,上麵說過一些。爹娘是不會指望著我了。”她也沒打算讓爹娘沾她什麽光,再說楊頲也沒什麽光讓白老娘沾,她愛的是銀子,愛的是那個名分。


    “那你有大姐的消息麽?當年我進京的時候,聽說大姐做事的那府上被抄家了,所有的人賣得賣,流放的流放,我請大哥查究了好久,也沒半點消息。”


    白霜搖搖頭,她畢竟也是做了十幾年的知縣太太,官場的一些事也知道許多:“那是奉旨抄家,能找到什麽,就是找到了,說不定都是一捧黃土了。”


    罪臣家眷一般有三個結局,一是入教坊司(官妓);二是沒入宮廷做低賤宮人;三便是流放。不過大姐白蘭在那家還不知道是個什麽樣的身份,所以還


    好說。


    “你總問別人,怎麽不說說自己。我聽文大人說,是李鬆救了你?”


    饅頭笑著點點頭,她同三姐說起了延綏的風情又說了大同的風土,比劃著說了邊境的風光……


    “我真想迴延綏去。清苦是清苦了些,可是日子過的舒順。”


    饅頭剛感歎一句,文俊彥的太太就牽了子雙的手走了進來,她笑著道:“我聽說那裏的人都吃生肉,是不是真的?李夫人,你還想迴那?”


    饅頭同文俊彥的太太並不認識,這是頭次見麵,白霜卻同她有過幾麵,不過是因為兩家夫婿交好的緣故罷了


    。


    “哪裏有這迴事?不過是有時候吃烤肉,有些人喜歡嫩些的,就不烤那麽久。”


    文俊彥的太太點點頭,將子雙抱在自己身上,又問道:“我聽雙雙說,那裏的大姑娘都在外麵拋頭露麵,還學騎馬,這風化……”


    饅頭沒多解釋。延綏是軍鎮,離蒙古人最近。


    蒙古人擅長騎馬作戰,時常遊騎搶掠,延綏周圍的女子都要學會騎馬從而逃避蒙古人的奔襲。這是從小就教養上的習慣。別說騎馬,就是裹腳,怕是不知道要死多少人。這的婦人真是遠離了危險,所以什麽花樣子都鬧了出來。


    李鬆一進楊頲的書房,就被他掛起的一副字奪去了目光。一氣嗬成,直抒胸臆,卻是一幅不錯的字,他默默地念叨著,果真是不錯。


    “這幅字送給我可好?”


    楊頲抬起頭看去。李鬆停住目光注視的卻是自己那晚才寫的字副,微微一怔,隨即笑著道:“這是寫給子方的。”


    文俊彥聽聞楊頲轉到了自己身上,隨即一笑:“既然寫好了怎麽不送到我家去?”他也正視地瞧著楊頲的那副字。


    和他平時中規中矩的字並不同,這個帶有瀟灑收放自如的氣勢,雖說楊頲除了楷書外無一擅長之字,但這副卻是不錯。


    文俊彥滿意地點點頭:“果真是好字,認識你這麽久,不想你行書也寫的這麽好看!”


    楊頲微微一笑並不多說,他自知自己的字並不大好,原先為了科舉隻是在楷書上下工夫,到了後來做了官,卻沒工夫來練字。


    李鬆似乎有些不舍,拉著文俊彥道:“我饒你一方上好端硯,你將這字送給我可好?”


    文俊彥卻不想李鬆會這麽說,訕笑道:“一方上好端硯價值白金,澄懷這字再好也賣不了這麽許多。若是真值,澄懷,你便不做官,也有營生了。你不若求澄懷再另寫副給你。”


    楊頲配合的一笑了之,為李鬆同文俊彥倒了茶,請他們坐下


    。


    李鬆卻依舊背著手瞧著那副字:“字在直抒胸臆,寫的就是一個形。怕是很難再有這麽一副了。”李鬆隻是覺得可惜,要得到這麽一副字,可真是難得。


    文俊彥見李鬆那麽可惜的樣子,突然笑道:“要不我送副字給你?我的字各個講形,比澄懷的好多了!”


    李鬆撲地笑了,他指著文俊彥笑道:“你那字,懷素見了都要歎服!”說著將錦衣衛裏頭的說法說了一通。


    “我們錦衣衛的人一聽是文俊彥出的屍格各個頭疼,一遇到他的屍格,總有人捧著四處問字脆將屍格給了我,讓我來認。


    有人還說,文大人是同閻王打交道的,自然要寫得跟鬼畫符一般,這樣才知道那人是怎麽死的!“


    楊頲聽著李鬆這麽說,也不禁米爾一笑。文俊彥的字是有些草,跟藥鋪的郎中差不多。文俊彥的字是一路狂草,寫的是什麽,怕是也隻有他自己認識。


    當事人文俊彥卻不覺得有什麽,直白的道:“一行有一行的規矩,咱們仵作這行就跟藥行是一個道理。”


    “大人!”


    門外輕輕地叫了一聲,李鬆馬上就聽出是魯明的聲音,立馬道:“什麽事?”


    “國子監的蘇成大死了。屬下前來請大人同文大人!”


    “你進來!”


    魯明應了聲立馬走了進來,對著李鬆同文俊彥及楊頲行了禮,清晰地道:“屬下已經派人過去了。大理寺也命人叫文大人一同過去,聽說文大人在楊大人府上,屬下就一並過來請了!”


    李鬆忙起身,跟楊頲告辭。這裏饅頭卻趕了出來:“大哥。”


    李鬆收了腳,有些歉意地道:“出了點事,我要立馬過去,你就在三姐夫這多坐一會子!我叫人準備了幾個菜,就當我的賠禮。”說著對著白霜一揖,“還請三姐見諒。”


    另外又對著魯明道:“就你一個人過來的麽?若是有馬勻一匹給文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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