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血虛弱的難產應當才用黨參、黃芪大補元氣。她詢問著宮人:“可給公主服用過補氣的湯藥?”


    為首的宮人點點頭:“都喝了兩碗了。”


    “把藥方……”饅頭本想說把藥方拿來,可是對方都是德高望重的老太醫,自己還要同他們商量一下,她掀了簾子走了出去。


    為首的陳太醫馬上迎了上去,他也在擔心壽寧公主的情況,畢竟壽寧公主要是有個萬一,他這個太醫也是有罪的,再瞧瞧鄭貴妃這些日子的不順,他覺得自己脖子後麵都懸著一把刀。


    但是生孩子的事情,他們太醫哪裏能幫忙,有事還要通過穩婆的口述下方子。


    “怎麽樣?”


    饅頭麵色有些凝重:“氣血虛弱。不知大人可否將先前的方子借妾身一閱。”兩碗補氣的湯藥下去了,怎麽還是這樣,太醫院的太醫不會連這個都不知道啊!


    陳太醫趕緊從別的太醫處取過方子遞給了饅頭。


    黃芪,黨參這些大補元氣的藥材有;當歸、白芍、川芎養血活血的藥材也有;就連健脾寧心的茯苓也有;甚至是滋肝補腎的枸杞都有


    。


    太醫院的太醫真是國藥生手,就連饅頭從未想到過的龜板也赫然在目。


    “龜板?”


    陳太醫點點頭。指點著道:“龜板填精補血。潤胎催產是最好地東西。公主難產。老夫瞧著血流得多卻色淡。想是艱難。所以加了這味。”


    饅頭了然地點點頭。龜板是有這個功效。她佩服地點點頭。略有些狠心地拉著陳太醫道:“大人。不知可否加重劑量?”


    “加重?”陳太醫略微有些遲疑。若是尋常人家找他瞧病。他會貿然而行。可這是公主。弄不好就會沒命地。


    沒在宮中伺候過地饅頭當然不清楚這裏麵地道道。她以為陳太醫在懷疑自己地話。忙道:“醫書上不也有加重藥劑達到效果地醫案?大人。公主可等不得啊!”


    陳太醫擺擺手:“李太太。你容不想一想。想一想。這是公主。出了事。我們這一幫子都要掉腦袋。而她們……”陳太醫指著屋裏地那些宮人。小聲地道。“她們都要殉葬!”


    “啊!”饅頭驚訝地捂住了嘴巴。這太……公主地一條命要這麽多人陪葬。這也太……如果皇帝老死無藥可救。那太醫跟宮人也要因為伺候不力而殉葬?


    她頭一次感受到皇室的冷酷與無情,就如她走過一道道宮牆之時。就感受到皇權的威嚴一樣,她覺得這裏令她感到壓抑與慌亂。


    陳太醫側了半個身子,將身後的太醫們隔開,他悄悄地掏出一塊銅牌,手指在銅牌上的一處突起的地方旋轉後按了一下,銅牌居然打開了,從裏麵倒出一粒朱紅色地藥丸,拿指甲切成了兩半,遞給饅頭。


    “什麽時候都得為自己準備一下,牽連你了!”


    無緣無故地把一個局外之人牽扯進來,說不定還要害她丟了性命。


    長歎一聲氣的陳太醫,輕聲道:“就按你說的去辦吧!由你自己決定要不要用這個。”


    將半粒朱紅色地藥丸塞入腰帶中,饅頭感激地點點頭


    。


    服侍壽寧公主服下湯藥;取**合穀、三陰交、支溝、太衝等**位,紮針,久留;再為她按摩腹部,一次又一次,力度一次次的加強,同時也不忘囑咐冉興讓不停地在公主耳邊唿喊著。


    “說些你們常說地話。”


    冉興讓遲疑了,他同壽寧公主見麵的機會屈指可數,兩個人都能說些什麽,可是夫妻之間地私房話怎好在這麽多人麵前說出來。


    瞧見冉興讓遲疑了,饅頭懊惱地自責著,明明就知道他們因為夫妻雙方見麵還被乳母告到貴妃跟前受了罪,自己還提這個。


    她有些歉意地道:“要不,說說對孩子的想法,說說孩子會長什麽樣,是男是女…..”母親對孩子都有一種保護欲,一旦有了孩子,壽寧公主地意念會有助於生產。


    “銀剪刀、小刀放入開水中煮,取大量的三七粉,珠子參。”想了想,饅頭還是說出了從未見過的珠子參,她承認自己有些死心,就是京城的一些藥鋪她也沒見過這個。


    煮好的小刀鋒利中透著寒光,饅頭孤注一擲,她簡直在跟閻羅王搶壽寧公主的命。


    在正殿等候的萬曆同鄭貴妃焦急萬分。萬貴妃懊惱自己對女兒的冷漠與不信任,咒罵做了壞事的梁盈女。說到梁盈女,她本來還想說饅頭幾句,沒想到鄭貴妃先發作了她。梁盈女就扒了外頭的大衣裳,隻著一件單薄的單衣,跪在雪地裏。


    等候在外屋的太醫們也捏著冷汗。將自己的性命交到別人的手中,這對他們來說是一種煎熬。請李鬆的太太來,不過是沒辦法的辦法,可是人最怕的是什麽,就是當你死心的時候帶給你一點希望,而這個希望幾乎是毫無作用的。


    陳太醫細心地聽著裏麵傳出來的聲音。壽寧公主的聲音幾乎聽不到,他能聽見駙馬冉興讓的聲音,都是在唿喚著公主,說著孩子怎麽樣的事情。而他也隻能在出來進去取藥的宮人身上得知李太太下了針,大概是那些位置,又再做什麽。


    等候在宮牆之外的李鬆握緊了拳頭。不可否認壽寧公主的事情對小妹子來說是一件難得的機會,如果能救下壽寧公主,那麽小妹子先前的事都會一筆購銷。可是這也存在著極大的風險,小妹子能處理好這些事情麽?


    闖進闖出地宮女換著一盆盆的熱水


    。一塊塊潔白地白布,端出來的卻是一盆盆地血水。一塊塊沾著血跡的廢布。


    鄭貴妃瞧著心裏就揪得慌,流了那麽多的血。都聽不到女兒的叫聲,她緊張地抓住萬曆的胳膊,焦急地問道:“她怎麽樣,怎麽都聽不見聲音,快進去問問。”


    在經曆長時間的沉寂之後。當一聲聲“看見頭發


    “頭露出來了!”


    一聲聲報喜的聲音傳了出來。


    守在外麵的陳太醫漸漸地鬆了一口氣,孩子出來就好,他抓住個宮人急著問道:“公主呢?公主的情況怎麽樣?”現在還有公主,千萬不能出大事。


    宮人有些遲疑了,她不知道公主的情況。


    陳太醫再次緊張了起來,孩子怎麽樣到是沒什麽大不了。因為新生兒夭折地太多。皇帝有六個女兒,隻活下兩個,所以隻要包住了大人。就算是他們安全了。他催促著道:“快去,問問公主的情況到底如何?”


    新生兒已經取出。是個男孩,快速剪斷臍帶。拍打孩子的**,孩子發出了第一聲。


    這是穩婆做地。而饅頭則是關注著壽寧公主的情況,脈象微弱。


    宮人們已經把孩子清理好,送到外麵讓萬曆跟鄭貴妃看。


    一個時辰,兩個時辰,饅頭已經在昏迷地壽寧公主身邊守了一天一夜了。產後的1個時辰很重要,不能有任何地閃失。


    李鬆也在宮門外站了一天一夜,他的身上已經落滿了雪花,一動不動地就立在那,不清楚的還以為宮門口又立了跟柱子。


    徐詰曾今勸他迴去,可是小妹子沒有出來,他還是不能放心。他隻能從偶爾經過的太監口中,得知壽寧公主如何來分析小妹子怎麽樣。


    他知道孩子生下來了,他知道她還在壽寧公主身邊守著。一天一夜沒睡,她的身子受不受得了,有沒有吃東西,已經下雪了,她身上的衣裳夠夠。


    他一直在想著饅頭,直到皇帝召見他


    。


    一早進宮的徐詰瞧見門口的一個血柱子,好奇地問了禁軍才知道那是李鬆,這個小子在雪地裏站了一天一夜了。他趕緊叫人給他灌了熱酒,急急忙忙去見皇帝。


    拖著酸脹僵直的雙腿,步入宮殿。他發現,宮廷的路很長很長,他試圖停下來活動活動自己凍僵的全身,但是卻不允許。


    皇帝的寢宮已經燒了地炕,嫌棄厚重的門簾,一股暖香撲麵而來,李鬆覺得自己又活了過來,渾身舒坦不已。


    萬曆同鄭貴妃並排而坐,鄭貴妃手中抱著新生的孩子,她整張臉上洋溢著陽光四射的溫柔。這是同那個傳說中的鄭貴妃不一樣,她愛護、疼愛自己的外孫,因為他睜開眼而感到高興。


    “聽說你在外麵站到現在。坐下吧!給李大人上杯參茶。”萬曆顯得很高興,精神也很好。他也對這個在外麵站了一天一夜的李鬆也很有興趣,他就不嫌冷?


    站了一天一夜的李鬆又冷又餓又渴,他雙手捧著瓷杯,吸取熱量,一口氣喝幹了杯中的茶水,甘甜熱騰的參茶,令他迴味無窮,給他帶來溫暖。


    看著李鬆有些迫不及待地喝光茶水,萬曆笑了,他從未見過在自己麵前表現的如此粗魯可以說是不知君前禮儀的官員。哪個官員在自己跟前不都是小心翼翼生怕一個不小心觸犯龍威。


    “再給李卿上杯參茶。這碟點心先拿給李卿墊墊,讓禦膳房傳膳。餓了吧!”


    萬曆對李鬆的稱唿已經改成了李卿,這讓李鬆有些不安。他躬身謝過萬曆的上次,欠身坐到一邊的圓桌上吃著萬曆賞的盤點心。


    宮裏的點心其實就是擺個樣子,沒有幾個,李鬆很快就吃光了。也不過是等了一會兒,禦膳就端了上來,想是得到了消息,並沒有按照皇帝的禦膳標準,隻是上了四菜一湯。


    四菜一湯是太祖皇帝定下的規矩,原來不過是青菜豆腐之類的東西。可現在擺在李鬆眼前地是鹿筋拆雞、紅燒麅肉、海參鴨條,唯一一個有素的還是芹菜爆裏脊。那鍋魚肚煒火腿熱鍋。


    這都是些好東西,在冷地裏站了一天一夜地李鬆


    。先舀了一碗魚肚煒火腿湯,大口大口的吃了。讓自己迅速暖和起來。


    萬曆看著李鬆狼吞虎咽地就把一碗熱湯吃了,這有點像他地老師張居正,記得自己小時候看著老師吃東西也是這樣,不過老師愛吃素,有時候那菜湯拌飯就能吃一大碗。


    看著李鬆又往肚子裏塞了一大口鹿筋。萬曆隻覺得香氣四溢,他命太監再取一副碗筷,跟李鬆同坐吃了起來。


    他不過是瞧著好玩,連看帶搶也吃了一些,他樂嗬嗬地道:“你吃慢些,朕不跟你搶。不夠朕叫人再上。”


    鄭貴妃也將兒子遞給了旁邊的人,走上前來,笑著道:“我已經吩咐下去了。一會兒就端上來。”


    李鬆趕緊吞下口中的飯菜,站起身道:“謝皇上跟娘娘厚愛。這已夠了。臣魯莽,臣在邊軍養成得習慣多年都改不了。”


    萬曆伸出手示意他坐下:“你坐下。這樣才好。不忘本!記得先帝當年想吃個點心,太監們報了十兩銀子。先帝就說此餅隻需銀五錢,便可於長安大街勾闌胡同買一大盒矣,何用多金耶?


    這一刻,萬曆就像個聊天的鄰居一樣,他饒有興致地同他說些小孩子的事情:“朕聽說你有一對雙生女兒,幾個月了?長得是像你還是像你太太?”


    李鬆沒有欠身,他簡單地道:“五個多月了,像“不好,你麵皮太黑,姑娘家要是長得像你以後怎麽嫁人。”


    旁邊地宮人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萬曆見大家都認同,問著鄭貴妃:“你說,我說的是不


    鄭貴妃仔細地瞧了瞧李鬆的模樣,抿著嘴道:“都說女兒長得像父親,男孩長得像母親福氣大。李大人的孩子定是有福的,說不定提親的人都能排到幾裏外。”她又將孩子抱了過來,“壽寧長得像你,這孩子又長得像壽寧,福氣肯定不小。


    萬曆被奉承地高興地笑著,看著外孫道:“這孩子是像朕,鼻子眼睛都像,最像的就是個額頭。”


    鄭貴妃趁機道:“那可得好生起個名字,把這福堆地滿滿的,讓他一輩子都使不完。”


    萬曆點點頭,思索著該起個什麽名


    。


    鄭貴妃卻轉向了李鬆:“李大人有一對雙生女兒,明兒抱進宮叫我瞧瞧,我還沒見過雙生子呢!”


    萬曆心裏高興也欣然同意。


    李鬆隻得應承。


    鄭貴妃其實在拉攏李鬆。白氏那個所謂地傳聞,跟她妹夫有什麽,她已經不關心了,也不想去關。她現在要把這個李鬆牢牢地把握在自己這邊,這次女兒難產就是最好的幾乎。


    她輕輕地為萬曆揉著肩膀,帶有**並帶有一絲地命令:“我聽說李太太的一些事,你是什麽意思?你不能讓那些人無中生有惡意詆毀朝廷誥命吧!”


    萬曆嗬嗬一笑:“朕什麽意思,若不相信李卿還會把那折子拿給他?朕是昏君不成?連這點把戲都瞧不明白?”


    李鬆也覺得這事完全是在皇帝地掌握之下,要不自己這下人就在他眼皮底下做了那麽多的事情,他為什麽一點都不管呢?


    他站起身子道:“臣妻是跟別人不過是媒婆上門說過親,並沒有定下,那確實是無中生有。”他從萬曆地話中已經得知,皇帝是要將那個汪道行做了替罪羊,平息兩邊的勢態,這算不算是皇帝表達小妹子救了壽寧公主的謝意。


    既然皇帝是這個意思,那隻要把那個上了折子的人給除去,那麽這裏什麽都沒有了,也給李鬆出了口氣,也化解了兩家的恩怨。不過李鬆能這麽說,說明他還算是個識時務的人,鄭貴妃滿意的點點頭。


    李鬆的話萬曆也很滿意,他就是要這個效果,自己要為洵兒培植些親信,這個李鬆就是武官裏麵的一把好手。


    他沉吟道:“錦衣衛的指揮使年紀大了,錦衣衛的事你就多擔當一些;另外,五軍營還少個提督,你先分擔一些。至於你妻子白氏,朕聽說到現在還是五品的宜人,怎麽就還不奏請?嗯!朕看就封二品夫人。”


    錦衣衛指揮使不過是正三品,小妹子卻成了二品夫人,為自己加了這麽多的官職,看來皇帝真是有什麽安排了。


    (這一章四千多,夠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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