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身上馬的李鬆習慣性的詢問著:“出了什麽事?”


    在他身畔地一名錦衣衛抱拳迴道:“迴大人,戶部給事中顧於泓大人死了


    。”


    “哦。去顧家。”錦衣衛受理的事情還很多,就連朝廷官員的死有時候也是在他們的受理範圍之類。


    顧家位於朝陽門附近的一所中等四合院。一進到四合院裏,李鬆發現這家的男男女女一點規矩都沒有,全圍在那看熱鬧:“把這些看熱鬧的人分男女關到西廂去。”


    李鬆突如其來的命令,在場的錦衣衛有些不知所措,還是一個領頭的站了出來:“大人,這是好幾家人合租的一處宅院。顧大人隻有個下人跟著。”


    他們剛來的時候也覺得有些奇怪,詢問之下才知道這是合租的地方。


    “這些都是什麽?”


    “這幾家都是在京的候補官員,現任官隻有顧大人一人。”


    “怎麽死的?”


    “吊死的。”仵作正在畫屍格,從現場的狀態來說,是吊死。


    短暫地詢問後,李鬆踏進了屋子。他仔細地觀察屋子裏的一切。空蕩地屋子,一明一暗的兩間屋子,一間做了顧於泓書房兼臥室,另一間算是客廳。顧於泓正是吊死在他臥室裏的一根橫梁之上。房間裏整整齊齊,破舊的蚊帳縫縫補補,桌椅都算是破舊之物,就連還擱在書桌上的茶杯還是缺了口的。李鬆招手命人拿了燈燭上前,隻見那茶杯裏茶茶汁黑乎乎的,他有些奇怪,倒了一些在手上,沒有一片完整的茶葉,這杯茶卻是用茶葉末沏成的。


    他拍掉手中地殘渣。巡視了一圈。最後落在被顧於泓借助自殺地方凳之上。他將倒在一邊地凳子扶了起來。正好能墊在顧於泓腳下。排除了他殺。那他究竟為什麽要自殺?


    他背著手走出屋子。思量道:“服伺顧大人地那個下人呢?”


    “迴大人。已經被押起來了。”


    “怎麽這些人還圍在這裏?”李鬆手指著在圍觀地人群。雙眼如獵鷹般地中掃過那麽錦衣衛地麵上。“告訴他們。十個數之內沒迴屋地。全部帶迴衙門。”


    他地話根本就不用這些錦衣衛去傳


    。那些看熱鬧地人們就已經聽見了。錦衣衛地酷刑他們都是有耳聞地。沾染上誰也不能沾上錦衣衛。況且他們都還在在京候補地官員。若真是被錦衣衛帶走了。這前程也就完了。不等李鬆數十個數。一窩蜂地往各自地屋子裏逃去。深怕這位錦衣衛同知大人把他們帶迴去。


    顧於泓地下人很快就被帶了過來。一身深藍粗布短衣。悲悲切切地跪在地上。


    李鬆不過是做了簡單的提問。對於問案他所知甚少,不過是了解些情況。不過從顧家下人口中根本就沒得到什麽有用的線索。


    他瞄了眼隻是在裏屋畫屍格的仵作有些著急:“刑部跟大理寺的人怎麽還沒來?”死者是朝廷官員,這兩個衙門不派專人查究之後。仵作不能隨意反動身體。


    “已經去請了。”那些老爺是做轎子的,哪裏有他們騎馬來得過。


    過了好一陣子,大理寺的一位官員才到,刑部地官員卻久久沒有露麵。


    李鬆冷笑一聲,他來到這裏都有一頓飯的工夫,刑部的官員都沒有出現。他招手叫過一名錦衣衛軍士:“你帶幾個人到刑部衙門去走一趟,把他們主事地給我拎過來!”


    大理寺的那名穿青色官服的官員散漫地走上前,對李鬆拱了拱手,嘻笑地道:“大人也不用去了。隻要到我一個就可以了。”說著就往屋裏走去。


    尋常的官員一見到錦衣衛大氣都不敢出一聲。這個官員還敢嘻笑的同自己說話。李鬆不由地打量了他幾眼。


    領頭走了幾步,那名官員轉過身子,想來是察覺到李鬆在背後瞧他。他瞧見李鬆在打量著他,絲毫不躲閃,反而微笑著大大方方的讓李鬆看個夠。


    還是李鬆有些不好意思挪開了目光,他再次吩咐人去把刑部的主事找過來。


    官員嘿嘿一笑,捋著他長長的胡須:“大人,您不用煩這個神。您想是才調任京城的吧?”


    “是!”


    “那你就不知道了,很早以前。刑部跟大理寺地人隻要來一個人就可以,這也成了定例


    。您不進來看看?”他說著伸手做了個請的動作。


    “你是……?”


    官員拱了拱手:“在下大理寺文俊彥。”


    官員一見到顧於泓懸掛在房梁上的身體,又看了看立在地麵上的方凳,沉聲問著侍立在一邊仵作:“老許,你做了這麽多年的仵作,怎麽隨便動東西?”


    姓許的仵作慌亂地看了看李鬆,又低下了頭。


    “文大人,這是本官弄的。”李鬆這才想起來,他方才將凳子扶起來。查證顧於泓是否死於上吊。一時忘記將凳子放迴原位。


    文俊彥撇了撇嘴,讓仵作將凳子按原樣放了迴去:“大人還是在一旁看著好了。”


    顧於泓的屍體在李鬆同文俊彥的監視下被差役平放在地上。隻見文俊彥在手上套上白布套子。蹲下身子仔細地查究著顧於泓的屍體。他反複地檢查了顧於泓頸部,又命仵作將顧於泓身上的衣裳全部脫去。


    “是誰先發現死者的?”文俊彥檢查完顧於泓的屍身後,將剩下的工作都交給了仵作,自己則站起身子,仔細地打量著整個屋子。


    顧於泓的那個下人很快又被帶了上來。


    “你什麽時候發現顧大人吊在了這上麵?”


    這些問題下人已經迴答了許多遍,他張口就來:“十叔中午沒迴來吃飯……”


    “叔?”


    下人忙應道:“小的是他的遠房堂侄。名喚顧惟。”


    文俊彥點點頭,命他繼續說下去。


    “我等了好久,未時十叔喝得醉醺醺地迴來了,隻叫我泡茶吃。我泡了一杯進去,十叔喝了幾口就說要歇著,小地就出來了。我做好晚飯想等十叔起來一起吃,可是都到酉時。也不見十叔起來,等我進去看的時候,十叔就吊死在房梁上了!”


    問道這,李鬆有些奇怪,喝醉酒地人還會自殺?這實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他有些懷疑地望向了躬身打量著的文俊彥。


    文俊彥見李鬆探究的望著自己,毫不在意:“顧大人地酒量如何?”


    “十叔是出了名的一喝酒醉。”


    “為何要用茶葉末泡茶?可聽到什麽響聲?”


    顧惟吃驚地抬起頭瞧著背著手在屋子裏打量的文俊彥:“大人您真神了。您怎麽知道小的是拿茶葉末泡的?”


    文俊彥並沒有迴話,他指了指擱在書桌上的茶杯,抽出書架上地一本書,慢慢地翻看起來。


    顧惟恍然大悟:“十叔這個月還沒拿俸銀迴來,家裏也沒有茶葉了,我隻好拿茶葉末湊合一下。不過我真的沒聽見屋裏有什麽響聲。”


    “胡說!”翻書的文俊彥突然將手中的書合了起來,“這兩間屋子挨在一起,你怎麽會聽不見?”


    顧惟大聲喊冤:“大人,小的做飯是在前麵的廚房。咱們這做飯的都在那。而且小的也不敢打擾十叔歇息。在門口同人說話。真的!”


    “中途可有什麽人進來?”文俊彥並沒有深究什麽,很快又提出下一個問題。


    顧惟忙點點頭:“我們這是幾戶人家合租一塊地,除了十叔是現任官。那幾家都是在京的候補官,一下午有四撥人來,不過都不找十叔的。”


    文俊彥思量了片刻,沉吟道:“你還記不記得是找哪幾家地,把人叫過來。”


    突然他又像是想起了什麽,將書放迴書架,又走到顧於泓的屍體旁。再次蹲下身子,檢查著顧於泓的脖頸,又猛得站起身子。拿了枝蠟燭,急急地走到書桌邊。雙眼幾乎都要貼在桌子上,手指還滑過平滑的桌麵,然後將燭台放在桌子上,從懷中取出塊帕子,將手指在上麵抹了抹,又放進了懷中。他又再次打量著那杯茶,放在鼻子下麵聞了聞,命仵作取來銀針。


    在一旁觀看的李鬆。見他突然取來銀針伸進那杯茶裏,頓時大驚。難道他是在懷疑,顧於泓是死於中毒?吊死不過是個假象?他是從哪裏看出來的?


    可惜,從杯子裏取出來的銀針並沒有便黑,投毒的嫌疑也排除了


    。


    文俊彥朝李鬆拱了拱手:“大人,下官隻是負責驗屍,後麵的就拜托大人了。顧大人地屍身下官還要待會大理寺,三日後就可以去大理寺領屍身。”、


    李鬆沒多什麽。大理寺的差役很快上來,拿了白布將顧於泓的屍身抬到擔架上。拿白布蒙好。抬迴大理寺。


    跪在地上的顧惟突然叫道:“怎麽還要帶迴大理寺?”


    文俊彥取了水,拿醋洗了手。和顏悅色地道:“這是規矩。三日後你帶棺槨去大理寺便可。”


    顧惟一聽是朝廷的規矩,隻得點點頭。悲戚的看著顧於泓的屍身被抬了出去。


    這時候,一名錦衣衛側身走了進來,在李鬆麵前拱手道:“大人,那幾家的人已帶來。”


    李鬆點點頭,抬腳就往外走,他瞧見文俊彥還站在書桌邊,問道:“不知大人什麽時候能出屍格?”


    文俊彥的一直手擱在桌上,輕鬆地道:“明日申時即刻。”


    文俊彥地迴答讓李鬆多少感到了不滿:“為何要在明日申時?”


    李鬆的反問,讓文俊彥也有些奇怪。他也趁機打量著這位新調職的錦衣衛同知大人,半響才道:“人死後身上會形成屍斑,十二個時辰後屍斑才會定形,到時候下官才能確切下定論。”


    聽他說什麽還要放十二個時辰,李鬆更加好奇,他在延綏的時候,也見過仵作驗屍,那時候是當場斷定,怎麽這還要過十二個時辰?“現在大人為何現在不能出?”


    文俊彥見他問得如此輕率,頓時大怒,在桌子上重重地拍道:“刑獄之事怎能如此輕率?”這些人都是這樣,什麽都不懂,他最不喜歡與這些外行人說這些東西。


    站在李鬆身邊的錦衣衛見文俊彥敢對李鬆發火,挺身就要找文俊彥算帳,卻被李鬆攔了下來。申時,這麽說來,顧於泓是死於申時。一個喝得醉醺醺的人,怎麽剛一迴到家就選擇自殺,難道真的是他殺?文俊彥難道是要做最後的確定麽?殺害朝廷命官,這實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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