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霜躺在炕上,迴想娘親的話,她氣娘親嫌貧愛富,氣大姐隻想到自己,卻不想到自個妹子


    。又氣又惱中,她聽見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她以為還是白老娘,硬氣地道:“出去,我不想見你!”


    來人沒說話,隻是把燈點上了,昏黃地油燈照著這個不大的屋子,烏黑的人影印在牆麵,白霜麵朝牆,卻看得出人影不是白老娘,她掉了頭,見是饅頭,起了身,懶洋洋地道:“小妹怎麽是你?”


    饅頭半天才擠了話:“三姐,娘說的可是真的?”


    白霜讓她上炕說話,抬手理了理自個的頭,反問:“什麽可是真的?”


    “就是……就是,大姐讓你嫁給師爺?”


    白霜苦笑著點點頭:“是啊!你看大姐多疼我們姐妹!”


    饅頭拉住白霜的手,急切的問:“三姐,你可願意?”


    “我怎麽會願意?誰想嫁個老頭子過一輩子?”白霜歎口氣,說著就自嘲起來,“我們這位大姐可是煞費苦心,一心想拿咱們姐妹當她的墊腳石!這次是師爺,不知道下次會不會是給老爺!如真是老爺,四妹怕是樂意!”


    饅頭擔心地問道:“那三姐你要怎麽辦?我看娘的意思是樂意的!”要是娘也願意,三姐就是要想有能怎樣?


    白霜咬緊牙,狠狠地道:“我就是死也不會嫁給那人!他要是要個屍就拿去!”


    饅頭忙捂住她的嘴,小聲勸著:“三姐,你小聲些!”


    白霜將饅頭捂在自己嘴上的手拿了下來,包在自己的雙手中,感激地望著饅頭。饅頭想起白老娘問過的話,她決定要問問姐姐:“三姐,你是不是有要嫁的人了?”


    白霜伸出食指放在饅頭嘴上,示意她不要先說話,然後下了炕,打開門,迅速地朝外看了下,這才把門關上,上了炕,點點頭。


    饅頭反抓住白霜的雙手,興奮地問:“三姐,他是怎樣的人?”


    一提到心上人,白霜有些嚴肅地麵龐立刻柔軟了下來,饅頭在這一刻現,其實三姐比四姐還要好看,當然隻要她不板著臉就好


    。


    “他是個秀才,今年二十了,無父無母,就是咱們本縣的人!他學問可好了,現在在準備秋闈,這要中了,就是舉人老爺,到時候就算考不上進士,那也能被保舉做官的!”


    饅頭一聽考上舉人,就能做官,立刻為三姐高興。隻是姐姐怎麽認識這個人呢?“姐姐是怎麽認識他的?”


    白霜抬手捂著半天臉,饅頭湊上去才現,原來三姐害羞了。隻是她真的很想知道,拉著白霜的手,粘糖似得央求:“三姐,快說!快告訴我啊!”


    白霜含笑地點頭,清了清嗓子:“你也知道我同毛夫子的女兒淑貞好,那日我拿了繡品去找淑貞!”白霜的迴憶來迴了月前。


    “淑貞卻拉著我要去他父親的書房,我也不知道要做什麽,隻得跟著去,我們倆躲在後頭,聽見毛夫子同個書生說話。淑貞指著那個書生對我說,那是她爹最得意的學生,十四歲就中了秀才,三年前參加鄉試時,他爹去世了,便沒有考。因為他是孤兒,沒有進項,毛夫子就推舉他到下麵的村子做私塾先生。當時隔著窗戶看得並不清人,隻是後來毛夫子突然教訓起他來,我隻聽他說百姓在所不惜!後來隻是淑貞的娘在外麵叫我們,說我們站在那做什麽,毛夫子便出來,他也跟著出來了,我就見到了他。”那日的羞臊至今還影響著白霜,她摸了摸自個兒的臉頰繼續道:


    “那次是第一次見他,後來我又去淑貞那,淑貞對我說,他是為了那村子裏百姓的地同個舉人老爺鬧了起來,就是我剛才同你說的事。最後他也把百姓的地要了迴來,隻是那舉人懷恨在心,在縣太爺跟前告了他一狀,說他不安心教書。他因為那事,言語好像也得罪了縣太爺,太爺也就免了他的職,他就迴城了。”


    “這我不聽,姐姐快說,你同他怎麽認識的?”饅頭聽到現在還沒進題,直催白霜。


    白霜忙安撫她:“就到,就到。當時他來拜見淑貞娘,我們從外頭進來,淑貞說‘我卻是佩服師兄的為人,隻是我卻不能為了那事丟了自家的差事。’我當時聽了,反駁‘還說你是讀書人的女兒,連讀書人最中氣節都忘了?但凡是對的,為百姓想的,連皇上的意思都要駁,何況是個知縣?’我們進了屋,才現那有人,毛大娘隻是說我們女子哪能議論外麵的事。他倒是打量著我!就這麽就認識了!”


    饅頭滿意地點點頭,真是好聽,隻是姐姐喜歡他,“那他可說要娶姐姐了?”


    白霜伸手就捂住饅頭的嘴,責道:“你沒遮沒攔的說什麽?”隻是她那紅雲般的麵容暴露了她的心思


    。


    “就是有說?”


    白霜垂著點頭。


    “你讓他來提親啊!他來提親娘就不會讓你嫁給那個師爺了!既然是以後可以做官,娘肯定願意!”


    一提到這個,白霜立即抬起頭,臉上的笑容被淡淡的哀愁取代,她苦澀地道:“他雖說是個讀書人,可是一貧如洗,娘哪裏會願意!”


    “一貧如洗?”饅頭實在不明白三姐說的意思。


    白霜不好意思地笑這解釋:“這是他教我的成語,說是這麽說有顯得文氣些。這就是說人很窮的意思!”


    饅頭明白的點點頭,想來以前三姐也說過這麽文縐縐的話,這大概也是那個人教她的吧,饅頭有些羨慕地道:“他懂的真多!”


    白霜自豪的點點頭,神往地道:“他懂的豈止是這些。隻是他為人正直,能體諒他人,這點才是最好的!”


    白霜望著饅頭探詢地眼神,為她說起心上人的事情,“讀書人的田地是不用交稅的,有些百姓為了不交稅,就把田地掛在本地有功名人的名下,到時候給些糧食予他們就是了。我們縣有個村子的讀書人就借故黑了別人的土地,到是他幫忙才把地弄了迴來!”


    饅頭聽了這麽好的故事,忙問:“姐姐,他是怎麽把地弄迴來的?”


    白霜搖搖頭:“這我就不知道了,我問他他從不跟我說,隻說這是應該做的。還說以後當官要做像包拯那樣的清官!你知道包拯嗎?我說給你聽!”白霜清晰地為饅頭說起包拯:“包拯是宋代開封府的知府,他以斷獄英明剛直而著稱。執法不避親友,立朝剛毅,廉潔無私,嫉惡如仇,是一等一的好官。他在端州做知州時,就下令隻按規定數進貢當地出產的名硯――端硯,杜絕往日官吏以此貪汙,使老百姓過不再受逼迫,而自己走後,連一方端硯也沒帶走!”


    饅頭聽了不由的感歎道:“他真是個好官啊!”


    白霜被饅頭孩子氣的感歎惹笑了,她撫摸著饅頭的腦袋,注視著妹妹,“要當好官就要清苦一輩子,做個孤人,得罪不少的人


    。他本來是那個村子的先生,就因為那件事被人辭了。”


    “三姐每日就是去看他的嗎?”


    白霜含笑的點頭,他是讀書人不會做飯,自己從小也沒做過家事,隻得都帶著自家的饅頭去看他,他骨子很硬,不要她帶東西與他。最後商量每日教白霜識字,作為束?。她從身上掏出自己今天才學的字,寶貝似的拿給饅頭看:“瞧,這就是他寫的字,寫的好吧!每日他教我認幾個字,說一年後,我自個就能讀書了!”


    饅頭要看那張紙,白霜小心翼翼地拿給她,又囑咐她小心。饅頭看了,隻是奇怪,這字怎麽跟自家春聯上頭的字不一樣,怎麽那麽怪。“三姐,這是什麽字啊?”


    白霜伸頭一瞧,原來饅頭把字倒著看,她笑著幫她調了個。饅頭見自己看了倒字,反而笑了:“我說怎麽跟咱家門聯上的字比那麽別扭!原來是我拿倒了!”


    白霜指著那字念道:“三綱,君臣義。父子親,夫婦順。”她知道饅頭也聽不懂,照著心上人的解釋,“就是說,三綱是人與人之間關係應該遵守的三個行為準則,就是君王與臣子的言行要合乎義理,父母子女之間相親相愛,夫妻之間和順相處。”


    饅頭對這個倒沒什麽興趣,三個字,三個字的她也聽不懂,立刻感到乏味,又怕掃了三姐的興,應付著三姐:“三姐,你會寫自個的名字嗎?”


    白霜連忙打開自個的箱子,從箱底翻出一遝紙,撿了最下麵的那張,小心的遞給饅頭,指著最前的兩個字,念道:“這就是我的名字,白,霜!”


    饅頭指著‘白’字,高興的問:“這就是白?我就是姓這個?”


    白霜微笑著摸摸妹妹的腦袋,當時自己第一次知道自己的名字是這兩個字的時候,也像小妹這麽興奮。


    饅頭照著紙上的字劃了很久,並不滿足地問:“三姐,那我的名字怎麽寫的?”


    白霜指著那張紙最後麵的兩個道:“這就是你的名字!饅頭!”然後又指著其他三個字念著:“這是,雪,是二姐的名字;這是,露,是四妹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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