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魏巍,草木幽深,一手持算命幡的道袍老者自山林中走出。他的一舉一動都自然協調,一言一行皆是合乎天意。


    仙風道骨,不外如是。


    他緩緩走進了一座曆經歲月洗禮的城池。此城含五宮、十二城門、八街九陌,東西九市、一百六十閭,規模宏大,氣魄萬千。這裏正是古城長安!


    沒有什麽波折,道袍老者安靜的排隊,然後進入城池中。全程沒有引人注目,甚至可以說沒有人看他,他就像空氣一般飄渺無形,不可窺視。


    走在街頭,隨意挑個地方,放上一張小木桌,擺好算命所需的桌布,簽桶,再變魔術一般的拿出一個小凳子。


    坐在其上,靜看來往行人眾生百態,行色匆匆。不甚在意,掛好普普通通一算命長幡。


    幡上所書:通過去,曉來世,明人心,知天命,無物不可算,無緣不可求。


    這不是一般人能看見的,或者說這是有意不讓人看見的,唯有與這天下有緣者方可通曉。無緣者,也可以強行結緣!算命不問天,天說了可不算。


    比如說,遠處那個正在賣草鞋的憨厚年輕人。


    憨厚在這亂世裏不是什麽好品質,也許聽著很難受。但,唯有自私,自利,貪心,不擇手段的人才能在這個時代更好的活下來。


    這類人會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資源活下去,並活得更好。他們有能力,有欲望,且無所不為。他們是人間的修羅,將塵世變成了地府。


    當然,這些人到底是否還算“活”著,我們不得而知,也許心早就死了也說不定。


    不管這些有關人性的思考,且說說那賣草鞋的青年。


    此人身長七尺五寸,兩耳垂肩,雙手過膝,目能自顧其耳,麵如冠玉,唇若塗脂。


    麵容雖普通,大耳卻惹眼,雖然賣著草鞋,但自有一股富貴氣息。


    麵容在一定程度上能反應一個人的性格,但也並不怎麽保險。那些看起來是憨憨的人,背地裏可能是個人精。


    大耳青年的生意不怎麽好,說起來也是,亂世裏很多人連飯都吃不上又怎麽會來光顧草鞋生意。


    饑漢手持一枚銅板,可以選擇一個窩頭或者一雙草鞋,你覺得他會選什麽?


    衣不蔽體,食不果腹,腳下之物,無奈放棄,這是大多數百姓的真實寫照。


    草鞋賣不出去,就沒有經濟收益,沒有經濟收益就隻能挨餓,大耳青年雖然沒怎麽表現,但從他的眼神裏也可以看出來,他也有些急了。


    不過即使如此,大耳青年也沒有太多的慌亂。他有著不同屬於這個年紀的沉著。


    這邊,像是在看熱鬧的算命道人一看,頓時嗬嗬一笑,他向著大耳青年招招手,示意他過來聊聊。


    大耳青年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走了過去。


    他向著算命道人雙手作揖,規規矩矩的行了一禮。


    “敢問先生有何事,若是想謀生計,先生大可不必找在下。畢竟……”


    大耳青年看了看自己的草鞋攤,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備的這門生計也隻能勉強糊口,實在沒有餘錢算命。若是先生不嫌棄,在下就送一雙草鞋表表心意如何?”


    說著,大耳青年就準備拿出小攤上最好的一雙草鞋。


    算命道人眨了眨眼,忍俊不禁的笑了笑,他說道:“少年郎,老夫名為三生,不是什麽先生。而且老夫也沒打算收你什麽算命錢,隻是想和你聊聊罷了。”


    “隻是這樣嗎?”


    大耳青年搖搖頭,他對著三生道人鄭重的說道:“即使是這樣,備覺得也應當稱一聲先生。”


    “哦”


    三生道人忽然覺得眼前的大耳青年有點意思。


    他繼續笑著問道:“為何這樣說?”


    這個自稱備的青年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開口,但,在三生道人鼓勵的目光下,他還是接著迴答了。


    “備以為,算命不是簡簡單單的事情。”


    一談到這些無關草鞋的東西,大耳青年的話語就逐漸自信與高昂起來。


    “算者,遠古巫祝之責也,算吉兇,算禍福。避免了人族遭受多少天災人禍。而今,有算者不顧自身性命,以天災勸諫當今聖上。俗話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算者救人無數,有造化之大功德。如何稱不得一聲先生?”


    三生道人聽聞此言,心中毫無波瀾。正如之前所言,並不是所有的人都像表麵上看起來一樣,知人知麵不知心。


    看似憨憨的大耳青年到底是否和他的麵容匹配,這有待考證。不過,三生道人可沒有那麽多的時間,忽悠完這個,他還有兩個客戶。做神棍也是相當考驗精力和技術的。


    仙人日常冷漠,咳,冷靜。


    三生道人裝出一副頗為受用的樣子,對著大耳青年意味深長的笑道:“少年郎說的不錯,我算者脫胎於遠古巫祝,知人事,曉……天命!你,可想了解自己的天命?”


    “天命!”


    大耳青年險些栽倒,他一臉惶恐的看著三生道人說道:“先生慎言,這裏是長安,天子耳目眾多,不可胡言亂語。”


    “無妨,抽一簽吧。”


    三生道人將簽筒遞給大耳青年。同時指著過往的各色各樣的人群,然後對著大耳青年笑著說道:“這裏不是真實,沒有人能看見我們。”


    這怎麽可能!大耳青年伸手想要抓住一個路人甲。然而,奇怪的是他的手直接穿了過去,什麽感覺都沒有。


    大耳青年滿臉的不可思議,他對著三生道人再次恭敬的行了一禮:“敢問先生可是仙人爾?”


    三生道人和藹的一笑,他對大耳青年說道:“朝遊北海暮蒼梧,袖裏青蛇膽氣粗。三醉嶽陽人不識,朗吟飛過洞庭湖。我非仙,非人,非魔,不過天地間一普通求道者爾。”


    說著,他拿起簽筒示意大耳青年快些抽簽。大耳青年不敢違抗,隨意抽了一簽將其遞給三生道人,拿起一看,簽上寫著“天命”二字。


    “果然如此。”


    三生道人喃喃自語,似乎早有預料。


    說著,金光一閃,他手中的那根卦簽化做一道不過拇指大小的金色龍形印記,這印記雖小,卻自有一股傲視眾生的氣質,讓人不敢小視。


    三生道人微微點頭,將印記遞到大耳青年手中,大耳青年沒有拒絕,反而鬼使神差的接住了。


    “先生,這是……”


    三生道人搖搖頭,示意他不要說話。


    “天機不可泄露,劉玄德,你有著不平凡的命運。當挽救天下於水火,造福蒼生歸盛世。切記,切記。”


    “朝遊北海暮蒼梧…………”


    在縹緲的聲音中,三生道人緩緩離去,整個世界的人都消失了,隻留下劉玄德一人在原地愣神發呆。


    天空中落下了一滴雨,世界如油畫遇水一般褪色,消失,劉玄德也同樣如此。


    六月的太陽當空,街上的人流湧動。喧嘩,惹得人有些煩躁,劉玄德揉著睡眼惺忪的眼睛。uu看書 ww.uukanshuo 他剛才好像做了個夢,那個夢像是真的一樣。夢裏有個仙風道骨不似凡人的算命道人,自己還得了他一枚龍形印記。


    搖搖頭,劉玄德噗笑一聲,他雖然也有漢室的血統。但早就稀薄的不成樣子了,再說了,他就是一個賣草鞋的,何德何能配得上拯救天下蒼生?


    隻是,當他收拾一番,準備繼續賣草鞋時,右手臂上一道金光如同利劍一般擊中了他的心髒。


    劉玄德有些驚慌,但到底是忍住了叫出聲的衝動。他不驚動任何人,臉色如常的走到一個隱蔽的角落。


    深吸一口氣,他緩緩拉開了上衣,心髒沒事,隻是胸口處多了一枚金色的龍形印記。劉玄德細細打量著,這印記和夢裏出現的一模一樣!


    “那不是夢!”


    劉玄德略微有些激動,這不是因為不在意。恰恰相反,他很激動,隻是同樣的他也很清楚,這個金龍印記絕不能被其他人看見。當今天子還在,耳目依舊通天。


    野心的種子在發芽,以前不敢想的那個位置似乎也有了希望,那個位置坐擁天下,有德者居之。執九州神器,佑天下蒼生!


    片刻後,劉玄德走迴那個小小的,破舊的,寒酸的草鞋攤。


    沒有激動,沒有惶恐,麵色恢複了憨厚,與尋常一般無二,就像隻是去上方便了一通。


    太陽仍舊當空,漢室卻已日落西山。作為漢室的一員,劉玄德認為自己有責任,有義務扶持漢室重迴煌煌如朝陽的時代。


    他願天下百姓再無饑荒,日日如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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