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花悄然盛開,昨晚晾的球衣已經幹了,隨著暖風搖曳。桌旁的手機閃爍著微弱的光,賴爾看著手裏的名片,那個時候博因把這張職業的邀請函給了他,等待著他的答案。


    可他接受了,但沒有迴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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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斯嗎”他低聲自語


    那是家法國東北部的俱樂部,最近一次升降級之後這幾年在一直法甲的邊緣徘徊,財政也不太健康,需要靠著賣出新人維持生計才能勉強生存。


    但對他來說這已經是個難得的機會了,對年輕人來說能踢上高水平的比賽重於一切,而且梅斯的青訓係統素來享有盛名,所以在電話裏戈曼的語氣才那麽認真,在這一個月比賽裏他們彼此都明白了很多東西。


    他已經不屬於這個水準了,已經快到瓶頸了,是時候前往更高的地方了。


    但如果去梅斯的話,他摩挲著名片的邊角,忽然沉默了。


    房間裏很安靜,屋子裏除了他再無他人,那個老人已經出去了,他打開窗,下午的風帶著陽光席卷而入,他眯了眯眼睛,把名片鎖進抽屜裏,準備出門的著裝。


    不久後他抱著足球來到一塊小小的草地,這是他練習的地方,等待的那個人沒有來,他顛了顛球,把身體活動開來,遠處放著幾塊不大的木板,他微微吸了口氣,瞄準好眼前的目標。


    足球在空氣的摩擦下旋轉出詭異的弧線,飛向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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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小時後他蹲在草地上,看著遠處倒著的木塊,今天的結果還算可以,但那個人還是沒有出現,他把木塊們擺好,在一旁的箱子裏塞了張紙條,轉身離開。


    他重迴熟悉的球場,今天沒有比賽,隻要幾個人做著傳球的練習,這座球場已經有些年紀了,風吹雨淋,欄杆上鏽跡斑斑,他把自己的手機拿出來,看著戈曼的手機號碼出神。


    兩年多前他和戈曼在這裏相遇,之後成為了很好的朋友。


    那個時候他還隻是個瘦弱的小孩,天天混在人堆裏不起眼,那個時候他連踢首發的資格都沒有,天天給那些人搬器材做雜事,才能在這個業餘球會裏有個替補或者說球童的位置,那個午後他連上場的資格都沒有,一個人躲在器材室裏,失落又難過,覺得自己的努力毫無價值。


    突然間門口的光被擋住了,他抬起頭來,看見有個人站在門口,那是大人們的首領,他站在陰影和陽光的交界處,向他伸出手來。


    “呐,那個時候你為什麽要幫我呢,戈曼”賴爾喃喃自語


    沒有人迴答,他的身旁空無一物,隻有晚風吹過。他抬起頭,看著黃昏從天際席卷而來,吞沒一切。


    練習的人們開始迴去了,有認識的人向他招手,賴爾點頭示意,他看著眼前熟悉又平穩的世界笑了笑,把自己的手機收了迴去,起身迴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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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片刻後他迴到那個小小的家,門已經開了,露出細小的縫隙,他把門悄悄推開,沙發上那個老人閉著眼睛,看起來像是睡著了。


    賴爾把門安靜掩上。兩年多來每次踢完球迴來時如果過了門禁時間,那個人都會在那裏等著他,往常的時候他會低聲說我迴來了,然後悄悄迴到自己的房間,換好衣服後幫著自家的老人做些家務糊弄過去。


    但今天的氣氛和往日不同,那個老人忽然張開了眼睛看著他,賴爾站在門口,看著那個老人的神情,自己的外祖父顯然已經知曉了一些東西,他下意識想要開口,可那個老人已經站起身來,靠近了他。


    世界那麽安靜,窗外的黃昏散落的光卻像是像是破曉,那個老人站在他眼前,撫摸著他的臉,看著這個已經長大的孩子。三年前他把那個男孩帶來了裏昂,那個時候他叛逆又任性,可如今他站在自己的眼前,溫順的像隻聽話的貓。


    “下午有人過來找我了,賴爾,是個球探”他看著這個不知覺間已經長大的男孩“我什麽都知道了”


    真是一樣的神情啊,那個老人忽然不可遏製的陷入了迴憶,很多年前的夏天也是如此,他的女兒也有著那樣的神情,要離開他去做少年人不後悔的事情,真是該死的夏天啊,想起這裏他忽然有些難過,卻又笑了起來。


    “去梅斯吧”那個老人對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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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博因坐在之前那家約好的餐館裏,看著一旁的戈曼,天色一晚這家夥就打通了他的電話,約他出來吃飯,順便支付給他的報酬,他看著這個狼吞虎咽的家夥,歎了口氣。


    “你這家夥真是完全不擔心啊”博因看著他說


    “你不是拜訪了這家夥的家嗎”戈曼細細切割著盤中的牛肉,一臉沉浸食物的樣子“見到他外祖父了嗎”


    “見到是見到了”博因撓了撓頭,他迴想起那個神情肅穆的老人”“那個男孩的天賦和性格不能被浪費啊,所以我把一切都告訴他了,告訴他現在有個機會,而且梅斯是個不錯的俱樂部,讓這孩子去試試,可那個老人把話聽完了什麽也沒說,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什麽啊“博因一臉無奈”這真的有用嗎“


    “這就夠了“戈曼把食物吞下,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如果不說的話賴爾可能會不開口吧,但現在所有人都知道了,就隻有作出選擇這條路了,你就等著這家夥他就會給你打電話的,安心吧“


    “這怎麽可能。uu看書 ww.uukans 。。”博因的話還沒說完,這時他的手機響了,那是陌生的號碼,他一臉驚異地起身離開,戈曼看著那個人離開的身影,微不可察地笑了笑,叫來了一旁的服務員。


    博因接通了電話,那個男孩的聲音在另一頭傳來。


    片刻後他一臉沉默地迴來,看著那個已經開好香檳已經開始痛飲的家夥。


    “他答應了,明天上午有前往梅斯的班車,而且他已經請好假了”


    “是嗎”戈曼伸了伸腰,看著隔窗的燈火,給自己又倒了一杯“真不愧是他啊”


    一旦決定就雷厲風行,痛痛快快地把路走完。


    大局抵定了,他這樣想著。


    “話說迴來”博因重新坐下,死死盯著那個男人的臉,這個男人從一開始成為線人那一天起,就料想到今天了吧,把一些普通的家夥介紹過來測量自己的水準,暗自調查自己的身份,然後再把自己介紹給那個男孩,這個人笑著笑著就安排好了一切,隻為把那個男孩徹底推上那條道路上。


    “你究竟在想什麽呢,戈曼”博因出聲問道。


    戈曼眯起眼睛,神情微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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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那個兩年多前的午後裏,他在球場裏遇到了一個瘦小的男孩,男孩蜷縮在器材室的角落裏,看上去疲倦又悲傷,可眼神卻那麽不甘,他認識這樣的眼神啊,像是失去了一切的狂徒,所以他走了過去,向他伸出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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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我們是同類啊。”他看著麵露震驚的博因,笑容淡淡。


    “我們都是裏昂的棄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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