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過去,明天就是正旦節了,劉木畫了四張門神,兩張貼在自己屋子門上,兩張貼在院長的樓門上。


    院長捏著胡須,看了半天,問道“你這畫的什麽?”


    “門神啊。”


    “門神?沒聽過,道還是佛。”


    “道還是佛?不知道,反正很厲害能看門就行。”


    “兩邊為什麽各畫著一隻鳥?”


    “朱雀啊,我聽藍老師說,咱們南陸對應的天象是朱雀七宿。朱雀可是神獸啊,門神帶個神獸不是更厲害麽。”


    “那鳥在啄的那些黑點是什麽?”


    “嗯?我看看。嘿嘿嘿,畫順手畫成吃米圖了。”


    “開學之前給我撕掉,太丟人了。”


    入夜,月上枝頭,劉木做了七八個好菜,在小樓前擺了一桌,桌旁放著火爐,爐上熱著銅壺,院長拿出兩壇黃酒,倒在銅壺裏溫著。


    兩人拿了碗喝酒,劉木先敬了院長,說了些吉祥話,院長笑著應了,拿出一些碎銀,紅紙包了給他。明天說不定睡到什麽時辰,今天先給了。


    兩人一邊聊些有的沒的,一邊喝酒吃菜。院長歎道:“我這些年一直在外麵苦尋,都不記得多少年沒有好好過正旦節了。要不是為了你,我今年也不會留在書院。”


    劉木喝了兩碗了,有點微醺,“院長啊,您找什麽呢,神異麽?”


    院長又倒了一碗酒,看著黃色的酒在碗裏晃來晃去,泛著白色的泡沫,“我在找畫裏的鳥。十幾年前,一個人把它托付給我,讓我找到它,照顧它。可是這麽多年了,還是沒有找到,我辜負了他。”


    “照顧一隻鳥?”


    院長點點頭,端起碗來,一口喝幹。“我也不明白,但是我相信他。他說這件事很重要,可以救很多很多人。”


    “養鳥,可以救人?您那位朋友怕不是有點問題吧。”劉木指了指腦袋,他喝的有點多。


    院長生氣了,“你懂什麽,你懂什麽,他是不會錯的,他說能救就能救。”他又倒了一碗酒,喝了下去,還是有些氣不順,看到桌邊的刀鞘,拿起來扔給劉木,“去,舞刀。”


    劉木也知道說錯了話,趕緊答應一聲。


    一人持刀月下舞,一人桌前飲酒無。


    一人未解世間苦,一人不知心歸處。


    劉木舞了兩迴刀,又坐迴來,內力運行之下,酒卻是醒了,也不敢再喝,隻是吃菜。


    院長倒是有些醉了,端著碗微晃著,也不喝。


    “我本是帝都洛風人士。他家和我家是世交,我們從小就在一起玩,後來又一起求學。他一直都比我強,那時候是帝都有名的天才少年。學成之後,我繼續在書院研究學問,他去四方遊學,這一去就是十年。迴來的時候他已經是國內有名的儒士,再著書立說就可以稱為大儒了,應試做官也是唾手可得。誰知,他道人間多疾苦,要棄學,習武救世。”


    院長放下碗,接著道:“他幹什麽都是天才,遊學的時候收集了很多武功秘籍,迴來以後研究了五年,創了一十八路刀法。他說刀斬不平,就叫不平刀。”院長看了看劉木,“就是你練的那本刀譜。”


    “刀法既成,他隻刀匹馬出了帝都,這一走就又是十幾年,江湖上經常能聽到他行俠仗義的傳說。每隔兩年他都會迴來一趟,每次都和我喝一頓酒,喝多了就舞刀,吟歌。有時候我真羨慕他,活的瀟灑自在。”


    院長迴憶到這,停了下來,喝了一口酒,手有些抖。


    “那一天,他又迴來了,是一個大雪的夜晚。那時候你師母還在,給我們熱了酒菜,迴去睡了。他穿著厚的衣服,也不脫,喝了一口酒,那酒就紅了。”


    院長眼睛有點澀,忙端起酒喝了一口。


    “我慌忙扶住他,解開衣服,那身上滿是傷痕,胸前背後都是。他抓著我的手,跟我說:“觀止,這國要亡了。你趕緊離開洛風,趕緊離開,走的遠遠的,不要迴來。”我大吃一驚道:“怎麽?發生了什麽事。”他搖搖頭,“別問了,知道了你會有殺身之禍。”他掙紮著坐正,從懷裏掏出一副畫來遞給我:“沒人知道我的來曆,沒人知道你認識我。如果我死了,你就去興州,找這畫裏的鳳凰,保護它,別讓它死了。千萬別讓它死了。”他說完把血酒一口喝幹,拄著刀冒著雪走了。我問他去哪,他笑著跟我說去救世。”


    夜裏一片安靜,劉木拿了壺給他續上酒。


    院長沉默半晌,端起酒來灑在地上。


    “那天晚上到了後半夜,皇宮那邊發出巨大聲響,外麵到處都是是兵士巡邏,高喊戒嚴。我接連幾天不敢出門,囑咐你師娘千萬不要告訴別人,家裏來過人。後來過了月餘,我借口傳道授業,帶著家人來到興州開了這間書院。u看書 .uuanshu ”


    院長又倒了酒,喝了起來,喝著喝著,忽的流出淚來,“十二年了,已經十二年了,張兄,我辜負了你,我找了這麽久也沒有找到。”他捂著臉哭的像個孩子,劉木不知道該怎麽勸,隻能看著。


    院長喝多了,哭了一會就睡過去,劉木把他背進屋裏,脫了鞋,蓋上被子。隻聽他喃喃唱到:“我本讀書郎,問學師大儒。欲窮千裏足,遊曆心中路…”後麵聲音漸低,終不可聞。


    第二天上午,劉木起來的時候已經快中午了,做了粥飯端過來的時候,院長還在看那畫。


    劉木盛好粥飯,坐了一起吃。吃完飯,院長忍不住問到:“你真不考慮拜師麽,拜我為師或者我替兄長收徒都行。”


    劉木道:“我幼年坎坷,父母為奸人所害,母親去世前希望我今後能活的痛快、活的自在。我不想再有牽掛,若是必須拜師,今後不再練那刀就是了。”


    院長連忙擺擺手:“無妨無妨,這也是我多事。張兄刀成留給我刀譜的時候,我便問過他為何不自己收徒。他道,嫌麻煩,不願有所牽掛。你倆倒是相似。也許這才是你能練成刀法的由來。”


    他又納悶道:“這刀法最早拿出來給學生選擇,後來有幾人練的筋脈出了問題,雖然救治得當,卻不能再修武藝。我已讓人銷毀了刀譜,隻自己留了原本,不知你怎麽選到的。”


    劉木把當時情景說了一番,院長沉思一會,收了劉木手裏的刀譜,叮囑他以後不可在人前練刀。有人發現就說院長另教了一套刀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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