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所有弟子出了藏書閣後,葉翹從芥子袋內找了一張留影符來觀察外麵的情況,確保情況安全後,她才招了招手,示意他們趕緊從藏書閣出來。


    身後的那些弟子們好歹也經曆過一些戰鬥,並非毫無經驗,當即有條不紊的排列成一個防禦陣型以便應對突發的危機,葉翹走在最前麵開道,手裏的不見君變換成長刀,同時捏著領域,準備情況不對便把所有人收入領域當中。


    薛璵走在她旁邊,似是隨口一問,“葉翹,你也是逍遙道吧。”


    “很遺憾,我不是。”


    薛璵笑:“真的嗎?”她身上有種天大地大,開心最大的灑脫感。


    簡單來講就是,高興起來完全不管其他人死活。


    很自我的一個親傳。


    比起明玄,她才更像是逍遙道的修士。


    薛璵道:“我曾經有個朋友便是逍遙道的。”


    “不過他……”


    他沉默了片刻,“顯然沒有你看得開。”那人的性格,太容易鑽牛角尖了。


    葉翹也像是隨口一問:“那你想見見他嗎?”正好她準備找明玄呢。


    外麵的陣法不破,根本沒辦法求助外援,長明宗符修實在太少了,以前長明宗就她和明玄,這個世界也同樣如此,果然符修是群稀缺物種。


    薛璵一笑:“還是不要了。”


    隻是朋友而已,每個親傳的關係都是不遠不近,有點感情,卻不多的情況。


    他也不覺得明玄會迴長明宗。


    正邪不兩立,門內許多人提及明玄,最多的便是幾聲譏誚的‘自甘墮落’


    葉翹一路順暢的帶他們來了玉鳴山,符修的主山峰,謝初雪是這裏的峰主,他走時知道門派即將麵臨什麽,那必然會留下過陣法的,她走在最前麵帶路,期間沒有觸發任何的陣法,原本膽戰心驚的弟子們紛紛對視一眼,將心放迴了肚子裏。


    玉鳴峰要比藏書閣安全的多。


    蜷縮在了玉鳴山峰裏麵,眾人多少有了幾分安全感,膽子也大了一些,七嘴八舌開始議論起來現在的情況,又該怎麽來破局。


    “怎麽辦啊?”


    “外麵的人進不來,我們又出不去。”


    周圍全是潛在危險,所有人略顯心神不寧,連番發玉簡試圖向月清宗的人求助。


    葉翹看著他們折騰,原著當中月清宗的人是不可能來的,他們即便來,第一時間也是先保護被人圍堵的雲鵲,她計劃當中,也從沒有過月清宗的人。


    於她而言。


    有他們沒他們都一樣。


    “雲鵲師姐呢?”


    “對對對,雲鵲師姐也是符修。”


    那個師姐長得漂亮,性格也比尋常的女修溫柔,沒有親傳的那種拒人於千裏,他們已經在想辦法聯係雲鵲了。


    葉翹噗嗤一聲樂了。


    雲鵲?雲鵲這會兒自身難保了吧。


    她招惹的人可都是大有來頭,且一個比一個心狠手辣,隨便落入一人的手中,她都不會好過。


    她這一聲嗤笑,引得許多人不解看著她。


    “雲鵲師姐……她很厲害的。”葉翹負責保護的那個小姑娘生怕她引眾怒,急忙趴在她耳畔解釋道,“而且她被稱為小救世主。”


    誰也不清楚是葉清寒還是她,但兩人毫無疑問在修真界所有人眼中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總之,在修真界雲鵲的擁護者很多。


    說話都要掂量掂量。


    “你笑什麽?”


    葉翹反應淡淡,微笑:“不好意思,我整個人天生就愛笑。”


    薛璵被她那一聲嘲諷似的嗤笑弄得也挑高了眉頭,“葉翹,你其實是知道點什麽,對麽?”


    他不認為她能拿出來這麽多的靈植是巧合、運氣好。


    世界上哪裏來的這麽多巧合。


    “差不多。”她含糊應付他。


    薛璵若有所思,他能看出來許多弟子是不服她的,他指了指那群人,輕聲告訴她,“小師妹,你如果想帶隊,你這樣不正經,根本沒有半點讓人信服的力度。”


    葉翹抱著胳膊,識海往外麵做探查,他們一路走來沒有看那個陣法有移動的跡象,她的識海很高,在反複極端的淬煉下,甚至能達到合體期。


    但期間她沒有捕捉到半點陣法移動的痕跡,就隻能說明一點,陣法設立在了宗門外,為的便是避免外界有人進來救援。


    陣法的活動範圍是隻在宗門外,對他們的威脅並不大。


    現在的重點依舊是,到底哪個長老才是藏在羊群裏的狼呢?


    “三師兄。”葉翹偏頭微微正色:“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正經起來,一般就沒別人什麽事。”


    薛璵眉眼略彎,輕輕笑了。


    葉翹:“……我說的話很好笑嗎?”


    她沒有開玩笑啊。


    葉翹在修真界可是力壓葉清寒成為劍修第一的。


    她沒有和薛璵再多言,找了一處僻靜的竹林,準備和明玄聊聊天。


    明玄似乎早就接到了消息,一直在等她,在聯係上的那一刻,明玄聲音清晰傳來,懶洋洋的莫名勾人,“你那邊的情況,還好嗎?小師妹。”


    葉翹嘶了一聲,差點冒出一句你好騷啊。


    最後她忍住了,“老實說,不太好。”


    “你能來幫個忙嗎?”她不擅長兜圈子,直接開門見山問,“長明宗外有個陣法阻隔了大部分的人入內,我們宗除了你和我之外,沒有其他會破陣的符修了。”


    明玄有些驚訝,聲音不免染上幾分似笑非笑,“你是怎麽覺得我會去幫你們的?”


    他既已經叛出宗門,自然也不會再管長明宗那些洪水滔天。


    現在也無非例行關懷一下師妹。畢竟他能感覺到,另一個世界的自己,應當是很喜歡她的。


    葉翹沉默了幾秒,“不會吧二師兄,你心靈真就這麽脆弱嗎?”其實她覺得,有時候明玄不願意迴來,也並非隻有厭惡長明宗,他隻是不太想麵對,曾經那個遲遲無法破境,在所有長老們失望目光下,漸漸消沉向來的自己。


    “其實吧……”她絞盡腦汁思考,“我以前也是平平無奇的,境界這種事情放平心態就好了。”


    葉翹也知道自己是在站著說話不腰疼,但她真的不適合當心靈導師啊!!她隻是想讓明玄幫個忙而已。


    他媽的這個渡劫試煉怎麽這麽難!!


    明玄沒有任何觸動,低低哼笑了一聲,“可是小師妹,我是從小活在稱讚中長大的。驟然從天才變得平平無奇,想心靈不脆弱都難。”


    他是符道一脈最傑出的弟子。


    當年他與宋寒聲被稱為符道一脈,萬裏無一的天才。


    最讓人不甘心的,便是‘我本可以’


    他本是修真界少有的天才。


    葉翹也跟著沉默,其實,若是入魔後,明玄會開心的話,正邪兩道的界限也沒那麽重要。


    於是她突然便很想問個問題。


    她問:“那你現在做了魔修後,你開心嗎?二師兄。”


    她不覺得明玄會開心,倘若他真的過得隨心所欲開開心心,那麽原著當中就不會因為心魔,落得個死在天雷下的結局。


    現在明玄的境界也很高了。


    原著當中他便是合體期的時候被天雷打了個神魂俱滅。


    葉翹不由皺了皺眉,之前在魔族和明玄交手,他境界就在煉虛後期。


    在沒有破心魔前,若是繼續破境,極有可能會死在天雷下。


    明玄慢吞吞低聲迴答她的疑問,“其實也沒有很高興。”


    他是正道出身的弟子,並非那種土生土長的魔修,有時候對魔族血腥的作風也極為不適。


    “那不就得了嗎?”葉翹也覺得明玄一直都不開心:“你和我一起將陣法破開如何?我可以帶你玩的。”明玄本身就是個愛玩的性格,在魔族那傳銷組織裏麵,都快給人弄自閉了。


    明玄皺了下眉,笑了一聲,無可奈何的告訴她:“那個陣法,我們破不開的,小師妹。”


    “上古陣法那人一定布了許久,恐怕是已經預謀許久了吧?上古陣法,在沒有足夠的了解和配合之前,我們倆根本破不開。”他往椅子上一坐,仰頭望著玉簡泛著的瑩瑩光亮,攥緊手裏的玉簡,輕聲警告她:“我勸你們最好找個犄角旮旯的地方躲好,避免被那行走的殺陣扼殺。”


    “況且。”他語帶幾分自嘲,“我幫不了你什麽忙。”他已經不做符修很多年了。


    或許連怎麽破長明宗的陣法都忘記了。


    明明,他曾經也是謝初雪一手帶出來的弟子。


    明玄低垂下眼,唇角帶出幾分笑。


    在笑自己自取滅亡。


    他清楚他的結局隻有一個,身死道消,或死在天雷下,或死在那些修士的手中。


    “可以破,我們倆一起。”葉翹不清楚他複雜的情緒,見明玄說話漫不經心,似乎不準備幫忙,她急了,連忙鼓勵他:“你相信我,我們倆能配合的很好的。”


    葉翹聲音輕快,“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你,明玄。你可以的。”


    她和明玄待在一起的時間很長,那可是四年朝夕相處的默契,兩人配合起來出不來什麽錯。


    ‘我比任何人都要了解你’


    ‘你可以的’


    明玄被這簡簡單單的一語擊中了,似乎在長明宗的這些年裏,從沒有人對他說過你可以。


    他沉默著,在心底笑自己。


    所以,即使多年後,他表現得再風淡雲輕,內心卻也依舊是渴望得到認可、渴望被宗門重視的啊。


    “二師兄。”葉翹也心知他性格其實是極為敏感細膩的,看他沉默不語,她唇角一彎,嫻熟的開始打感情牌,“我在這裏沒有朋友和熟悉的人,你是我唯一認識的師兄。”


    她低聲道,“如果你連都不幫我的話……”


    葉翹沒有繼續說下去。


    這種話術精髓就在於點到為止,剩下的全靠明玄腦補了。


    明玄:“……”


    他聽出來了葉翹的欲言又止,少年一言不發垂首,不免稍稍腦補了下自己如果有師妹,十幾歲的年紀就被丟在陌生的世界裏麵艱難求生,頓時整個人不好了。


    那些近鄉情怯、猶猶豫豫,被一並拋之腦後。


    他匆匆撂下一句,“等我。”


    葉翹輕鬆一拋玉簡,咧開一點弧度。


    搞定。


    慕瀝:“……”這他媽也行。


    *


    另一邊的七長老在葉翹帶著所有人揚長而去時,差點那張平淡如水的表情被氣變形。


    她竟然把人帶走了!!


    而且,不止如此,作為布下湮生陣的人,他能感覺到陣法在被一次次撞擊下被削弱。


    外麵有人想闖進來。


    有能耐將上古陣法一次次撞擊削弱的,他隻能想到長明宗的沐重曦。


    這讓七長老感到不可思議,雲鵲是幹什麽吃的?


    讓她拖住人,她就是這麽拖住的?


    找了個四下無人的地方,七長老聯係了雲鵲,開口便是冷冰冰的責問,“雲鵲,你到底在搞什麽?我讓你找沐重曦幫忙,結果呢?”


    他深知那天生劍骨的修士實力強大,一劍便可破萬陣,還好長明宗沒有能用的符修。不然他費盡心思布的局便被毀了。


    雲鵲這會兒自顧不暇了已經,她驚慌的躲開了那群人打鬥之間,無意殃及到自己的劍氣,快哭出來了,“沐重曦他拒絕了我。”


    她也很委屈。


    “他不是很喜歡你嗎?”他十分疑惑,“為何會拒絕你的請求。”


    清瘦的老者神色覆著一層陰翳,還有那個該死的新來的親傳弟子,竟然把所有內外門的弟子都帶走了,導致他想下手一網打盡都沒有機會。


    七長老越想越生氣。


    雲鵲聽了七長老的話心裏十分不平,她知道七長老有一統長明宗的打算,但她不覺得這有什麽不對,長明宗的那個宗主不在,且七長老有足夠的能力,修真界自古都是有能者居之。


    而且對方若是當上宗主,也會多一個人來寵她。


    她一咬唇,不願承認沐重曦是為了那個師妹才拒絕的自己。


    “沐重曦隻是個意外。”


    而周行雲性格又極冷,想接近他很難,雲鵲身邊從不缺舔狗,自然不會在那人身上費心思,免得竹籃打水。


    她自我安慰,“沐重曦重情重義,他心係宗門,從而不理會我,也可以理解的。”


    七長老交給她的任務很簡單,拖住長明宗幾個弟子便好,恰好她又翻車了,被一群男人追著討債,雲鵲便想禍水引東,讓長明宗的沐重曦幫自己收拾爛攤子。


    未曾想他竟然不知好歹的拒絕了自己。


    雲鵲輕哼一聲,語氣中夾雜著一絲不悅,“我身邊又不止他一人可用。您放心好了,我會找其他人幫忙攔住沐重曦的。”


    她還有明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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