膠河之上雲霧騰風,魚形木製腰佩變化而成的大白魚在水中飛馳。


    大半日之後,它終於忽忽悠悠地慢了下來,搖頭擺尾地遊到了一處河灣,然後慢慢地停靠在淺水中。


    李虎此時全身癱軟地靠在大白魚背上,一動也不動。


    大白魚在水中遊動時的顛簸,可比一般的船隻大得多,因此李虎在路上吐了不知道多少迴。


    他身後的袁半仙也是一模一樣。


    “哎呦,釀哎,可暈死我了。”


    李虎大半天才終於緩過勁來,他拿腳踢了踢身後的袁半仙:“喂,我說假道士,你還活嗎?。”


    “哇—!”


    袁半仙又吐了一口,這就是迴答。


    李虎忍不住哈哈大笑:“平時吹的自己能騰雲駕霧。現在坐個魚就暈成這樣,還說你不是假道士!”


    袁半仙吞了一口口水說:“靈……寶祖師在上,你懂什麽?我這不是暈,我這是在練內功,清理腸胃。


    這叫辟穀!排毒!”


    李虎當然知道袁半仙是倒驢不倒架,趁機笑話了他幾句。


    這個小河灣很安靜,水流緩慢,李虎沒有發現什麽異樣。於是低下身子試探著問大白魚:“我說,你這是帶我們到哪裏了啊?”


    他滿以為那個在自己腦子裏說話的女聲會迴應,但是問了三四聲,也沒有任何迴答。


    袁半仙看他對著空氣說話,心中詫異,問道:“李虎你嘀咕什麽呢?腦子是不是壞了?跟誰說話呢!”


    麵對這種神神秘秘的事情,李虎還是選擇相信袁半仙。


    於是把剛才自己腦子裏傳來聲音,讓自己坐上大白魚的事原原本本都跟袁半仙說了。


    袁半仙一聽,大吃一驚,他仔細打量大白魚:“真是奇怪,這是什麽魚,這麽大又這麽白。我可是從來沒聽說過。”


    然後他看著李虎說:“你真聽到有人說話?是不是之前在碼頭上讓魚頭王發的水浪把腦子泡壞了,出現的幻聽?”


    “放屁!放狗屁!我腦子好用的很呢!”李虎最聽不得別人說他傻。


    袁半仙伸手摸了摸大白魚的身軀:“要麽就是這條魚也是個妖怪?跟你說話的是它?”


    李虎答道:“對,跟我說話的是個女人聲音。等等!難道?這是條母魚?”


    李虎想到這裏,心中一轉,就往大白魚肚子底下,後鰭之間猥瑣地看進去。


    兩個人正在研究大白魚,忽然,“在約莫兩丈之外,河水嘩啦”一聲,往左右分開。


    從河水中露出一個人來。


    李虎聽到水聲,趕緊迴頭查看,出來的不是別人,正是魚頭王!


    李虎大驚失色,心想:魚頭王怎麽追來了?壞了!是不是因為我們看到了他是妖怪,所以要來滅我們兩個的口?


    想到這裏,李虎拉著袁半仙就從大白魚身上跳下來,踩著河水,幾步跑到了岸上。


    他怕魚頭王不是怕了一兩天了,於是邊跑邊喊道:“魚頭王!你跟過來幹啥?


    剛才你們打架,我們倆就是路過!


    啥也沒看見!


    啥也沒聽見!


    我們倆也不迴密水縣了!


    你不要趕盡殺絕!”


    魚頭王看了一眼李虎,並不搭理他,而是到大白魚身邊。


    他看著大白魚緊閉的眼睛,右手撫上大白魚的頭部,左手掐了一個指訣。


    隻見他左手大拇指點住中指第一節,口中念咒道:


    “海天浴日,萬壑朝宗,


    三魂七魄,催遣急還,


    佩其真形,急急如律令。”


    念完這能讓人恢複神智的咒語,大白魚並沒有睜開緊閉的雙眼,而是緩緩張開了嘴。


    魚頭王完全沒想到,一時之間愣住了。


    他往魚嘴裏看了一眼,大白魚的嘴裏含著一個卷軸。


    他小心翼翼地取出卷軸,閱讀起來。


    李虎看著大白魚張開的大嘴裏麵密密麻麻的牙齒,每一顆都像水蘿卜一樣大,說道:


    “乖乖,這麽大的牙,這母魚肯定不是吃素的。”


    袁半仙看李虎還在站著看,心裏著急,偷偷拉李虎的袖子,低聲說:“還不趕緊走,你等什麽呢?”


    李虎馬上反應過來,二人看魚頭王的注意力全在卷軸上,偷偷就往河岸旁邊的樹林裏挪去,等挪到樹林邊,拔腿就跑了進去。


    大概過了一炷香的功夫,魚頭王讀完了卷軸,他長出了一口氣,自言自語道:“老周。老周。”


    然後他左手飛速掐訣,大拇指點住食指第二節下方,口中念道:


    “天河與海通,貫月有浮槎,來去不失期,


    急急如律令,敕(chi)!”


    隨著他的話音一落,大白魚周身放出白光,慢慢縮小,很快就變為原來那塊白色木製魚形腰佩。


    魚頭王鄭重地撈起腰佩,轉頭看看岸上。


    哪裏還有李虎和袁半仙的影子?


    不過他再仔細看去,就看到二人的腳印還留在河灘上,一直延伸進了樹林裏。


    於是他抖抖身上的水,走上了岸,往李虎他們跑走的方向追了下去。


    李虎和袁半仙,在大白魚身上嘔吐了大半天,早就手足酥軟。


    因此這一炷香的時間,也沒跑出多遠。


    很快兩個人就跑不動了,氣喘籲籲地靠在一棵樹前休息。


    “你……你說,那魚頭王會不會追上來啊?”李虎喘著粗氣問袁半仙。


    “鬼知道!靈寶祖師在上,我可跑不動了,他就是追上來我也不跑了。”袁半仙癱倒在地上說:“他要殺我,就殺吧。”


    “想死容易。”


    袁半仙話音剛落,魚頭王的身影就從另外一棵樹後閃出來。


    他邁步走到兩人身後,沉聲說道:“不用跑了,我有話問你們。”


    “啊!”


    李虎嚇了一跳,站起身來,指著魚頭王說:“你怎麽追的這麽快!”


    倒是袁半仙死豬不怕開水燙地說道:“你記性真不好,他是妖怪來的嘛!還能跑不過咱倆?”


    魚頭王此時聽袁半仙說“妖怪”二字,也不生氣,他拿出白色木製魚形腰佩,仔細地盯著李虎說道:


    “我記得你,你叫李虎,你是密水縣裏的小混混,也是混碼頭附近的。


    我再問一次,這個東西是你從哪裏偷來的?


    你隻要說實話,我就放你們兩個離開,保證不為難你們兩個!”


    李虎聽他又問這個問題,心裏琢磨:


    剛才自己說這個腰佩是自己從小帶著的,現在如果又說是從周家老店掌櫃的身上偷出來的,那不就證明之前自己的話是騙人的嗎?


    到時候魚頭王知道被騙……


    哼哼,什麽“我保證不為難你們”?


    按這個大混混的脾性,肯定是會為難我們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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