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7章_害怕一具屍體


    京門城,處於兩千裏風川之尾,此關如今蕭索寂寥。微風輕起,黃沙紙屑紛飛。


    黃沙之下,偶有幾隻幹枯手臂想爬出,但爬來爬去,還是被黃沙掩埋。


    眉有月形的黑臉青年在城內緩步而行,在地麵留下一串腳印,但很快又被吹落的黃沙淹沒,仿若他從未出現過。


    他摸著腐蝕斑駁,小半已被黃沙淹沒的各種雕像,神情複雜。


    從漁夫撐船雕刻到駱駝商販,最後摸著煮鹽石雕。


    他是非白,此城鹽商大戶非氏唯一存世之人。這些雕像的麵容,一如既往的祥和溫順,但他的眼眶,已血絲鼓起。


    這是這座城的曆史,京門之外二十裏就是幼澤,最初此城所轄區域以漁獵為生,婚嫁以湖為聘。


    再往北為戈壁,穿過可入瀚州草原,駱駝商販往來不絕,此城繁華不下風都。


    大河改道,幼澤漸枯,淡水湖泊化為大小不一的鹽澤,家家戶戶皆有煮鹽器皿。


    駱駝商販馱著食鹽穿過戈壁,可換來無數馬匹羊毛,繁華依舊。


    “哎——”非白舉目四望,黃沙隨風而揚,正一點點的吞噬這座城池,這是他的故鄉,可能不用太久,就將徹底埋入黃沙。


    “張府,嗬——”非白站在一座宅院之外冷笑一聲,推門進入其內。


    這座宅院,與外麵荒涼不同,亭台樓閣,似乎一如往昔,四季如春,風景如畫。


    “棋盤。”非白經過涼亭,輕輕摸著不染塵埃的棋盤,麵容凝重。


    如今整個東洲,知曉這座府邸曾經主人的應不超過一掌之數。


    這座府邸曾經的主人就是張雲繼,一手在東洲創出養屍地的人。


    張雲繼雖來至於中洲,但也隻是過江龍,東洲是百花穀的主場,其也不免勢單力孤。


    有人覺得風國被滅似乎隻在朝夕之間,殊不知,張雲繼早前已在此城蟄伏籌謀近十載。


    風國為東洲之主,是宗主之國,下轄郡縣與小國數百。


    張雲繼挑撥各方,東洲開始戰亂頻繁。


    強幹弱枝對風國有利,自可坐看天下紛擾不加幹涉,各國實力削弱,出兵自可一舉蕩平天下。


    世外清修的百花穀一眾,無為道君的道統傳承,雖統屬東洲各大仙門,卻是隻知養花種草、聽風撫琴之輩。見得天下戰亂,隻覺此為自然法,不加幹預。


    到得血妖怨煞升騰無所歸,東洲靈脈始化煞,百花穀這才後知後覺,命風國傳檄天下罷戰息兵。


    各小國狗腦子都已打出,宗主之國一道王命惹得眾怒,各國同攻。


    風國自北向南而掃平天下,剪除小國而置郡縣,王權集中,似乎結果很好。


    然真正棋手尚在,中原各國數年紛爭,實力削弱,南蠻越國趁勢而起,由南向北一路橫掃,瀚州涼國鐵騎南下,兩麵夾擊。


    風國兩麵開戰,雖是一口吞下整個中原,但還未全部消化,戰火再次遍布中原。


    戰亂不息,越演越烈,百花穀對化煞靈脈無力化解,隻能主動邀請陰屍山莊入東洲,牽引怨煞匯於一處。


    最後百花穀與中洲陰屍一派如何交涉利益,詳情無人清楚,但既是求人幫忙,必處下風。


    “棋手麽!這棋盤,還嚇不到我。”非白一掌將棋盤拍碎,繼續向前探查。


    這裏,已是養屍地外圍,生死交匯之地。張雲繼很大概率會在此地。


    非白越是向前,越是看著這座宅院的景象,就越發心虛。


    說明這裏有人的痕跡,都太明顯了。往昔他也不是沒有路過此地,這座府邸可沒有這般生機勃勃。


    如今,隻要是修士在這附近,都可發現這座宅院的生氣。


    陰屍山莊的規矩,門人子弟造出養屍地,就為邪地之主。


    張雲繼,聽聞在中洲不過是小角色。其孤身來東洲行險一搏,將東洲各國與宗門玩弄於鼓掌之間。


    背靠陰屍山莊,一舉成為地位僅次於百花穀主的人物。


    “我自認才智不輸於人……”非白額頭冒汗,駐足停下,他不願過多去想張雲繼往昔功績,但依舊忍不住去想。


    “郡縣製度,中洲早已有之,張雲繼,不過拾人牙慧,他已是伏屍,想醒來也是困難重重。如今不過一具屍體,對,隻是屍體。”


    “百花穀早已知中洲等國製度發展走向,因無為而避世,任天下自然發展,故而覺得各國爭霸,不過是天下歸一的必然趨勢。”


    “名劍山莊,東洲的二把手,不過是一群練劍、悟劍的武夫,同樣知曉中洲國度發展走向,一葉障目不見真。”


    “害怕一具屍體,很可笑。”非白擦拭額頭不斷滾落的汗珠,不斷找理由說服自己,以此擺脫心底對張雲繼的恐懼。


    可是,他將自身代入張雲繼,卻發現就算是擁有同等資源,也絕對辦不到。


    天下沒有傻子,風國文武無數,百花穀、名劍山莊,天下各國。


    一人之力亂天下,這絕非區區製度先見性就可做到的。


    此地如今痕跡太明顯,巴不得告訴所有人此地有異一般,這是否也是留下埋人的陷阱?


    可是,虛則實,實則虛,有人在地宮被埋一次,見得此地如此明顯,uu看書 wukanh會不會也被嚇退,這裏,未必不是藏身之所。


    “將張雲繼煉為屍奴,成為養屍地的太上皇,的確誘人,可太貪的人,活不長。”非白輕唿一口氣,壓下心中的野望,小心離開。還是等別人來探路為上,哪怕最後獲得的利益少些,也比丟命要強。


    “京門城,本君為何要去?”雲飛羽坐在風海崖上,看著風惜月。


    “本宮確定張雲繼已化伏屍,如今是他最虛弱的時候,以他的性格,哪怕成了伏屍,也必在京門再擺門麵,這是可尋到他的唯一線索。”風惜月一臉篤定,這半個師父,她還算了解。


    “喔,你有飛僵,想過去,比小爺更快吧,所以,其實這什麽京門,你已經覺得是坑。”


    “你舍不得用自己的兵去填,憑什麽就覺得,小爺一聽這什麽莊主可能在京門,就必須去。”雲飛羽一臉懵,他真是被風惜月的邏輯搞亂了。


    直接告訴他這是坑,又覺得他會去跳,是當他傻還是風惜月本身腦子就有病。


    “他就是一個喜歡在生死邊緣瘋狂試探的瘋子,京門就算是陷阱,也會是他真身所在,能不能在他再次遁走前抓住,全看神君手段,抓不住,也必會獲得下一個所在的線索。”風惜月咬牙。


    心中暗恨,當年的自己,為什麽就信了這樣一個瘋子。


    “化了伏屍,據說得近百年才可能再醒吧。”雲飛羽鄙夷,與他有個毛線關係。


    “相信本宮,你不會願意麵對一個清醒的張雲繼。”風惜月歎了一口去,訴說張雲繼的過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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