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陀龍王聞言,神色也嚴肅了起來:“你是預見了什麽嗎?”


    “若陀,你們不必太過緊張。我說這些,也不過是想讓你們謹記,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鍾離溫聲說道:“這也隻是某一種可能而已……若這種可能,在未來真的出現,你們隻需唿喚我的名字即可,無論身處何地,我都能聽見。”


    可若陀龍王在聽見這些話之後,卻搖了搖頭:“如今你也提前預告了這樣的可能,也明確的告知了我們,琅嬛洞天之中,有我們在未來發展所需的知識……”


    他略顯沉鬱的歎了一口氣:“若這樣我們在未來,還落入了那樣可能的井底之中,仍需要你的庇護,豈非是證明了我們太過無能無用。”


    歸終也頷首應和道:“孩童終有長大成人的一日,巢穴之中的雛鳥,也終要經曆風雨,獨自飛行……我們不可能總是依靠你的庇護,來渡過難關。”


    “我們總要離開你的羽翼之下,離開你的庇護,獨自前行。”說到此處,歸終卻突然笑出聲來,語調也變得輕快起來:“她說的不錯,你對我我們太過嬌慣……摩拉克斯,試著真正的放手,看一看吧,璃月未來是否會成長到你滿意的地步。”


    “而且……我與若陀,也曾去過琅嬛洞天,看過其中所存儲的知識,所以我能明白,你對璃月有著怎樣的期許。”而話到最後歸終做出了承諾:“我會去推行那些知識的流通與傳播,讓我等在未來,不會拘泥於一隅,而是向著星漢去探索進發。”


    鍾離聞言微怔,而後笑道:“如此,便勞煩你費心了。”


    若陀龍王也能看的出來,摩拉克斯的去意已決,而且憑借著琅嬛洞天之中的所留下的東西。


    摩拉克斯也可以說,已經為他們鋪好了百年之後,甚至千年之後的後路。


    他的準備極為周全,如今看來卻像是,摩拉克斯從一開始,就有要離開的打算。


    若陀龍王盯著自家的老友看了許久,本來有千言萬語,卻根本沒有任何的理由或是立場,說出任何挽留與阻攔的話語。


    摩拉克斯……是到了一個應該歇息的時刻了……


    他們的確不應該,在以摩拉克斯對於他們的重視,利用他對於他們的情意,強行將他挽留下來。


    不顧他的感受,將他綁架在自己的身邊。


    最終若陀龍王也隻是有些頹然氣餒,並且真摯的祝願道:“摩拉克斯,我們不會辜負你的期許……也願你在未來的旅途之中,與你相伴的是無盡的喜悅與奇跡,煩擾憂慮皆離你遠去,你所期待的熱愛的事物,永遠會為你而駐足。”


    若陀龍王在說完這些話之後,又沉默了片刻,也隻是吐出了一聲,帶著滿懷期許的:“……再見。”


    而鍾離在若陀龍王期待的目光之中,笑著開口,聲音是一如既往的沉穩平和:“山水有相逢,來日皆可期。你我本就長生久視,若無意外可稱得上是與天地同壽,我們還有許多的時間,終會有相逢之時。”


    他對自己的老友迴道:“再見。”


    若陀龍王聞言,麵上湧現出了壓製不住的喜悅神色,這一聲‘再見’並非隻是告別,同樣也是,自己的好友對他們所許下的再會的諾言。


    得到了來自於摩拉克斯的承諾的若陀龍王,哪怕是在摩拉克斯從自己眼前消失之後,還維持著這樣的好心情。


    而迴到了自己洞府之中的鍾離。


    便看見了正處於法陣之中,安安分分待著,沒有趁他不在的時刻,悄悄溜出來的源琢月。


    她此時正處於沉睡之中,蜷縮著身體浸泡在,在陣法的作用之下,以淡金色的澄澈液體現世的能量媒介之中。


    鍾離也不記得,自己是從哪裏看到過,這樣的睡姿,是一個缺乏安全感的睡姿。


    在龐大的法陣,以及構成法陣基礎的岩脊的襯托下,正被那些金色的符文鎖鏈,所束縛住的源琢月,就像是一尾被困在金色海洋之中的魚。


    鍾離在設下這些法陣的時候,往其中添加了隔絕氣息的功效,所以身處其中的源琢月,在他到來之後,仍舊處於沉睡之中。


    若是在以往,在源琢月哪怕是隔著法陣,也定然能夠察覺到,他的到來。


    可如今的她,太過虛弱,就算是要與他對話,也像是強撐著的強弓末弩。


    實在是沒有心力,再去感應周圍的情況如何。


    鍾離也知道,如今她的情況算不上好,她如今的感受,應該是極為難受與不適的。


    若非鍾離別無他法,他也不會讓處於這樣糟糕透了的狀態的源琢月,強行留在他的身邊。


    在最初的時候,鍾離還不曾意識到,困住了源琢月的地方,究竟有多麽不簡單。


    可鍾離從之後與源琢月對話,也可見一斑,得出了她難以脫身的結論。


    可僅僅隻是如此,鍾離也不會,在明知源琢月不適的情況下,還將她困在這具讓她感到難受的化身之中。


    源琢月向他承諾,在她迴歸本體之後,會早日出現在他的眼前。


    卻說的極為含糊其辭,根本沒有說明,會出現在他眼前的是完好無損的她,還是隻是她的又一個化身。


    如果她的處境並沒有問題,隻是因為與祂們交手之時,有了損傷,從而不得脫困而出。


    那麽源琢月在見到他的時候,必然是會向他求助,讓他早點帶她迴來。


    因為源琢月明白,他若是看見了遍體鱗傷的她,或許會心痛,會懊惱不已。但這些遠比他不知她身處何處,下落不明,要多一份心安。


    因為這樣,他至少知道,她的現況如何。


    而非是現在這樣,一切都處於未知的狀態。


    而源琢月這樣做的原因,隻能是因為,她身處的地方,在她看來極為危險。


    甚至於危險到,他完全不能涉足,若非如此源琢月也不會連個大致的地點,都不曾向他透露半分。


    隻是向他承諾,自己會在如今的化身崩潰,迴到如今他不知下落的本體之後,會再迴到他的眼前。


    源琢月不願意他涉險,所以什麽都不向他透露,並且一直在不動聲色的轉移話題的中心,想要隱瞞過去。


    鍾離在意識到了這一點的時候,就知道他光是生氣,那是完全沒有什麽用處。


    源琢月與他人不同,那是完全就不懼怕,正處於溫怒之中,看上去滿是兇戾之氣的他。


    她甚至還十分善於平息他的糟糕情緒。


    鍾離實在是拿她沒辦法,也隻好先順著源琢月的話來,同樣鍾離也一直在混淆他的意圖。


    讓本就心虛,慌忙掩蓋真相的源琢月,做出了錯誤的判斷。


    以為他,隻是想不計代價的,將隻是以一具化身現世的她給留下來。


    鍾離的目的的確是想讓,源琢月如今這具軀殼,存續的時間更長一些。


    但明知源琢月感到不適,還強行以自己的力量,卻還固執的將她留下來的目的。


    是為了借由這具,已經破敗不堪,又被他勉強修補起來的化身,探尋到她如今的下落。


    而源琢月在精神不濟的情況下,也被他表露出來的表象,給成功帶偏了。


    她關注的重點,一開始就偏離了軌跡,太過在意他,會不會耗費那些不必要的心力,加重自身的負擔,也要將她即將潰散的化身,給繼續維係下去。


    那就自然不會察覺到,他趁她不注意的時候,在符文與法陣之中,夾帶的另外的私貨。


    一些可以追尋她的蹤跡與下落的東西,沒有什麽是,比她以自身的權柄,所捏造出來的化身,更適合追尋她下落的媒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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