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終的想法是好的,她自然是要先篩選出,能如自己這般,會意識到自己錯誤的【重生者】。


    與他們說明,關於所謂的【重生】,也不過是因為在那些突如其來的記憶的影響之下,迷失了自我,所產生的錯覺。


    而他們這些與摩拉克斯走的最近的存在,卻因為一頭栽進了這虛無縹緲的記憶之中,直到現在有人沉溺其中,沒有從這個可怕的深淵之中爬出來。


    其中還有不少仙人,就如她這般,被迷障蒙住了雙眼,卻自以為看的透徹。


    自以為是,自以為善解人意的去維護,那與自己記憶之中,有些許不同的摩拉克斯。


    可是……摩拉克斯自始至終都沒有絲毫的改變,真正出現了變化,與以往不同的是他們。


    他們站在【重生者】的立場之上,去維護不曾重生的摩拉克斯,自以為是讓他的處境不那麽尷尬,讓他不會是那個格格不入的異類。


    可是摩拉克斯需要他們這樣的維護嗎?


    在摩拉克斯眼中,他們這樣的行為,是滑稽可笑,還是愚昧可憎?


    他們自以為的好意與維護,在千百年中,就如那並不致命,甚至並不能算得上是痛苦的傷痛。


    綿連不絕的落在摩拉克斯的身上,不曾有一刻的停歇,給予他了漫長的折磨。


    為仰慕、敬重、憧憬的神明,帶去了綿連不絕的傷害。


    直到逐漸消磨了,在他們還不曾【重生】之時,與摩拉克斯之間結下的情意。


    直至摩拉克斯,與他們之間留下了不可消磨的裂隙,不複往日的親近。


    可他們絲毫未覺,隻是自以為是的覺得,這樣的變化,皆由【重生】而起。


    歸終與馬科修斯或許有所不同,因為他們在與摩拉克斯相識之前,就是處於【重生】的狀態。


    也算是摩拉克斯本就,知道這樣子的情況,算是提前有一個預知。


    而他們也是在一個起於微末,有著雪中送炭的好時機,在摩拉克斯的危難之際,與他正式結識。


    又聯合在了一起,一同建設了一個繁榮昌盛的國度,他們都明白對方的艱辛與不易,所以摩拉克斯對於他們的容忍度才那麽高。


    與其他的【重生者】相比,要離他更近一些。


    或許馬科修斯與摩拉克斯,要比她要更親近一些。


    歸終如此想到,因為馬科修斯從來不曾如她,自作聰明的試圖去緩解摩拉克斯與【重生者】之間,那愈發僵硬的關係。


    馬科修斯看不懂那樣的情況,所以他不曾自作主張,自以為是的參與到那些複雜的矛盾之中。


    他做的不多,也因為自己也【重生】了的關係,他的立場天然就站在了【重生者】那邊,會不由自主的出現了一些,自己當時都完全沒有察覺的偏向。


    在意識到了這一點之後,馬科修斯也就幹脆利落的選擇,不常出現在摩拉克斯的眼前。


    隻是在發覺,摩拉克斯心情欠佳的時候,會刻意為摩拉克斯製作一些符合他口味的食物,希望以此緩解摩拉克斯鬱塞的心情。


    完全不像她,在被迷障蒙蔽住雙眼的時候,還以為自己通透機敏。


    自以為是的,想要在那些被自己所發現,可能在未來會爆發出來的矛盾,在萌芽的階段就消弭於無形。


    一次又一次的逼迫摩拉克斯做出選擇。


    或許摩拉克斯,在最後權衡利弊之後 ,也會做出相同的決策,那些正確的選擇。


    可也不應該是她,一個既得益者,在逼迫一個不斷失去,自己所珍視親友後輩的摩拉克斯。


    歸終最終還是選擇了,從自己身邊最親近的友人開始,揭露這場名為【重生】的鏡花水月的錯覺。


    如今在歸終麵前,還是維持年輕模樣的歌塵浪市真君,在與好友交流了一番之後,陷入到了死寂一般的沉默之中。


    口中喃喃自語:“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而後神情恍惚的離開了歸終的洞府。


    這魂不守舍的模樣,看的不過剛從天而降,正與她打了個照麵的藍白色仙鶴,那小小的腦袋之中是大大的疑惑。


    目前以獸形現身的留雲借風真君,本來還想問一問萍兒,歸終在閉門許久之後,突然喚他們前來,究竟所為何事。


    卻沒想到歌塵浪市真君,唰的一下就從她眼前閃過,瞬間就不見了蹤影。


    但沒過多久,留雲借風真君就知道了,歌塵浪市真君之前因何是那副魂不守舍的模樣。


    也知道了不久之前,歸終從輕策莊的山中,那據說與帝君極為相似的女子,會麵之後那樣失態,究竟是出於何種原因。


    留雲借風真君翅膀一揮,脖頸一揚,當即就不可置信的高唿了一聲:“怎會如此!?”


    “那本仙之前的所作所為……”留雲借風真君在與歸終交流之時,隻覺得莫名的耳清目明念頭通達,但這樣的感覺並未持續多久,接踵而至的就是落在她腦袋上的晴天霹靂。


    岩夜叉心猿大將彌怒來時,看見的就是一臉呆滯的留雲借風真君,他如今還不知何種情況,還笑著詢問道,發生了什麽事。


    但很快彌怒也笑不出來了。


    他迴憶了一下自己的所作所為,隻覺得自己十分可笑,十分愚昧且自以為是。


    他自以為是的貼心,也不過是建立在認為,不曾重生的帝君,在【重生者】環伺的情況下,是較為獨特的存在。


    才自以為是的,做出了不曾【重生】的偽裝,可他會有如此作為。


    不就正是認為,不曾重生的帝君,是他們之中的那個異類。


    如此獨斷又自以為是的,在帝君與他們之間,劃下了一道界限。


    在麵對這樣自以為是的他們之時,帝君當時心中是如何作想的?


    大抵是失望的吧。


    對於他們僅僅,在一段不知從何處而來的記憶的影響之下,就連自己是誰都無法分辨清楚。


    一次又一次,自以為是的維護之下,帝君看在眼裏,心中應當是滿是失望的吧。


    彌怒沉默許久,聲音有些顫抖的說道:“帝君……是否是因為,如今職責已盡……所以不再願意繼續容忍,我等……才離我們而去?”


    歸終麵色如今依舊算不得好看,她緩緩搖了搖頭:“……若摩拉克斯要離開,不會不告而別,他此次離開之前。有同我說過,他需要幾日的時間處理一些私事,不日便會歸來,如今遲遲未歸,必然是事情太過棘手,而耽擱了歸期。”


    彌怒聞言沉靜許久,忽而想到了一事,遂問道:“那不久之前,與帝君神像共鳴,據旅行者所言,與帝君極為相似的女子。是否確實與帝君有所聯係?那麽……她可知帝君如今的下落?”


    歸終靜默片刻之後,才低聲開口:“……我什麽都沒問,什麽也不敢問,我在與她交流之時,就像是在麵對摩拉克斯。聽他對於我的質問,我心中有愧……所以無法麵對她,也無法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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