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在最開始的時候,並沒有想過,莫名其妙就下落不明處於失蹤的這樣一個狀態,會出現在鍾離身上。


    彼時他在送仙典儀過後,猛然想起了自己曾經的記憶,也就忽然明白了。


    他走在璃月的土地上,遇見的每一個人,做的每一件事,為什麽都又那麽強的既視感。


    是因為他又在,重走一遍自己曾經已經走過的路,自然會覺得所看到的一切,都無比親切無比的熟悉。


    但隨之而來的,又是滿腹疑問,因為璃月與他記憶中的模樣,是存在著不小的區別的。


    在他記憶之中本該,早就已經逝去‘人’,仍舊存在於世。


    甚至多出了不少,在他曾經的記憶之中聞所未聞,沒有一絲蹤跡,在如今卻頗富盛名的人物。


    不止璃月是如此情況,其他的幾個國度,據他與曾經的記憶做了對照之後,情況也大體相同。


    本來按照曆史的軌跡,他在送仙典儀之後,應該是去往稻妻。


    但他的心中有太多的疑惑,所以他選擇了改變自己的行程前往須彌,想借由那個能夠記錄這世界所有一切信息的世界樹,解開自己的疑惑。


    而這不去還好,一去那疑惑就更多了。


    雖然有著小吉祥草王與將自己隱藏在世界樹中的大慈樹王的允許,讓他十分順利的就接觸到了世界樹,但與記憶之中的模樣卻大相徑庭。


    那是一種難以形容的感覺。


    明明樹在那裏,他卻隻能看得到樹影,隻能看的到枝幹,卻無論如何都看不清其中的脈絡。


    他無法借此窺探到,那些被記錄在世界樹上的信息,更無法借此解開自己心中的疑惑。


    而站在他身側的大慈樹王,也遙遙望著眼前的世界樹,聲音溫柔而親和,充滿著安撫人心的感覺,輕易的就撫平了他心中剛升起來的焦躁。


    “我的心中也有如你一樣的疑問。”大慈樹王微微垂首,看向了眼前的金發少年,聲音親和而又溫柔:“在最初的時候,我在疑惑,我為什麽會有來自於未來的記憶,但當時我欣喜,是大於那些叢生的疑問。”


    “因為我認為自己是幸運的,憑借著這一份先知先覺,可以避開那些不美滿的結局,消除那還未發生的遺憾……”她說到這時,聲音有些低落,眉眼之間能看見一抹化不開的悲意:“但隨之我發現,擁有來自於未來記憶的,並非隻有我一位……與我一般,他們也想利用這一分先知先覺,去改變那些還未曾落定的結果,卻讓事情變得更加糟糕,變得更為慘烈……”


    大慈樹王在這如夢幻一般的場景之中,緩步上前,一步步向著近在眼前,去向是籠罩著一層朦朧的煙霧,無法窺探的世界樹靠近。


    最終她在世界樹前,停下了自己前行的步伐,沉默的站定了片刻,像是在無聲的哀悼著什麽。


    而後大慈樹王抬起了自己的手,掌心輕輕的貼在了世界樹的樹幹之上,又抬起了頭,看向了這個就是自己如今也讀不懂的繁茂枝丫。


    她的聲音飄渺而又輕柔,其中又滿是困惑:“我在疑惑,我們為什麽會獲得來自於未來的記憶?為什麽提瓦特,會變成現在這樣的情況?”


    “明明是如此顯而易見的異常情況,我卻是在過了許久之後,才反應過來是這個世界本身出現了問題。”大慈樹王最終隻是發出了一聲有些無奈的歎息:“我也來到了世界樹前,想要探尋出其中的真相……卻不知道從何時起,‘全知’的我,也無法讀取世界樹所記錄下來的任何知識與信息。”


    然後她又收迴了自己,貼在世界樹上的手掌,垂眸看著自己虛幻透明的掌心:“就像是一本書,我可以看見封麵、扉頁、目錄,卻無法將它打,去讀取其中的內容。”


    “那這該怎麽辦啊?”率先開口的並非是空,而是跟隨著一同進入到了這片空間之中的派蒙,她緊擰著眉頭,對此也感到了萬分棘手。


    “那這樣的情況是否……與禁忌知識有關?”空思考了片刻之後,向大慈樹王詢問道:“在我得到的記憶中,因為世界樹,遭受到了汙染。所以你折下了一截,並未遭受到汙染,最為純淨的枝丫,化作了現在的小吉祥草王。又為了避免汙染的繼續蔓延,所以你將自己的痕跡,從這個世界消磨的一幹二淨……這個世界之中的人,無一記得你的存在。”


    “不……我的確是已經擺脫了,自己記憶之中那個未來會走向的命運,那些禁忌的知識,並未將我汙染。”大慈樹王為其解答道:“如今這樣的情況,是因為我在冥冥之中有一種感覺,如果我不按照原本的軌跡,在合適的時候‘死去’,那我就會真正的死去……我對於生存有所貪戀,做出了這樣的選擇,拋卻了自己的肉身,將自己隱藏在世界樹中,所以便是你們如今看到的這本情況。”


    空聞言若有所思:“原本的軌跡……”


    “誒?你也是在假死嗎?你的意思是,如果你沒有在應該死掉的時候死掉,就會真正的死掉?”派蒙發出了有些訝異的聲音,她困惑不解的,撓著自己的腦袋瓜:“……可是,我們在璃月的時候,就見到了以前沒有見到過,已經死掉了的仙人。”


    “有歸終,還有魈的哥哥姐姐們,連銅雀都活的好好的,還請我們吃了烤吃虎魚!”派蒙掰著手指頭數了起來,發現自己完全都數不清究竟有多少人,然後幹脆張開自己的手臂,畫了一個大大的圈:“……反正有好多好多的人呢!”


    大慈樹王聞言,沉默片刻,而後流露出了一抹清淺的笑容:“小派蒙說的不錯,因為有這些來自於未來的記憶,原本命運的軌跡出現了不少的改變。但……那是璃月,敢於將這些變化明目張膽的展露出來的,也隻有璃月了。”


    空聞言一愣,而後也仔細對比,一下自己腦海之中,那‘未來’的記憶,與現在他已知曉的情況,做出了對比。


    發現在其他的國度,雖然細節上都有不小的改變,但明麵上所展現出來的大概的曆史框架,並沒有出現明顯的變動。而唯獨璃月這個國度,那是毫不掩藏的,將自身所有的變化,都毫無顧忌的展現了出來。


    小派蒙聞言那就是更加的困惑不解:“啊?為什麽啊?聽起來好複雜的樣子,我都感覺自己要被繞暈了。”


    空有些謹慎的對著大慈樹王發問:“那麽你的意思是?”


    大慈樹王沉吟片刻,才輕聲迴道:“……摩拉克斯,祂有方法,幫助祂所庇護的盟友、臣民,躲避來自於既定命運的威脅。”


    小派蒙還是有些茫然:“可是你不是也躲開了自己原本的命運了嗎?”


    “不,我並沒有躲過原本的命運。”大慈樹王緩緩的搖了搖頭,麵上的神情也十分的複雜:“我的‘死亡’對於這個世界而言,已經是一個既定的事實。就如同同樣失去了肉身,將自己隱藏在巴爾澤布的一心淨土的巴爾一般……是在利用這樣的方式偷生。”


    她像是自嘲似的笑了一下:“所以我們並不敢隨意現身,而璃月不同……摩拉克斯讓他們能夠正大光明的生活在了陽光之下。”


    小派蒙發出了一聲驚唿:“哇!鍾離這麽厲害的嗎?”


    空卻仿佛明白了什麽:“你的意思是……鍾離先生可能知道些什麽?”


    大慈樹王微微頷首:“摩拉克斯曾來過這裏,那個時候世界樹出現了一些問題,我無法解決……但這些問題卻被摩拉克斯妥善的處理幹淨,並沒有留下後患。”


    她迴想起了那時的經曆,她眼看著眼前,如琉璃水晶一般夢幻的世界樹,出現了細密的裂紋。


    恍惚都覺得,自己要隨著這世界樹一同碎裂,她甚至都做好了犧牲自己的準備,將自己化作最純粹的能量,去維係世界樹的穩定。


    而那個時候摩拉克斯出現了,祂伴隨著如星光一般璀璨奪目的金色粒子而來,隻不過是頃刻之間,就將世界樹修複完畢。


    連與世界樹有著緊密聯係的她,都無法理解,摩拉克斯是怎麽這麽輕而易舉,就將世界樹給修複好的。


    那種不可置信以及震撼,時至今日,都依然沒有消退。


    聞言空愣在了原地,要不是這些話是出自於大慈樹王之後,他是斷然不會相信。


    小派蒙那就是更加的震驚,她指著眼前這高大又夢幻的世界樹,不可置信的對著大慈樹王問道:“你剛剛說,是鍾離過來修好了世界樹?可是他不是岩神嗎?”


    大慈樹王也隨著小派蒙手指的方向,望向了世界樹,卻並沒有直接迴答她的問題:“即便是我無法讀取世界樹中的信息,但我的權能依舊可用,依舊能夠看得到大體的脈絡。”


    而後她的神情,極為嚴肅而又鄭重的說道:“可我看不到摩拉克斯,關於他的一切,都沒有被世界樹所記錄下來。”


    本來還一起看著世界樹的空,猛然扭頭,看向了大慈樹王。


    他記得世界樹之中,包含著提瓦特大陸之中的所有的信息與記憶,隻要存在於提瓦特的‘人’,都會被記錄在其中。


    在他的記憶之中,小吉祥草王曾經告訴過他,他的血親作為一個外來者,作為那裏例外,被世界樹所記錄了下來。


    而如今,大慈樹王告訴他,鍾離這個在提瓦特存在了至少六千年的魔神,成了那個例外,並沒有被世界樹記錄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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