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得好,萬事開頭難,但他們真沒想到,這個開頭會這麽難。


    老區捫心自問,要是有人敢在他家裏人的墳頭上種菜,他要是沒把那個人種土裏,都算他心胸開闊菩薩心腸。


    而正因為這樣的原因,老區聽見這句話,腦海中浮現的第一反應就是,對方來此的目的,那弄不好就是過來興師問罪的。


    但對方臉上依舊是恬淡的笑意,這就有些讓人摸不準,她對這件事的看法究竟如何。


    他們最開始找著這麽一個風水寶地的時候,他們也用了不少還能夠這麽正常使用的設備,對這裏的土壤空氣水源,都進行了相關的檢測。


    但結果是所有的數據,與其他不能生長出植物的地區做比較,那是沒有任何的區別。


    雖然發掘到了這塊寶地,又在上麵接連不斷的種植了,一批又一批的糧食作物,為十餘個基地,近五百萬人口提供了賴以生存的糧食。


    他們也沒有因此,停止了對這片土地的研究,而從那十不存一的科研人員中,篩選出了一批較為專業的人員,對這片土地進行研究,想要探明其中的奧妙。


    即便是他們一直以來,都沒有任何收獲,提出了一個個被推翻的設想,都沒有影響到,他們想要明確這一份未知的熱忱。


    但那是萬萬沒想到會是這麽一個緣由,這片豐饒的土地之下,竟然還埋著一具屍骸。


    但轉念一想,古往今來那一個風水寶地裏,沒有埋著幾個名人,瞬間覺得如今麵臨這樣的情況,也是相當的合理。


    畢竟把別人的孩子墳頭平了,還在上麵種糧食的的確是他們,雖然有一句話叫,不知者不怪,但這個怪不怪並不取決於他們,而是取決於苦主的態度如何。


    如果苦主覺得他們的行為是可以諒解,對他們而言,也是一個皆大歡喜的好結果。可如果苦主對此事不能輕易釋懷,要和他們算賬,那以他們的能力也沒有什麽辦法,能輕易平息對方的怒火。


    也因為那份莫名的親近感覺,在場的人對於這份令人驚駭的發言,並沒有產生任何的懷疑,都毫不猶豫的選擇了相信。


    老區本來麵對這樣未知的存在,心中就沒有什麽底氣,這下好了更沒有底氣了。


    遇事不決先道歉,該慫的時候,就該慫一點。


    老區那是毫不猶豫的就張口道歉:“抱歉,我們無意打擾逝者的安眠,不曾料到這片膏腴之地,竟會是您的子嗣的埋骨之地。”


    老區本來還想再說些什麽,但意識到眼前之人,並非是人類,她雖然對於人表現出來溫和可親的態度,談吐舉止也與人無異。


    但並不就代表,她的思想,她的三觀與人類一致。


    老區就默默地將,那些類似於‘我們這些人,也是蒙受了您子嗣遺澤餘蔭,才得以生存’之類的,帶上了一絲道德綁架意味的話語,給咽了迴去。


    和人每天打交道,什麽都能據理力爭一下的老區,看著眼前這名外貌過分年輕的女性,隻覺得萬分語塞。


    沉默半晌,最終也隻憋出來了一句:“現在所麵臨的局麵,也並未是我們所期待的,雖然並非出於我們的主觀意願,但無論如何辯解,我們也是有過錯的那一方,我們對此深表歉意。”


    如果提前知道,在這片膏腴之地豐裕之壤下,埋葬著一位‘神明’或是‘精怪’,才會讓這片風水寶地是如此豐裕富饒,他們同樣會選擇在這片富穣土地上開墾種植。


    說完這些話後,老區又小心翼翼的觀察起了,這兩位非人的存在的神情,是否起了細微的變化,好讓他揣度接下來,該以什麽樣的話來應對。


    隻是老區抬眼看去,卻發現對方的神情,的確是出現了一些變化,但也並非是什麽憤恨之類的負麵情緒。


    老區甚至於對方望過來的,那雙金色眼眸之中,看到了一絲絲的困惑與不解。


    而跟在她身旁,那與她容貌相似,身形高挑的青年,除了在最開始的時候,與他們有過短暫的交流以外,一直就處於一語不發的沉默狀態。


    與先前他們通過無人機,以及安裝在車輛上的監控,傳輸過來的影音畫麵,那句句必有迴應的模樣,簡直就是天壤之別。


    哪怕是現在,聽到了他們的對話之後,也依舊是神情淡淡,並未發表任何的意見。


    隻是那雙矍鑠的金眸,在短暫的與老區對視之後,又挪移到了身旁,一看就必定與他關係匪淺的女性身上。


    好似無形的向他們傳遞了一個信號,他並不參與到任何的事物之中,接下來的發展,端看那位同樣有著金色眼眸的女性,究竟是如何態度。


    源琢月在最開始的時候,有些沒有反應過來,這剛開始還算得上與他們相談甚歡的人,一下子就變得緊張兮兮起來。


    但隨即她就反應過來,自己剛剛的話語,在對方看來或許有些不合時宜。


    在源琢月的印象之中,這些源於烏波洛斯的子嗣,與她一樣擁有不死不滅的屬性。


    死亡於他們而言,並非是結束,而是一個新的開始。


    無論是烏波洛斯,還是她的那些子嗣,在軀體上,遭遇道難以恢複的打擊之後,都會毫不猶豫的拋棄舊軀。


    而靈魂在長眠一段時間之後,逐漸積累力量,再次重新蘊養出了一具新的肉身。


    所以‘死亡’與‘屍骸’,出現在那些小崽子身上的時候,在她的腦子裏就自動替換成了另外一種含義。


    但這些詞匯,在自己這邊意義不同,卻不代表在普通人的認知之中,也會是如此。


    源琢月現在也可以明白,剛才她說過的那些輕描淡寫的話語,在旁人耳中絕對是相當的驚悚恐怖。


    甚至於有點像是特意來找麻煩的。


    但問題她不是過來找茬的,源琢月略微思索之後,又出言解釋道:“你們不必這樣太過緊張,若非是那個孩子的允許,你們是不可能踏足於,這個她為自己所選定的棲身之地。”


    這倒不是源琢月為了安撫人心,而編出來的瞎話,而是事實正是如此。


    這一個埋骨於此的小崽子,為了自己遺蛻上所殘留的力量不會被浪費,又打算利用這股力量為自己構造出新的肉身。


    所以一早便在自己遺蛻所在的地域,布下了陣法結界,將那些力量鎖在了一隅之地。


    也正因如此,在這個世界的規則出現問題,不能再正常的運行,正因有她力量的維係,她所安眠的地方,才依舊是往日的景象。


    而她會允許那些人類,踏足自己的地界,還允許那些人類在埋藏自己的土地上耕種勞作。


    也是因為,她見證了烏波洛斯對於人的偏愛,或許她對於人並沒有多少的喜愛,但因為烏波洛斯的偏愛,她也不介意分一些力量,去庇護這些麵臨著生存問題的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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