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小蛇一看見來人,立即就興奮的撲了上去,像是一條銀白色的閃電直接砸在了和光的懷中。


    隻不過這一次,和光有好好將自己的血親接住。


    小蛇雖然沒什麽腦子,但也感受到了和光態度的轉變,立即就盤在了和光的手腕上。


    十分歡快的喊道:“哥哥!”


    和光的記憶並未恢複,隻是幾日前那場夢境的記憶太過深刻,他清晰的記得所有的一切。


    也記得,那枚被母親托付給孩子,讓他帶離那個幽暗鬼蜮,尚未孵化的卵。


    而那枚卵的氣息,與眼前這個正盤在自己手腕上,不停的叫著哥哥的銀白色小蛇一模一樣。


    恍惚間與夢中的場景重疊,和光抬手撫上小蛇的腦袋,而小蛇立即對和光的靠近給出迴應,又十分迅速的攀附上了他的手指。


    滿心歡喜,沉浸在自己哥哥現在又搭理自己的愉悅之中,小小的腦袋瓜中並沒有裝下太多的東西。


    完全不知道和光腦中裝著的紛雜思緒。


    但即便如此,和光表麵上依舊是風輕雲淡,從容不迫。


    他以手加額,對著鍾離一禮:“多謝尊駕當日在鱗淵境出手相救,助羅浮度過這一劫難。”


    他腦中思緒萬千,想問的,想知道的有太多太多,最終說出來的卻也隻有這一句。


    和光又繼續平靜的說道:“這些時日勞煩尊駕對舍妹多有照拂。”


    這話說的也已經很明確了,他打算帶著暮歲離開。


    和光頓了一下,又試探著說道:“感謝尊駕不日前,贈劍與我,讓我暫離沉屙,得以存活。”


    還在他手上的小蛇一聽這話,立即急了,連忙問道:“哥哥你怎麽了?現在還要不要緊?”


    和光安撫的摸了摸小蛇的腦袋瓜。


    在虛空一握,那柄以金色銀杏為飾的墨色長劍,便出現在他手中。


    他雙手奉劍,看上去似乎一副,要將劍歸還的架勢。


    鍾離看出了他的試探,也不欲與他有太多糾纏,隻是平靜迴道:“此劍本就是於你之物,我隻不過是轉交於你。”


    然後開始趕人:“你今日來此,就說明你身邊的隱患已然解決,那麽便帶她離開吧。”


    小蛇不聰明也能聽出這個趕人的態度,立即就哭唧唧了:“父親你不要我了嗎?我想和母親待在一起……我不要離開……”


    鍾離神情冷淡,並不言語。


    而和光抬手輕輕摸了摸哭唧唧的小蛇,溫和有禮的對鍾離道:“那麽我今日便告辭了,過些時日,等事情安定下來後,我會再次前來拜會。”


    而後視線越過鍾離,落向了皇隻殿的大門處的位置,怔怔的看了好一會,唇角才勉強勾起一抹清淺的笑意。


    又是以手加額,再次鄭重的行了一禮,然後便手裏捧著哭唧唧還喊著不要離開的小蛇,牽著默不作聲安安靜靜的目眇女孩。


    狠下心來,毫不猶豫的離開了皇隻殿前。


    而鍾離轉身,就看到了從門框邊,探出一節如黃翡寶石一般的龍角。還有一隻白白嫩嫩如同藕芽一般的小手,正扒在門框上。


    躲在門後的源琢月,大概還以為自己藏的挺好。


    對於源琢月嘴上答應的好好的,結果還是偷偷的跟了出來的舉動,鍾離隻是覺得有些好笑,並沒有對此感到生氣。


    躲在門後麵的小人,似乎是察覺到了鍾離投過來的視線,微微探出了半個腦袋。


    頭上那對恍若黃玉寶石一般瑰麗的龍角,全部顯現了出來,那一雙鎏金般的圓眼睛也跟著露了出來。


    然後兩雙色澤相同的眼眸,對上了視線。


    源琢月立即邁著小短腿,咧嘴笑著露出了一口的小白牙,搖搖晃晃的跨過了門檻,朝著鍾離奔來。


    直接砸在了鍾離的腿上,一把抱住了他的腿,昂著腦袋樂嗬嗬的看著他。


    鍾離俯身將掛在自己腿上的小團子,給抱了起來。被抱起來的源琢月,腦袋剛能夠著鍾離的頸間,就伸長了脖子,親昵的蹭了蹭鍾離的側臉。


    然後環住了鍾離的脖子,將腦袋埋他的頸間,身後的尾巴這時也才纏上了鍾離的手臂,整個人散發著一股愉悅的氣息。


    鍾離抱著源琢月迴到了皇隻殿中,現在這裏就隻剩他們兩個人了,顯得這個偌大的大殿中有些空曠而靜寂。


    鍾離習慣了這樣子的孤寂,與其說是習慣,不如說是他一個人獨處的時候,才是最放鬆,最舒適的狀態。


    不用權衡利弊,不需要去深思熟慮,沒有任何的人與事物打擾,清茶、濁酒一杯,一人獨酌,這便是難得的偷閑時間。


    源琢月則不同,她能忍受孤寂,但她也更喜歡熱鬧,喜歡和朋友一起遊山玩水,吃喝玩樂。朋友與家人,是構成她生活的主要部分。


    她總是以一種樂觀的態度麵對任何事情,即便是認知遭受到了衝擊,她也能很快整理好心態。把那些已經在過去發生,無法更改的曆史,拋諸腦後,繼續維持平和的狀態麵對當下的艱難情況。


    隻有一點不好,明明那麽嬌氣,沒有受過什麽罪,一點磕磕碰碰就哭個不停的人。


    直到後來身體無法支持她的行動的時候,才撒嬌似的尋求幫助,卻絕口不提她所承受著的痛苦。


    而那也隻是停留在鍾離記憶中的源琢月,而非現在懷中這個懵懂無知的稚兒。


    鍾離之所以不想讓現在的源琢月過多接觸到,曾經與烏波洛斯有著密切關聯的人,就是不想讓現在這張白紙,輕易的就塗抹上了別的色彩。


    和同樣蒙昧頭腦簡單的暮歲不同,很難預計和光會對源琢月造成怎樣的影響,從所見的表現而言,就可以窺見他並非表現出來的那麽平和無害。


    隻是他如今的身體狀況,限製了他,隻能讓他以這個羸弱的模樣現於人前,是他最真實的模樣,同樣也是他最好的偽裝。


    鍾離自私的想讓源琢月隻會受到自己的影響。


    ……隻有他才有那個資格,在屬於自己的白紙上,塗抹上自己想要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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