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鯉看著麵前隻有一盞昏暗的電燈在頭頂上搖搖晃晃,發出接觸不良的滋滋聲,光線也是時明時暗。


    周圍全是幹幹淨淨的水泥地,除了頭頂上的那盞燈便一無所有。


    前方是毛坯樓梯,她從空間拿出一把手電筒,高瓦度的光將黑暗驅散,抬腳踩了上去。


    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體力已經快耗盡了。


    她還是沒有到達頂樓,就在她為了保存體力準備停下休息時。


    嘭!


    她後腦勺被硬物猛然擊中。


    滋滋滋。


    腦海裏出現了一個旋轉木馬的八音盒,發出時強時弱的兒歌。


    ‘采蘑菇的…滋滋…小姑娘…滋滋…背著一個大竹筐,清早光著小腳丫…滋滋…走遍樹林和山崗。她采的蘑菇最多,多得像那星星數不清。她…滋滋…采的蘑菇最大……大得像那小傘裝滿筐……’


    幼兒園裏,許多小朋友都圍繞著老師做著遊戲。


    “哈哈哈!老師快來抓我呀!”


    “呀!老師來抓你們嘍!”


    “哈哈哈啊!”


    “馬蘭開花二十一,二五六,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


    隻有一個小女孩,穿著漂亮精致的小裙子,一個人躲在滑滑梯裏麵的小洞裏,靠著鐵皮坐在那裏,手裏一直玩著一個漂亮會唱歌的旋轉木馬。


    扭轉這旁邊的發條,發出了叮叮咚咚的兒歌。


    ‘采蘑菇的小姑娘背著一個大竹筐,清晨光著小腳丫走遍森林和山岡。她采的蘑菇最多,多得像那星星數不清。她采的蘑菇最大,大得像那小傘裝滿筐。噻籮籮哩噻籮籮哩噻……’


    “伊鯉小朋友,你怎麽一個人在這裏玩八音盒呀?不和老師同學們一起玩嗎?”


    沒有皮的龐然大物忽然鑽了進來,蹲在伊鯉的麵前,貼心問她。


    八音盒歡快的音樂戛然而止,伊鯉抬頭看向對方,聲音冷淡疏離:“波波老師,我不喜歡玩那些幼稚的遊戲,我隻想一個人靜靜。”


    “是嗎?”波波老師摸了摸伊鯉的頭:“那也不能一個人待在這裏呀。波波老師帶你去看書吧,怎麽樣?”


    伊鯉看著麵前笑得嘴角咧到太陽穴的波波老師,遲疑的點點頭。


    白白嫩嫩的小手被血紅的大手握在手心裏,黏膩的感覺讓小伊鯉有種詭異的割裂感。


    波波老師的手……會是這樣的感覺嗎,?


    冰冷,黏膩,像一條毒蛇的觸感。


    小伊鯉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大跳。


    她看著截然不同的兩隻手。


    她的手是小的,老師的手是大的。


    她的手是白肉色的,老師的手是血紅色的。


    她的手是暖暖的,老師的手是冷冷的。


    她們是不一樣的。


    可是,她們為什麽會不一樣呢?


    小伊鯉的目光落在那些在活動場上玩耍的他們。


    老師是紅紅的皮膚,黑黑的眼睛,沒有頭發,笑起來時,嘴角會咧到太陽穴,露出白花花的鋒利牙齒。


    而同學們的皮膚是白白的,圓溜溜漂亮的眼睛,有著一頭柔軟的黑發,笑起來很甜,露出白白淨淨的小牙齒。


    一個彩色皮球砸在寫著‘運動能讓食物的肉更加可口,原材料無汙染,擁有原生態美味!’的牆壁上,然後彈了下來。


    她想,她得查清楚。


    她跟著老師離開了活動場,路過了食堂,休息區,泳池來到了漂亮溫馨的閱讀室。


    牆上畫著十九隻眼角的蜘蛛和幾個小朋友玩遊戲,一個小朋友還被蜘蛛咬在嘴裏,小朋友激動得哭了出來。


    另一邊是一個擁有八十隻手的小醜拿著一堆彩色有著各種表情的小球丟著玩。


    牆上還寫著一行行標語:


    ‘用最適合他們的手法,培養未來最美味的食材!’


    ‘閱讀能讓他們的大腦更加美味!’


    ‘請用愛關心每一位原材料!’


    小伊鯉看懂了每一個字。


    食材?


    大腦?


    小伊鯉心中有些不舒服,卻不清楚自己為什麽會感受到這些不舒服。


    小伊鯉看著書架上那些彩色繪本的童話書。


    《被做成漢堡包的小紅帽幸福的成為了狼的食物》


    《白雪公主為了被王子吃掉,竟然和仙女酵母進行了那樣的交易》


    《青蛙王子為愛怒食九十九個公主,隻為尋求最美味的真愛》


    ……


    這些,真的是正常的書籍嗎?


    小伊鯉的腦子裏下意識的彈出了這個問題。


    正常?


    什麽是正常?


    小伊鯉不明白。


    她抱緊了手裏漂亮的八音盒,低著頭,抿著唇。


    柔軟漂亮的黑色卷發披在她的肩膀上,帶著嬰兒肥的可愛小臉上冷淡極了,紅潤小巧的嘴巴抿成一條直線。


    “伊鯉小朋友,怎麽了?”


    小伊鯉搖搖頭:“沒有什麽,我就是不知道該看什麽。”


    “原來伊鯉小朋友是遇到不知道看什麽書的困難呀。要不要老師幫助你呀?”老師蹲著伊鯉麵前,漆黑的眼睛與伊鯉平視。


    小伊鯉扣了扣八音盒,點點頭:“要。”


    “伊鯉小朋友長得還真是可口極了。”


    波波老師笑著誇獎伊鯉,說著,看向旁邊的書架,選擇片刻後,為伊鯉拿了一本黑色皮質的書籍,上麵畫著一片森林,一朵朵熒光漂亮的蘑菇遍布在森林裏,發著漂亮的光。


    上麵的書名是《采蘑菇的小姑娘如何擁有一顆美味的大腦》


    小伊鯉:“……”


    “這一本怎麽樣呀?伊鯉小朋友。”


    “可以。”小伊鯉接過書,坐在小板凳上,認真地讀了起來。


    旁邊的波波老師則坐在伊鯉旁邊,一臉慈愛的看著小伊鯉。


    小伊鯉腦海裏突然彈出了一個想法。


    她這個樣子,好像一個被人垂涎的紅燒豬肘子。


    她捏緊手中的書頁,壓住內心惶恐,努力讓自己看書從而忽略掉旁邊熾熱的目光。


    “伊鯉小朋友,如果需要幫助,可以和老師說哦。”波波老師親切地對小伊鯉說道。


    小伊鯉點點頭:“好的,波波老師。”


    “伊鯉小朋友,有沒有不認識的字嗎?”波波老師的頭不知道什麽時候放在了她的肩膀上,在她耳邊噴灑著冷氣。


    “沒有,謝謝老師。”伊鯉差點被嚇得站起來,但還是硬生生的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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