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師弟,已經問清楚了。原宣武衛督尉張連山帶著親兵,急急出了北門,趕赴軍營。


    臨行前,還去了一趟十方武館和風雷劍館。”


    張固急匆匆上前,手上還有著沒有洗淨的血跡。


    這位大師兄是一個好人。


    陳平一直知道的。


    據韓小茹說,武館諸事,大師兄做得比自己爹爹還多。


    平日裏帶領師弟妹們修身練武,出門代表混元武館處理諸事,收弟子、接任務以及處理武館名下生意。


    他麵相忠厚,性子也是忠厚,頗得乃師風範,主打一個“和氣生財”。


    就這麽個老好人,竟然被自己逼得拿人審訊,親手沾滿血腥……


    隻能說江湖人,江湖事,沒什麽是一成不變的。


    轉換了立場,轉換了觀念,立即就變了一個人般。


    泥古不化,一成不變的,絕對不適應這個世界。


    所以,在陳平看來,混元武館這位大師兄是很合格的,以往的憨厚老實,隻不過是韓無傷教歪了而已。


    要不是自己前來武館拜師,這一批人,都會被韓無傷帶坑裏去。


    你不“吃……人”,人就要吃你啊。


    “問清楚了?兩家武館的弟子們,有沒有前來監視我等?”


    陳平又問了一句。


    “那倒沒有。”


    張固微微遲疑了一下。


    立即迴答,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不過,據我仔細盤問,不排除他們也跟著動手的可能。”


    “很好,不能再拖了,必須馬上行動。”


    陳平目光一凜,眉頭也不經意的輕輕皺起。


    他已經知道了興慶府四大武館的情況。


    心知,若是其餘兩家武館也開始出手針對混元武館,情況可能會變得極為惡劣。


    就算是拚贏了,也必然是慘勝。


    會讓北周胡人笑到最後。


    說起來,十方武館和風雷劍館,門下生意比起長空武館還要強上一些。


    興慶府四大武館之中,長空武館排在第三,十方武館排在第一。


    至於混元武館,那就是吊車尾,與別人根本沒法比。


    據陳平所知,十方武館有弟子約六百人,真傳弟子七十二人。


    館主許霸先常常吹噓自家七十二門徒,個個出色。


    排名第二的風雷劍館,弟子則少一些,隻有四百餘人,親傳弟子三十三個。


    不過,這個劍館出身的弟子,敢打敢拚,十分兇悍,劍法又是極其淩厲剛猛。


    不管實力高不高,首先給人一個印象,就是很厲害的樣子。


    因此,他們在達官貴人和富家大院的少爺公子和千金小姐那裏很吃香。


    一旦這些紈絝子弟出行,身邊沒有跟上兩個風雷劍館弟子護衛著,那就是不夠牌麵。


    完全不像混元武館這般,個個傻大黑粗的,沒有江湖高手的風範,一看就像是苦力。


    想要出門做任務,根本就沒有人延請,因為功法問題,生意也就不怎麽好。


    據韓小茹說,混元武館接取的任務,一般來說隻有兩種。


    一種就是護送貨物,與山賊路匪打交道,拚殺連場。


    另一種任務,基本上是幫人看守家院、倉庫。


    誰家裏若是有什麽大批珍貴貨物,又擔心有人刺探,有人強奪,找混元武館弟子就沒錯了。


    黑乎乎的一團矗在那裏,準保沒人前來打秋風。


    那些家夥是真敢拚命。


    幾家武館的特色,暫且不提。


    陳平之所以問起,有沒有十方武館和風雷劍館弟子圍在混元武館外麵,就是擔心這些人全都調動起來……


    日前,追殺金毛妖鼠之時,他通過小青鳥的目光,在高空掠過吳同知家府宅……驚鴻一瞥之下,早就看清了,那五個先天高手都長得什麽模樣。


    迴來用素描畫出之後,經司馬柔指認,得知圍在北周十三皇子身邊的,除了胡人高手之外,還有十方武館的許霸先,風雷劍館的程無端。


    不管這兩家武館,到底是為了前程,還是迫於生計。


    反正,他們提前選擇站在了北周一邊。


    那就不能不防。


    當然,如果他們參與不算太深,還有挽救的餘地,那也不是不可拉攏。


    某人曾經說過,打勝仗的第一要義,就是要把朋友弄得多多的,把敵人弄得少少的。


    現在的對手,或許就是以後的“朋友”,不是朋友,那也得是朋友。


    隨著局勢發展,從彼強我弱,到我強彼弱……此一時彼一時,誰又說得準呢?


    “修為達到四階的弟子,出列。”


    陳平沉聲道。


    隨著他話音一落,就有六人走了出來,個個眉間帶煞,眼含興奮。


    站在最前麵的韓小茹,隻差臉上寫滿了,‘讓我去讓我去,你敢扔下我看家,我就哭給伱看。’


    就算如今比較嚴肅的場景之下,陳平都差點被這家夥逗樂了。


    “混元長空本一家,陳某也是新近加入混元武館,對各位師兄師弟更沒有什麽偏見。


    隻要同心戮力,奮勇殺敵,都是自家兄弟姐妹。


    所以,大家不要有什麽顧慮之心……讓你們出來,理由很簡單,宣武衛那支兵力,總得掌控在自己人手裏。


    要掌控兵馬,實力當然還不能太弱,所以,就選你們了。”


    之所以說這麽一通,是因為,陳平發現了,達到四階層次的,原本的混元武館弟子,隻有兩人。


    一個是大師兄張固,一個就是二師姐韓小茹了。


    他們都練成了混元銀身,在民間江湖之中,算是普通一流強手了。


    真分出去,也能開個小武館,在縣城之中,還能稱王稱霸,打出較大名氣來。其實已經很不錯了。


    但是,比起原來長空武館的弟子,就有些不太好看。


    修行七星劍達到開奇經八脈階段的四階好手,足足有四個。


    一個是原來的長空武館大師兄,現在的十師弟李延光。


    八脈圓滿,七星劍即將大成。


    還有,十一師弟周顯,十二師弟章武,十三師弟譚四通,十四師弟趙靈風。


    各自開了三四脈,或者五六脈,都是好手。


    從這方麵來說,高嶽教弟子的水平,其實比韓無傷要強。


    當然,也不能排除混元金身法比較難練的原因。


    “鐵身境圓滿,以及十二正經圓滿的弟子,出來。”


    這一下出列的就有些多了。


    混元武館出來五個,原長空武館弟子,出來十二個。


    “你們二十三人,隨我出城,其餘人等,打起精神,守禦武館。”


    陳平迴頭看了一眼,就見師父司馬柔和韓無傷兩人正默默的遠遠看來,他點了點頭,再沒多說什麽。


    他知道,以韓無傷如今的身體狀況,混元武館基本上不會出什麽事。


    一個完好的肉身先天層次高手坐鎮,還有即將突破先天的司馬柔在旁協助,以及數百弟子守禦四麵。


    一次性不來個兩三位先天高手,對他們根本沒有什麽威脅。


    所以,戰局的勝負手,並不是在混元武館之內,而是在外。


    這一戰,或許就能打破混元武館這種群狼環伺的局麵。


    兵貴神速,所選人手,在精而不在多。


    陳平做事喜歡搶個先手,敵未動,我不動,敵欲動,我先動。


    所以,他就想先行出手。


    現在離著天黑,還有一段時間,對方肯定想不到,自己會什麽準備也不做,直接冒險反撲。


    在雙方都沒有準備周全的情況下,才有各個擊破,打一場亂戰的機會。


    否則,等到敵人把各方戰力匯聚一起,合兵一處,再來攻打混元武館,那時,就不太好抵擋了。


    “卓師兄請來了嗎?”


    “來了來了。”


    隻見卓雲飛身著捕快服,額上微顯汗跡……


    進了混元武館,先是拜見過韓無傷和司馬柔,口稱師叔,然後才麵色震驚的走向陳平。


    他算是感受到了,武館大院之中,那種濃濃的肅殺之氣。


    “城外軍營,有勞師兄宣讀府衙任命,不為別的,就為少點血腥。”陳平拱手道。


    “師弟盡管吩咐就是,萬無推辭之理。”


    卓雲飛麵色一正,猶豫了一下,“如此行事,是否太過急切?”


    “我也不想這麽急,奈何,對方不願等啊。”


    陳平也不多做解釋。


    揮了揮手。


    “出發。”


    隨著一聲令下。


    他當先跨馬背弓,拎著黑龍劍,離了混元武館。


    身後連同卓雲飛在內,二十四騎跟隨,緩緩加速,直撲北城而去。


    ……


    一路馬蹄踢踏。


    “長平街安全。”


    “平安客棧,安全……”


    “臨河居,安全。”


    耳邊傳來弟子高聲喝喊。


    卓雲飛聽著聽著,脖頸就滲出冷汗來。


    這才多久,這位師弟已然布好伏兵,安排在出城路上……


    他也得到了消息,知道,從宣武衛暗子出現在混元武館外麵窺視開始,隻是過了三炷香時間。


    這麽一點點時間,混元武館,已經進行了抓捕、審訊,動員,發兵,打探諸般事務。


    還沒過一會兒,已經跑到北城來了。


    就算那宣武衛張連山,再怎麽召集人手,恐怕也反應不過來吧。


    最多,就隻能小股高手攔截,拖延一下時間。


    “卓師兄,咱們都算是混元宗出身,本來就是一家人。


    接下來,捕快房那邊,還要你多多出力幫忙,以防城內有匪徒趁火打劫,騷擾百姓。


    亂世當用重典,不怕殺人,就怕刀鋒不利。”


    “啥?”


    卓雲飛滿頭霧水。


    聽得這話,他恍惚間就以為眼前這位陳平師弟,已經是興慶府知府大人了。


    馬行飛快,街上行人急急躲閃,喧嘩聲中,他眼神茫然,都不知道怎麽迴答。


    人家是走一步,看三步。


    你這是看到十步百步那麽遠了。


    這才哪跟哪,你連都尉都還沒上任呢。


    還沒等他想好怎麽說話,又聽陳平的聲音傳入耳中。


    “混元本山那邊,各位前輩願意下山就下山,不願也不勉強。


    不過,你們混元七子,以及那些新入門不久的師兄弟們,全都下山吧,來我麾下。封山自守很沒必要……


    對了,你告訴他們,就說混元金身法,難破先天、增進緩慢的難題,我這裏已經有了眉目。


    無需三火溶洞,也能再煉金身,突飛猛進。”


    “什麽?”


    這一次,卓雲飛是真的震驚了,差點就從一個沒坐穩,從馬上摔下去。


    混元宗這麽多前輩高手,嘔心瀝血都沒法解決這個難題,以至於鬧得門派分裂,最後無奈封山自閉,他竟然說已然有了眉目,快要解決。


    “此言可真?”


    “卓師兄幾時見我說過假話,你要是信不過我,還能信不過潛龍榜嗎?”


    陳平嗬嗬輕笑幾聲。


    此時就看出名望的重要性了。


    潛龍榜上一句評語:“俠肝義膽,扶危救困”。


    可以省卻好多口舌。


    試問,一個如此熱血心腸,一諾千金生死不計的英雄好漢,會說假話誑人,做出些小人行徑來嗎?


    不可能。


    於是,卓雲飛不願相信,也隻能相信。


    他唿吸變得急促。


    “錯過今晚此戰,卓某立即傳書本山,希望,希望師弟千萬不要讓大家空歡喜一場。”


    “自然不會。”


    陳平嗬嗬笑道。


    他已經想好了。


    劍罡同流這門功法,還是得修。


    當初混元宗五代祖師韓重修行此功,以至於晚年不祥,倒行逆施。並不是這門功法哪裏錯了,而是人出了問題。


    事後,混元宗一些前輩高人也弄明白了是怎麽一迴事,主要原因,還是功法不全,修練者又急功近利,勇猛精進。


    悲劇的發生,源自於星元灌體導致的心魔大起,韓重以及後麵修行的混元宗人,全都沒有解決這個難點。


    這一點,分裂出門派的七星一脈,做得更好一些。


    明白到,逃避並不能解決問題,必須想辦法解決。


    他們這些年倒也沒有閑著,打探出了至關重要的信息……


    問題還是出在天星宗配套心法“三陽焚心訣”上麵。


    那麽,隻要解決了這門煉心法訣,也就是說,拿到天星宗當初的根本法之後,就能無所顧忌的引天星元力煉體。


    混元金身法想要突破先天,甚至於先天層次繼續增進,需要的浴火煉金身這一關,甚至需要磅礴的高等級能量補足體魄蛻變……


    還有什麽方法,比那無窮無盡的天星之力更合適呢?


    五代祖師韓重已經證明了這一點。


    星元煉體是可行的,而且,修練速度會快到極為驚人的地步。


    隻要你精神力足夠,能夠掌控肉身力量,抵禦星元煞氣影響。


    就可以一步登天,取得匪夷所思的成就。


    如今陳平陰差陽錯的,已經從北胡神箭手那裏溯源奪運得到了“大日炎陽功”。


    甚至,還想好了怎麽取得大離王朝的傳承功法“乾陽素心功”。


    那麽,就隻剩下一門“明王淨世訣”。


    恰恰這門出自佛門三宗法相宗,最最難以得到的“明王淨世訣”,聽說五代祖師韓重當初已經得手。


    他與十方老僧大戰一場,取得此訣之後,就一直收在身邊。


    隨著五代祖師身故,他的遺物自然也留在了混元宗。


    這一點,高嶽是知道的。


    老小子還想著修練到了一定程度之後,能夠壓服混元本山,打上山去,搶得五代祖師遺物呢。


    不過,這些消息,如今都是陳平的了。


    為他趟平先天之後的修練道路。


    至於把這門“劍罡同流”法補全之後,傳給混元宗弟子,會不會出現資敵的事情。


    陳平表示不會。


    他認為,隻要自己劍鋒夠利,永遠走在前頭,就沒人敢拿身家性命,來賭一賭自己會不會睜隻眼閉隻眼。


    如此一來,混元宗大興在即,身為道家四派之一的深厚底蘊,也將成為自己立身駐世的基本盤。


    這個門派有個好處。


    修練肉身。


    個個身強力壯。


    修到一定境界之後,放到戰場之上,都能十蕩十決,縱橫捭闔,全是猛將之才。


    與氣修高手相比。


    肉身煉體之士,還有一個優勢,那就是耐力綿長,持續作戰能力,無與倫比。


    高強度作戰,打個半天一點問題都沒有。


    低烈度作戰的情況下,打上三天三夜都可以。


    不像氣修高手,內氣真氣一旦耗盡,就實力大減。


    就算是練到了先天境界生生不息的真氣境,放幾次大招之後,也會變得虛弱一些。


    迴氣跟不上,很可能會被軍隊圍死。


    所以,先鋒大將,破陣精卒,基本上都是走的氣血煉體路子。


    或者專修,或者兼修。


    單純的氣修,一般不領軍衝陣,就算領軍,也是坐鎮後方,非得有一定把握了才出戰,斷然不會把自己陷入四麵埋伏之中。


    保命能力上麵,比起肉身修行者,要差上不少。


    “翠湖居,有情況……”


    此時,跟在身後的弟子沉聲喊道。


    仔細望去,就能看到轉角處,有混元武館弟子拿著小小血旗揮舞。


    陳平打了個手勢,身後二十四騎,也跟著減速。


    小青鳥飛在高天之上,一雙鳥眸細細掃過街道行人和兩側閣樓,似乎能看清每個人麵上肌肉的跳動,以及毛孔的舒張和收緊。


    兩旁行人驚慌躲避著,一個老漢似乎腿腳不便,踉蹌倒地,正正攔在馬隊行經路上。


    一個灰衣中年,麵色焦急,返身想要去扶。


    旁邊有七八人看著,探出身體,伸長手臂,高聲驚叫,顯得十分擔憂。


    “劍蕩八方式。”


    陳平一聲厲喝。


    猛然抽了一鞭馬臀。


    胯下馬匹“噅噅”仰天長嘶,四蹄的答,唿嘯著加速。


    並沒有避開跌倒的老人,反而向著對方直踏而下。


    “好賊子,出手。”


    那老人本來側躺在地上,扶著自己的腿,唉唷哎唷的直叫喚,麵上皮肉痛苦糾結到一起。


    看著馬蹄踏落,眼中閃過不可思議神色……


    黑氣一閃,衣袍鼓脹著,宛如違反了物理規則一般,從地麵一彈而起,身形浮在半空。


    與此同時,他袖底衣袍間,龍吟震響。


    一柄雪亮長劍,寒光耀目,已然刺到陳平眼前。


    下一刻,兩旁閣樓處,崩崩崩……


    一連串弦音震鳴。


    十七八支勁弩長箭,咻咻利嘯著,向馬隊射來。


    馬上眾人,早就得了提醒,劍光如幕如霧,轟然炸開。


    形成一張劍網。


    劍蕩八方,封死四麵攻擊。


    更有七八道身影,騰空躍起,向著兩旁閣樓騰身疾射。


    卻是卓雲飛、韓小茹張固幾人。


    陳平嘿然冷笑,眯縫著雙眼,端坐馬上不動。


    看著刺到眼前的鋒銳長劍,左手金光微閃,已是捉住劍尖。


    “嗡……”


    長劍在他三指之間,如龍吟如蛇嘶,瘋狂扭動著,掙紮著。


    想要穿透斬擊,卻分毫動彈不得。


    那老者麵色血紅,握劍手掌心真氣洶湧,力量倒撞,虎口濺血,已是進退不得,眼神不由顯出驚駭絕望。


    “銀電飛霜吳長水,也不過如此。”


    陳平連黑龍劍都沒出鞘,左手微微一震,捏在手裏的雪亮長劍,已然碎成十七八段。


    碎片炸開處,他握掌成拳,轟的一拳,反手打了出去。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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