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盡忠一眼看到,數十幻影閃爍中,弟子們被瘋狂殺戮……


    第一時間,他不是痛惜香堂弟子的慘死。


    而是氣貫周身,十一條正經猛然漲縮,內氣浩浩蕩蕩,經“尺骨、鷹嘴”,通“陽穀、少澤”,化為一團融金烈焰,唿的一聲,環身急旋打出。


    多年江湖廝殺,董盡忠雖然算不得江湖一流,在二流水平裏麵,算得是其中佼佼者。


    一套奇門融金烈火掌,上限不算太高,卻被他打得精妙無比。


    但凡有一絲危險感覺。


    他就立刻做出應變來。


    甚至連敵人在哪都不能確定,就已經自顧自的,沉心靜慮,防護周身。


    “反應的確是很快,思維縝密至極,難怪連常三思也被你長年壓製,不愧是你,融金鐵掌董盡忠,就是不知,今日要為誰盡忠?”


    董盡忠轟轟隆隆掌風直透三尺,打得身周一片紅豔豔,空氣都燒得焦灼。


    耳中突然就聽到嘲諷聲。


    透過扭曲的空氣波紋看去,原本就空空如也的身前三丈處,不知何時已經站了一個眯縫著眼的清俊少年。


    少年身著短衫,肩上腰上縛著寶藍布片,身後背著一個明眸玉齒,眉心月痕的絕美小姑娘,正瞪大一雙烏溜溜的眼睛看來。眼裏有點好奇,有點……憐憫。


    好像,自己就是在耍猴戲。


    ‘不對,怎麽可能是憐憫?還沒打過,我沒輸。’


    不知為何,董盡中心裏升起一絲狂怒,分外不想讓那個趴在對麵少年身上的姑娘小視自己。


    他雙掌一錯,嘴裏高唿,“譚兄,點子硬,聯手。”


    唿聲出口,董盡忠騰身一躍,如虎撲似狼躍,頷下虯須根根豎起,雙掌打出一片火紅光幕……巨大的羞辱和恐懼襲上心靈,這一刻,他出手已盡全力。


    “嘿……”


    他看到,對麵那少年眼中全是淡漠,根本就沒有用出那奇詭難辨的身法,竟然立身原地,隻是微微作勢,同樣一掌推了過來。


    這一掌推出,對方裸……露出的肌膚出現無數細密的黑色紋絡,掌心同樣有著紅亮刺眼的輝光。


    董盡忠雙掌還沒拍落,隻感覺嘴唇焦灼,五內如焚……


    身上的火焰內力,幾乎在瞬息之間,仿佛遇到了最最喜歡的摯愛親朋一般,帶著一股朝聖般的氣韻,猛然狂烈了數倍甚至十倍。


    轟……


    那金紅色一掌印到麵前。


    董盡忠就感覺自己的雙掌恍如虛幻,完全起不到半點阻擋作用。


    稍一觸及就已被震碎成爛泥。


    一股比起自己所修內氣還要燥熱宏大無數倍的熱意,反卷過來。


    唿……


    風吹過。


    董盡忠絕望無力的低頭看著自己燃成一捧火炬的軀體,感受到五髒六腑同時化為焦灰,意識沉入黑暗。


    最後,他甚至沒有注意到,身旁負責策應的譚四海,那“分水破浪十八式”矛法,好像並沒有用出來。


    那個人,根本就不在身邊。


    事實上,“義薄雲天”譚四海也的確不在他的身邊。


    早在陳平以七星步精通境的身法,飄忽閃爍殺死殺散上百幫眾的時候,譚四海已然後悔了。


    這一次,倒不是後悔沒有追擊。


    而是後悔為何自己要摻雜進入這等事件中。


    長河幫勢力龐大,元豐碼頭又十分豐足,他在這裏當個分舵舵主,過的是土皇帝一般的日子。


    是有多麽想不開,要與七色堂聯手去對付一個江湖後起之秀。


    無怨無仇的,這是吃了沒事幹,惹禍上身。


    他一見對方那根本看不清虛實的步法,就知道,這並不是自己等人所能應付的高手。


    當場就腳底下抹油,轉身就跑……


    跑的時候,甚至沒有通知底下幫眾一聲,也沒有通知身邊互為犄角的董盡忠一聲。


    當董盡忠被一掌震成一團焦灰火炬的時候,譚四海已經拎著分水細矛躍出十丈,幾個騰身,內氣流轉,就要撲出連綿屋宇,撲到街道對麵……


    他根本就沒想過去試一試,自己能不能擋得住對手的殺招。


    大丈夫不立危牆之下,就是這個道理。


    “沒用的。”


    一聲冷冷清清的聲音,隔著老遠傳入耳中。


    譚四海條件反射一般,揮矛舞動,身前氣勁洶湧,像是掀起重重大浪。


    嗡……


    弓弦響聲此時才聽得清楚。


    譚四海手中長矛已然如同燒紅的鐵棍一般,從中斷裂開來。


    他雙手焦黑,心髒狂跳,頭腦發暈。


    被一箭射得倒躍拋飛,眼睛都冒出金星來。


    一時間,隻覺煩惡欲嘔。


    ‘好重的箭,好毒的火……’


    譚四海隻是接了一箭,身體就不太受控製。


    他也搞不清對方為何有著如此厲害的弓箭絕藝,為何小道消息也沒有傳聞。


    他隻知道,再受對方一箭,可能就再也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也見不到豪華舵主宅院裏的五房小妾。


    “停……田兄弟,我是被董盡忠逼迫的,有一個大隱秘,須告於你知曉……”


    譚四海扯著嗓子驚吼。


    他涕淚橫流,與兩人初次相見時相同。


    那一次,流淚以示親切。


    這一次,卻是真的害怕。


    譚四海的話,還沒說完……


    一溜紅光有如斜陽西墜,拖出長長光尾,轟中他的腦袋。


    那張淚水、鼻涕沾滿的親和力十足大臉,下一刻,就已爆開……血水四濺,轉而化為紛紛揚揚的焦灰落下。


    “小凳子,伱看清了吧,譚四海並不義薄雲天,他很怕死,還是個小人。”


    陳平再次張弓,第二箭比第一箭更狠,直接射爆譚四海的腦袋,再不關注對方的屍身跌落何處。


    隻是喃喃說了一句。


    心想,小凳子若是早早的能看清局勢,看透人心,說不定,他能撐得久一點……學他家兄長那樣,多忍耐一會,忍到自己前來救援。


    可惜。


    劫運+10,福緣+8的信息掠過腦海,陳平麵色平靜,並無一絲波動。


    ——


    高空之中,鷹唳傳來。


    陳平抬起頭。


    就看到雲朵飄飛處,一道銀色影子如同閃電般,倏忽掠過,消失不見。


    快得讓自己出弓搭箭的時間都沒有。


    “好家夥。”


    “連這東西也出現了嗎?”


    陳平心中一凜。


    他練了牽絲戲之後,五髒變得強大,五感也極致增強,眼神自然是極好。


    就算是黑暗之中,也基本上可以視物。


    更何況如今是豔陽高照的白天。


    匆匆一眼,就看清了那掠過高空的銀色影子到底是什麽。


    那是一頭白羽,黑點,尖嘴、玉爪的大鷹……


    通常,這種大鷹被草原中人稱之為“萬鷹之神”,攻擊力強,飛得極快,很難獵殺。草原貴族會想方設法弄一隻所謂的“玉雕”,以示尊貴。


    這東西,不但是狩獵的好幫手,還可以運用在戰場之上,追敵,傳信都是一把好手。


    陳平本來是不認得的,上輩子他看過一些記錄片,把海東青的品類和形貌拍得清清楚楚。


    此時一見此鷹,立刻就明白,自己想要躲躲藏藏,那是再也休想了。


    從這一刻開始,自己無疑就變成了山林中奔跑的“兔子”。


    不但天上有鷹,地上還有狗……


    麻煩是真的大了。


    “那鷹很厲害嗎?”


    花臉兒心思敏銳,能感受到陳平內心情緒的波動。


    她跟著抬頭瞄了一眼天空,有些不解的問道。


    心想,那不就是隻鳥嗎?


    七哥如今已經變得如此強大。


    以往看著十分危險的董盡忠和譚四海,能逼得自己幾人連夜逃亡的兩大高手,在七哥的手上,都沒有走過兩招。


    麵對一隻鳥,又有什麽可擔心的呢?


    “不是厲不厲害的問題,它也不會跟我打。”


    陳平不知道怎麽跟中原地區的千金小姐,解釋草原神鷹的靈動和難纏,隻是笑道:“你隻要清楚一點,不擺脫這東西的盯視,咱們就算是逃出百裏千裏,也是沒用。


    隨後還會有著數不清的敵人,被胡人驅使著一波又一波的上前纏鬥……打不死,也能惡心死咱們。”


    “你是說,這鳥是胡人的耳目?”


    花臉兒是真的明白了。


    如果那隻鷹眼神夠好,腦子夠聰明的話,隻要一直在天上吊著,自己兩人無論逃到哪,都沒有絲毫用處。


    行蹤暴露之後,己方在明,敵方在暗……


    對方還能輕閑自在的調兵遣將。


    所以,無論怎麽看都是必輸之戰。


    “要想逃出生天,必須得先行設計把這鳥兒幹掉。”


    “正是這個道理。”


    陳平點了點頭。


    此時當然不是研究怎麽殺鳥的時候。


    如果不出意料。


    對麵的高手很快就會蜂湧而來。


    再躲在城中,無疑是等死。


    隻能出城,一路向北。


    壞處是,敵人會把分散的兵力收攏,集兵一處,傳出信息,前堵後追……


    好處當然也不是沒有。


    至少,小桌子在城中躲著,會安全許多。


    此時自己和花臉兒兩人已然現身,想必也沒誰會吃飽了沒事幹,去找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的麻煩。


    ‘前路茫茫,就看誰的手段更高吧。’


    陳平想到自己身上還有著一大堆未曾升到頂點的武技和功法,眼底閃過一絲冷意。


    “殺不死我的,終將會令我強大。”


    他背著花臉兒,就像是背著一根羽毛,完全不感覺半點吃力。


    腳下生風,運轉七星步,裹著層層清風,向著北城門疾衝而去。


    此時,爭分奪秒。


    身後追兵來得正急,天空大鷹翱翔……


    多留一刻,就多一分危險。


    “來者止步。”


    北城門的城守官,的確是很盡職盡責,還沒看清來人是誰,已是如臨大敵。


    架起強弩,舉起長矛,排著方隊引弦待發。


    想必是早早的聽到消息,四門封鎖。


    一旦遇到可疑之人,立即不管不顧,直接斬殺。


    不過,好就好在,北城這裏,城衛官顯然沒有當做一場戰爭來打……


    隻是虛掩城門,連吊橋都沒拉起來。


    以為吼上幾嗓子,射上幾箭,就能把人給逼迴去。


    他們並沒有認識到事情的極端嚴重性。


    箭剛離弦。


    數十城衛眼前齊齊一花,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前方不遠處,就亮起一抹驚天長虹。


    崩……


    弓弦大響。


    為首頂盔貫甲的城衛官,已是胸口中箭。


    身形倒飛而起,重重撞在城牆之上,沒了氣息。


    一個明晃晃的洞口,出現在他的胸口處,腥紅血液四濺,甲衣亂飛。


    “擋我者死。”


    陳平以七星幻影身法,躲過城衛攢射,再還了一箭。


    再不停留……


    隨手奪過一柄木柄長矛,橫抽豎擊,身形如虎,手下沒有一合之眾。


    幾個唿吸之中,就有十餘人影被抽得四麵飛起。


    痛嚎之聲響成一片。


    很快,就被陳平奪了一匹高大黑馬……


    調轉馬頭,拉動韁繩,踢踢踏踏,往城外奔去。


    剛剛過了吊橋。


    陳平猛然迴首,手臂急甩。


    手中長矛“嗚”的一聲悶響,夾著無匹厲風,向城頭射去。


    長矛化為黑影,剛剛離手,就已射到。


    一個身著白色勁裝,臉上畫著香粉,嘴上抹著胭脂的騷包青年,不知何時,已經翩翩飛舞,如同一朵雲般飄來,落在城頭。


    他足尖還沒觸及城牆青磚,已被長矛厲風吹亂了頭發。


    “來得好。”


    玉麵敷粉青年,長笑一聲,不知何時,手中已經出現一柄折扇,伸手輕輕格擋。


    啪……


    精鋼折扇當場碎成粉屑。


    青年手掌如同觸電一般,向後高高彈起,麵色見鬼一般的,向後疾閃。


    這一閃,如光似電,又靈幻自然,快得難以形容。


    陳平那一式凝血化元,附著七星內力的矛擊,竟然被他躲了開來。


    “是江玉蝶,他用的是百花穀絕學,[燕迴蝶舞]身法。”


    這一次,花臉兒忍不住都驚愕了。


    她頭一次,控製不住脾氣。


    平時無論遇到什麽事,最多就是掉掉眼淚,從來不太會與人置氣的好脾氣小姑娘,此時差點就破口大罵。


    實在是,這江玉蝶的名聲太臭。


    就算是他們這些身在最底層的小乞丐,活過今天不想明天的可憐家夥。


    也免不了聽聞江玉蝶的名氣。


    完全是惡名。


    聽說,在一月之內,此人連采十八戶良家閨閣。


    並且,辣手殺死十三個。


    據聞現場慘不忍睹。


    按理來說,這麽一個十惡不赦的家夥,興慶府必然會出動大量人手,把他斬殺當場,或者捉拿歸案。


    但是,直到陳平幾番生死搏殺,破滅七色堂赤字堂之後,也沒聽說有誰把這江玉蝶幹掉。


    最離譜的還是。


    在自己剛剛逃到城外的時候。


    竟然是這個采花賊在身後急追……


    還追在第一個。


    ——


    求月票啊……


    說實話,首訂成績太拉胯了,差點就把小魚打擊得直接自宮。


    結果迴頭一看,我竟然還在新書月票榜前十,這要是切了的話,會不會被你們罵死啊。


    所以,繼續爆更萬字,這章是謝盟。


    明天是月票加更,一千月票加五更,小魚手殘黨,拚命寫就是了。


    希望成績能好起來。


    看到這裏的,你們是最好的書友,謝謝。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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