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王趙王被押送迴北京城,趕上了國喪。


    國喪前,朱高熾看著先帝留下的遺詔,想了又想,到底沒有做出改動。


    劇裏他之所以要把靖難遺孤給加上,為的就是利用朱棣的餘威,好將赦免靖難遺孤這種事阻力變小。


    而這麽做的根本原因,不是他自己威嚴不夠,而是他時間不多了,來不及。


    但如今的朱高熾,身子骨好好的,太醫都說他還有至少十年之數。


    他不信自己十年都赦免不了靖難遺孤。


    與其編寫一份遺詔,把靖難遺孤加上引人生疑,倒不如他慢慢來。


    總能把事情做完的。


    朱高熾手裏的遺詔,是朱棣留下的真正的遺詔。


    這是朱棣臨死前,強撐著身子寫下的,是為了自己兒子孫子做的最後一件事了。


    太子宮。


    此時朱瞻基已經從太孫晉級為了太子,住進了太子宮。


    他正在和楊士奇、於謙商議著,如何對漢王、趙王動手。


    於謙卻和太子起了爭執,覺得他想法太過簡單。


    一旦在靈前動手,就會失了人心。各地藩王難免會有唇亡齒寒之感,從而齊齊造反。


    朱瞻基卻覺得跟殺了漢王和趙王相比,這點風險根本算不得什麽。


    兩人在爭執中不歡而散,楊士奇也沒有明確表示自己站哪邊。


    主要是這種事吧,不管怎麽做都有好處和弊端。


    朱瞻基氣衝衝的迴到胡善祥的屋子,猛灌了幾口茶水,憤憤道:“於謙個匹夫,竟然想讓我放棄這麽好個機會!”


    說著,便將兩人的爭執吐槽給了胡善祥,想讓她評評理。


    “善祥,你覺得我該不該在靈前動手。”


    胡善祥略想了下:“該,也不該。”


    “怎麽講?”


    朱瞻基有些迷糊了。


    “你和於謙兩人考慮的都沒有錯,這件事確實棘手。所以,最好選個中間的法子,不要在靈前動手這麽極端,但也不能讓他們好過。例如缺胳膊少腿什麽的,也省的他們總是蹦噠了。”


    朱瞻基愣了愣,想了又想。


    “缺胳膊少腿?”


    “打仗麽,難免會有磕磕碰碰。不過最好不要現在,等國喪後再動手把人囚禁起來也來得及。隻要生不離開北京城,還能喘氣,就不會寒了各地藩王的心。不讓漢王趙王離開京城,他們就無法和軍隊匯合。那跟被打斷了腿的獅子有什麽分別?”


    胡善祥頓了頓,又道:“不過漢王和趙王兩人向來狡詐,很可能會在這幾日就偷邊防,你最好把皇上的邊防拿來妥善保管。否則,這幾日國喪,宮裏來來往往進出那麽多人,難免會有疏忽。若是一時讓他們得了手,出了城,怕是再追迴就難了。若是讓他們和自己的軍隊匯合,那才叫真正的放虎歸山。到時候,不打仗根本收不了場。所以,一定要小心。”


    朱瞻基聽著聽著,麵色凝重起來。


    “是了,邊防!這個才是重中之重!”


    他噌的一下站了起來,拔腿就去找朱高熾。


    邊防放爹那他不放心,要貼身攜帶才能安心!


    朱瞻基匆匆的跑去找朱高熾,在他的堅持下,成功拿到了關防的印。


    隻等著漢王和趙王兩人,會不會出手了。


    胡善祥在他身旁,看著他手心裏小小的邊防印。


    “倘若有人來偷,偷個假的,如何?”


    胡善祥邊說,邊看向朱瞻基。


    “那自然是不成的,出……”


    朱瞻基話迴答了一半,突然愣住了。


    是了,假的?


    倘若漢王和趙王,兩人派來將假邊防給偷走了。


    那他們什麽時候想跑,豈不是自己知道的一清二楚?


    也省的自己一個不注意,兩人什麽時候溜了都不知道。


    到時候,一捉一個準。


    朱瞻基覺得這想法極好。


    而且還能趁機看是誰想偷邊防,看看誰才是漢王的人。


    這叫引蛇出洞。


    朱瞻基當機立斷,便做了個假的邊防印,送迴到了皇上的手邊。


    而他又派人密切守在了書房附近,觀察著到底是誰進過尚書房。


    白日時,自是沒人的。


    等到了夜裏。朱瞻基的人守到了大半夜,困的昏昏沉沉時,終於出現了一個人影!


    原來是個禦前的小太監。


    到底是財帛迷人眼。


    如今漢王別的不多,就是錢多。


    想用錢砸出來一個後路,實屬正常。


    朱瞻基得了信後,臉上露出一絲冷冽的笑容。


    “等他將假邊防給了漢王後,再行處置。”


    “是。”


    就這樣,朱瞻基順著這條線,將這小太監和誰接觸過,而他接觸過的人又有哪些和漢王趙王有關係的,都給扒拉了出來。


    揪出了一條線,全給秘密處置了。


    而漢王那邊,得到了假邊防後,翻來覆去的看了半天,心裏隱隱有些不安。


    趙王對此十分不解:“二哥,你在擔心什麽?”


    漢王將心裏的擔憂往下摁了摁。


    “這東西,總覺得有些粗製濫造,不似什麽正經的邊防印。”


    “莫不是你先前見過?”


    趙王撇了撇嘴:“依我看,你就是太多心了。那小太監可是從尚書房裏偷出來的,還能有假不成?”


    “這倒也是。”


    漢王被說服了,將東西鄭重的收了起來。


    他哥倆的命,可就靠著這枚邊防印了。


    “明日,咱們在靈前要出其不意,攻其不備。把老大那虛偽的臉皮給他拉下來!”


    漢王眼神兇狠。一想到自己和皇位失之交臂,他就恨不得從朱高熾父子倆身上咬下一塊肉來!


    直到現在,漢王也不願相信朱高熾是合法登基。


    他寧願相信是父皇死的離奇,也不願意相信朱棣至始至終,都沒有改立他的心思。


    比起這樣,他更願意相信是父皇想改立自己為太子,卻被朱瞻基那個狼崽子給截胡了!


    漢王現在整個人,和陷入了魔障沒什麽分別了。


    翌日。


    朱棣靈前。


    朱瞻基做了兩手準備,既讓人去死盯著城門,以防城門守軍一時頭腦不清楚,被漢王和趙王用假邊防印騙出關。


    又增派了人手在靈堂上,想伺機把漢王和趙王兩人給看管起來。


    可奈何,朱高熾看穿了朱瞻基的念頭。


    全程拉著漢王和趙王在身邊,讓朱瞻基的人無從下手。


    第五十章 對峙


    而漢王和趙王兩人,渾然不知朱瞻基有在靈前動手的意圖。


    隻一心發泄著自己的不滿。


    在朱高熾拿出朱棣的遺旨時,囂張的奪過遺旨。


    對著文武百官以及眾藩王道:“諸位,今日皇上既然說是敘家禮,那我就不客氣了!這份遺旨,是假的!”


    “假的?”


    “怎麽會是假的?”


    “不可能吧?”


    聽到這話,眾藩王紛紛議論起來。


    太子爺臉色未變,底氣十足的站在那,靜觀漢王的表演。


    朱瞻基則咬緊牙關,忍了又忍,才沒能第一時間反駁。


    遺旨是真是假,他怎能不知?


    他親眼看著爺爺寫下的遺旨,現在竟然被漢王指鹿為馬,如何不怒?


    但他想起昨晚善祥和他說過的話,到底是忍住了衝動。


    忍住,一定要忍住。


    逞一時口舌之爭沒用,要先聽漢王的說辭,才能從中抓到漏洞。


    漢王一鼓作氣,舉著遺旨道:“這次我們在塞外作戰,先帝駕崩於軍營之中。我們哥倆率三千營,離先帝的大營隻有幾十裏!卻未能見到先帝的屍體。先帝到底是如何駕崩的,為何不把消息送到我們營中?!諸位若是不信,大可自行去問歸來的三千營將士!”


    趙王看到漢王說的激昂,得意的笑了下。


    將矛頭直指朱瞻基。


    口口聲聲說他們去看皇上,卻被朱瞻基率兵圍困,押送迴北京。


    然後又質問先帝到底是怎麽駕崩的,為何連個交代都沒有!


    然後又指責這份遺詔是假的。


    朱瞻基冷冽的看著他,迴想起胡善祥怕他嘴笨說不過,特意交代的幾點,聲音冰冷而平靜,和漢王趙王兩人急躁的表現成了鮮明對比。


    “先帝的遺詔,是召內閣大臣楊士奇在榻前欽定。且先帝從未說過要廢除太子。立國當以嫡以長,也輪不到二位叔叔。遺詔拿迴來時,由內閣的大臣們都親眼鑒定過,乃先帝親筆!反倒是兩位叔叔,連看都未曾看過一眼,便認定是假遺詔。到底是何居心?!”


    朱瞻基這話倒是不假。


    畢竟朱高熾辦事比朱瞻基牢靠。


    劇裏朱高熾的身子不行了,連站立、書寫都十分費勁,所以登基一事是由朱瞻基全權包辦。


    時間緊迫下,朱瞻基根本來不及處理妥帖,著急忙慌的就讓朱高熾登基了。


    而這裏的朱高熾身體健康,親自操辦登基一事,自是提前將遺旨拿出來了,讓內閣以及一些重臣過目對比過後,經過確認無誤才登基。


    這一連串的流程,根本沒有做什麽手腳的餘地。


    趙王聽到這話,冷笑不已:“誰不知道皇上代理朝政那麽多年,手下能人輩出。想模仿先帝的筆跡易如反掌!先帝駕崩這麽大的事,你和楊士奇瞞著我和老二,是何居心?!”


    朱瞻基眯起眼眸,盯著他道:“先帝怕你們擁兵自重,意圖造反!怎麽,難道還要我把你們的臉皮都給扒下來才開心?當初是誰去換防想要造反,先帝饒了你們,又在雞鳴寺明明白白說了太子就是儲君?!”


    他越說越是激動,朱高熾忙喝止:“太子,閉嘴!”


    但這個時候,朱瞻基已經說上頭了,根本不願停口。


    反而站了起來,掃視了一圈臉色各異的諸藩王。


    “各位叔叔,明人不說暗話!二叔三叔口口聲聲指責這份遺旨是假的,質疑皇上登基一事。那麽我想請諸位想想,先帝在世時,可曾有說過一句要廢除太子的話?臨出征前,先帝為何要在這檔口立我為皇太孫?!


    太子、皇太孫已立,難道還不說明先帝的心意嗎?!倘若先帝當真有心要廢太子,那為何要明知道出征危險,且在這打仗的一年半中,未曾提過一句廢太子,反而將監國一事交給皇上?而不是把監國一事交給二叔或三叔?至於楊士奇——”


    他頓了頓,冷笑道:“楊士奇乃內閣首輔大臣,是先帝欽定的!且楊士奇從未掩飾過自己擁立太子,擁立嫡長之心!但先帝仍是重用,且臨終前特意將楊士奇召到前線欽定遺旨,為的是什麽?!這還不夠說明先帝的心意嗎?!


    漢王和趙王在先帝在時,就多次擁兵自重,挑釁太子,甚至意圖造反!這些皆有跡可循!先帝擔心他們二人不服造反,思慮有何不妥?!這份遺旨,若有不信者,大可上前比對!有先帝親筆,有傳國玉璽的印章,還有內閣首輔大臣的見證。怎麽就不能說明先帝的心意了?!偏偏兩位叔叔這般咄咄逼人,沒有絲毫證據,連看都不看就說遺旨為假,分明是自己心中有鬼!”


    他的這些話鏗鏘有力,麵上絲毫不帶心虛之色。


    且字字句句皆在理。


    眾人不由心中信服,看向漢王兩人的眼神也不大對了。


    說實話,藩王們對於誰當皇上,或許有些有想法,但大多數都沒啥念頭。


    因為這些藩王,老早就被先帝攆走了。


    且先帝自己就是造反出身,生怕後世人有樣學樣。


    經過一係列的政策,將這些藩王手中的權力極大的剝削了。


    這些藩王,雖有藩王之名,但已經沒有藩王之實了。


    對於他們來說,誰當皇上都輪不上他們當。


    先不說自己不占名分,就是實力也不夠。


    真以為先帝能從藩王造反成功,其他人就能成功嗎?


    漢王和趙王也就是仗著自己會打仗,先帝又一時心軟,沒把兩人攆去就蕃。


    否則,哪裏還有這檔子事?


    趙王原本咄咄逼人,在聽到朱瞻基不顧顏麵的揭老底,臉都綠了。


    “信口雌黃!”


    漢王則見勢不妙,指著朱瞻基對眾人道:“諸位,你們知不知道,我們這位好太子口口聲聲先帝先帝的,卻做了什麽事嗎?!”


    他大聲道:“咱們這位太子爺,娶的太孫嬪是靖難遺孤啊!諸位,先帝對靖難遺孤是什麽態度你們也知道,他公然娶一位靖難遺孤進宮,又是何居心?!先帝得知,當真不怒嗎?”


    朱瞻基挺直了腰杆,絲毫不慌。


    善祥昨日就提醒過他,漢王很可能會在孫若薇的身世上搞事,他早就準備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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