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好的墨條,真是我第一次見到。”


    富商誇讚完後,又有些猶豫:“這墨條的價格,怕是不菲吧?我原也沒想做頂尖的墨條。”


    田掌櫃聽到他話有退縮之意,立刻急了。


    瞬間想起,富商這幾日定下的筆紙硯三樣都是中等品相。


    因為這富商訂的量大,也並不打算走精品路線,所以隻要中上等的貨物。


    但寒英墨本來也不是精品,隻是仗著奇特的梅香而出名罷了。


    田掌櫃忙道:“我們老太太心善,覺得應該讓天下的文人都買得起寒英墨,因此價錢並不貴重。”


    說罷,便告知富商墨條的價錢。


    富商一聽,兩眼放光。


    連連稱讚:“貴府老太太真是大義!”


    說著,便一錘敲定:“那我也不必再看別家的墨了,就定下寒英墨。”


    說著,便告知田掌櫃自己所需數量和交貨期限。


    田掌櫃聽了,嚇了一跳。


    這,這些量自家可做不出來啊!


    眼看他麵露為難,富商忍不住皺眉:“難道貴坊拿不出?那便算了,我再尋別的墨便是……”


    他邊說邊要起身,把田掌櫃嚇的忙攔了下來。


    開玩笑,若是做成了這樁買賣,收益都能讓曹家舒服數年了,更何況還有後續的合作。


    這富商明顯是要長久合作的。


    若是到手的鴨子飛了,老太太非宰了他不可!


    田掌櫃心急之下,滿口應了下來。


    隻是要簽定契約。


    富商應了下來,但告知田掌櫃,他要先迴江寧府一趟。


    他滿臉無奈道:“我來汴京之前,未曾想到汴京的文房四寶竟然比江寧府好上那麽多。原想著能選上一兩樣合適的就不錯了,又在樊樓花銷太大。且這幾日又跟其他幾個書坊簽訂了筆、紙、硯的契約,若此時簽訂寒英墨契約,我帶來的銀錢尚且不夠定金,需要迴去取銀錢來。”


    田掌櫃有些猶豫。


    那富商把胸脯拍的啪啪作響。


    “你放心,我身上還有一點銀錢,先付與你,暫且先簽一個先行契約,若是我沒能按時拿錢迴來,你大可去江寧府告我。我在江寧府家大業大,跑不了的。再說了,我知道你背後是曹家人,我不過是一個商戶,哪裏敢跟曹家賴賬?”


    田掌櫃瞬間放下心來。


    是了,不過是個商戶,再怎麽有錢,又怎麽敢跟曹家這皇親國戚作對?


    況且對方手裏沒錢也說的過去,誰不知道他在樊樓一擲千金的花銷?


    便是來汴京帶再多的錢財,也該花的差不多了。


    田掌櫃帶著身為曹家心腹的優越感,覺得富商斷然不敢戲耍國舅。


    況且,對方也拿出了誠意,願意先簽定一個契約。


    不過這契約並不是定貨物的契約,而是約束雙方要進行交易期限的契約。


    若是富商不能如約拿來銀錢,跟曹家定貨,就是毀約。


    而曹家若是出的寒英墨價錢不是汴京最低的,不是汴京獨一份的,那也是毀約。


    田掌櫃對於這點根本沒在意。


    寒英墨就是曹家獨家配方,定價都是曹家說的算。


    這點約束等同於無。


    定下契約後,富商給了田掌櫃一筆錢,和對方商議希望現在就開始準備寒英墨。


    富商笑的真誠:“眼看過了年沒幾個月就是春闈,我想趁著這個時候,在江寧府多賣些寒英墨。我迴江寧府一來一迴,便是一路順風,也要大半個月。況且如今是寒冬臘月,路上不好走,慢一點就要月餘。若是等簽訂了契約後,貴書坊再製作寒英墨花費一兩個月,那路上運貨的時間算上,等到了江寧府,春闈也過了。春闈一過,又是開春,寒英墨定然沒有如今好賣。”


    他給田掌櫃算了筆賬,告訴對方如果能趕上春闈,曹家這次能多掙多少銀錢。


    畢竟他是要跟曹家長久合作的,做了這單還有下單。賣的越多,曹家就掙得越多。


    這般一說,田掌櫃就心動了,但他不敢做主,隻能去請示老太太。


    老太太覺得這事可行,根本沒有半點擔憂。


    一個富商而已,哪敢跟他們曹家耍心眼?給他一百個膽子也不敢!


    況且那富商把自己的戶籍、路引都給田掌櫃的看了,跑的了和尚也跑不了廟。


    向來隻有他們曹家欺負商戶的份。


    沒辦法,士農工商,商人的地位低下,這是所有人的共識。


    於是田掌櫃開始加緊製作寒英墨,富商則迴江寧府取錢。


    但富商要的量太大了,曹家的資金尚且不足。


    最後還是曹國舅跟小曹國舅以及其他堂兄弟們借了一大筆錢財,才算是把成本給籌齊。


    反正不過是一兩個月的光景,就能收迴錢財了。


    抱著這個念頭,曹國舅還多借了一大筆錢。


    他盤算著,富商在江寧府賣寒英墨,他在汴京賣寒英墨,兩不衝突。


    畢竟江南文人多,但也不是人人都能來汴京春闈的。


    若是隻完成富商的貨量,到時候春闈來臨,自家反而沒了存量,豈不是又白白損失了一大筆錢財?


    於是曹家設立製墨的作坊,這一個月都沒停過。


    眼看著一個月的期限將近,田掌櫃察覺出不對來。


    都要一個月了,怎麽那富商還沒來?


    不會是真要跑路吧……可對方圖什麽?


    田掌櫃開始焦慮起來,直到約定的那天,他直接站在書坊門口,腳下轉個不停。


    要知道,曹家為了製墨,已經把家底都砸進去了!


    過了午時,正當田掌櫃絕望之際,突然看到富商出現了!


    可他還沒高興多久,就看到富商身邊跟了個男子,看穿著打扮,也是個掌櫃的。


    還沒等田掌櫃生氣,富商反而滿臉冰霜的對他道:“田掌櫃,我這一路上日夜兼程,就是為了能與貴書坊合作。可你竟然騙我!”


    “什麽?”


    田掌櫃納悶的摸了摸腦袋:“騙你什麽了?”


    “你當初口口聲聲,說寒英墨是你們曹家書坊獨有的東西,汴京別處都沒有,哄騙的我不再看其他的墨!如今我才知道,原來這都是你的陰謀詭計!寒英墨,哪裏就是你們書坊獨有的了?!況且咱們先前的契約書上寫了,保證這是汴京獨一份,才能進行交易。你這分明是欺騙我在先,你我之間的合作作廢!”


    “什麽?!”


    田掌櫃心頭劇震,脫口而出:“你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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