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策英難得的陰陽怪氣起來:“我可沒這個意思,中丞大人多慮了。隻是兩位各執一詞,總要審上一審才能斷人是否清白。萬一是有人汙蔑陷害呢?


    當然,本王並沒有認為是中丞大人在汙蔑威北將軍。但若是旁人在陷害呢?若是連審都不審就直接定罪,是否太過草率了?”


    禦史中丞臉都綠了。


    要不是趙策英是桓王,他非要把人罵個狗血淋頭不可。


    他深吸一口氣,硬邦邦道:“臣向來不會信口雌黃!”


    這倒是真的。


    在場的朝臣們都知曉,這人雖然愛彈劾這個彈劾那個,但從來不會胡說八道汙蔑別人。


    雖然彈劾的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頗有沒事找事的意味,但至少每迴都有實打實的由頭。


    所以太後一脈的人都對他信任度很高,覺得沈國舅肯定做下了此事!


    況且沈國舅和牛有才交易,連他自己都認了的。


    怎麽,交易你就認,放印子錢打斷人腿就不認了?


    不是你打的誰打的?


    就連其他中立派,也都覺得沈國舅糊塗。


    竟然敢在皇城根上,天子腳下放印子錢,殘害人命!


    不就是良田嗎?多好的地能讓你這麽幹?


    沈國舅也氣的直喘粗氣:“臣絕沒有做過此事,可與牛有才當庭對峙!”


    禦史中丞冷冷道:“他人都被你打成重傷不醒,怎麽對峙?!”


    “一派胡言!”


    沈國舅臉皮紅的發紫:“你說牛有才不識字,分明是胡說八道!他怎會不識字?那契約書都是他起草的!我看你是故意汙蔑我!”


    禦史中丞張口要跟他吵個是非曲直,卻被官家打斷了。


    “此事既然各執一詞,那就由開封府尹負責此事吧。”


    說罷,也沒對沈國舅做什麽處罰。


    這一下可把太後一脈的人氣壞了。


    官家這不是純純的和稀泥,拉偏架嗎?!


    況且如今是他們占上風,怎能不乘勝追擊?


    若是能把沈國舅拉下來,也是對禹州舊臣的一個沉重打擊!


    太後不樂意放過這個機會,立刻道:“既然證據確鑿,那就按律行事。身為官家,更該處事公道,方能令天下信服。”


    官家聽到這話,眼底的喜意差點沒繃住。


    麵上還是黑著臉,不情不願的模樣。


    顧廷燁則開口道:“若按律處罰,威北將軍是被人汙蔑,豈不是平白蒙受冤屈?既然有人證物證,那不如當庭審判,也免得有什麽冤情。”


    當庭審判!


    這可是破天荒頭一迴!


    太後一脈的人突然覺得不對勁。


    顧廷燁可是禹州舊臣,怎麽會這般要求?


    除非……沈國舅是冤枉的!


    可禦史中丞也不是那等胡咧咧的人呐?


    還沒等他們做出抉擇,沈國舅卻氣衝衝道:“審就審!我看你們分明是往我頭上潑髒水,試圖蒙騙官家,想構陷朝臣!”


    這一下,太後一脈很多人都覺得不對勁了。


    若是沈國舅真有問題,為何敢當庭審判?


    頓時有許多退縮之意,出言反對。


    “這是朝堂,怎能做審判之地?”


    “怎麽,彈劾都彈劾了,審判卻不敢了?該不會是故意構陷,汙蔑朝臣,營私結黨,打壓為國效力的忠臣之士,有意蒙騙皇上吧?”


    趙策英開口又是陰陽怪氣,把禦史中丞氣的熱血上頭。


    “審就審!臣句句屬實!”


    “好!”


    官家就等著這句話呢!


    立刻道:“既然兩位愛卿皆有此意,那就當庭審判!”


    說實話,官家自己也覺得新鮮呢!


    連當事人都同意了,其他人再怎麽阻止也都蒼白無力。


    隻能眼睜睜的看著禦史中丞誌得意滿的叫人把人證物證帶過來。


    而沈國舅則瞥了眼趙策英。


    趙策英不著痕跡的朝他點了下頭,示意自己都安排好了。


    沈國舅這才鬆了口氣。


    因著人證物證需要些時候,等了好大一會兒,禦史中丞才等來第一個人證物證。


    是開封府內管理土地交易的小官。


    他是沒資格上朝的,能趕過來已經是極快的速度了。


    他捧著土地交易的契約書和記錄在冊的賬本,呈到了官家案前。


    官家仔細查看了契約書和賬本,一切正常。


    沉聲道:“沈從興確實於十日前和牛有才進行了土地交易,買了牛有才的良田。”


    禦史中丞得意的看了眼沈國舅,朝那小官問道:“這上麵記載的可屬實?”


    “下官按例登記在冊,情況屬實。”


    禦史中丞又問:“那沈從興和牛有才交易時,你可看出有什麽異樣?”


    小官迷茫的想了半天,搖了搖頭:“下官愚鈍,並未看出什麽異樣。”


    “怎麽會沒有異樣?!”


    禦史中丞十分不滿:“牛有才既然是被迫,你該看出是否自願才是!”


    小官被他這麽一嗓子吼得顫顫巍巍:“下……下官確實沒看出來……”


    沈國舅冷哼一聲:“牛有才怎麽就是被迫了?怎麽,中丞大人你是要屈打成招?!”


    禦史中丞不情願的放過了小官,又讓人把幾個村民帶了上來。


    那幾個村民哪裏見過這陣仗,差點腿軟的走不動道。


    哆哆嗦嗦的,根本不敢吭聲。


    禦史中丞問他們:“你們親眼看到牛有才被打斷了腿,且看一看,是不是他指使的人?”


    村民們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滿臉茫然:“不……不認識……”


    “不認識?”


    禦史中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們不是說,牛有才被顯貴人家打傷了,那人還自稱國舅?”


    “是這樣,但我們的確不認識此人……”


    有個村民鼓起勇氣道。


    禦史中丞心中突然起了一絲異樣。


    難道是沈從興派了官家去買地,自己並未露麵?


    定是如此。


    禦史中丞又叫人把昏迷不醒的牛有才抬了進來,讓眾人看其可憐的模樣。


    “威北將軍仗著自己是國舅,就敢囂張跋扈,對著百姓下此毒手!此等惡行,怎能放過?!還請官家責罰!”


    禦史中丞義憤填膺,可沈從興在看到昏迷的牛有才後,卻忍不住露出驚異之色。


    這人是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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