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保麟臉上的笑容很大,大的讓李禾感覺陌生。


    因為那裏滿是政治家的野心。


    這是李禾第一次見到自己師父這個模樣,這樣有些失態的模樣。


    但這對他影響大嗎?


    不,並不大,甚至還很好。


    一個有野心的師父,總比一個庸庸碌碌的師父帶給他的幫助大多了。


    接下來就沒有李禾的事情了,盛保麟隻是簡單的告訴了他一些朝中的局勢,這是一種培養,也是讓李禾安心。


    至於剩下的,便沒有他的事情了。


    李禾也樂得輕鬆,能在師父的庇護下多成長一段時間,是他求之不得的事情。


    於公於私,盛保麟身為李禾的師父當之無愧,不僅在私事上多加扶持,就連在朝堂也是給他保駕護航。


    李禾比起許多初入官場的官員們已經幸運許多了。


    成王的死訊並沒有隱瞞很長時間,初二的時候就從皇宮傳了出來。


    同時叛亂的罪名也都被景平帝安在了威武侯姚龍等人的身上,成王僅僅隻有一個失察之罪罷了。


    景平帝下旨,讓京城的所有大臣全部前往吊唁,更是封了成王的長子承襲王爵,用度一切照舊。


    就仿佛成王並沒有謀逆之舉,一切都是姚龍和柳毅等人的自作主張罷了。


    成王之死同樣打破了李禾的出行計劃,讓他不得不將時間往後推延了幾天,同時他得知了宋桂楨的最終決定。


    宋家還是沒有拗過宋桂楨 ,無奈的同意了他前往邊疆,但隻給了他一個糧草運行的小官,同時還在他身邊派遣了許多護衛來保護他的安全。


    就連任職的軍營也是在大後方,除非全線崩潰,不然宋桂楨那裏是沒有任何戰事的。


    李禾聽著宋桂楨的抱怨感覺有些好笑,又有些擔憂。


    “別人都是離著邊疆越來越遠才好,你倒好,上趕著去!”


    宋桂楨此時的眼睛正閃閃發亮,他充滿向往的說道:“幼時我就羨慕兄長騎馬射劍,保家衛國。如今我也有了這個機會,自然是要萬分珍惜的。現在在後方沒有關係,蠻人狼子野心,終有一天會按捺不住,到那時便是我宋桂楨縱橫沙場的時候!”


    李禾不忍打擊他,就他這個身板,再怎麽練也上不了戰場。


    上戰場那可是要披甲的,他哪裏撐得住!


    不過好友有這個誌向,他當然要鼎力支持。


    李禾從懷中掏出來幾張紙遞給了宋桂楨,說道:“這裏麵有一些刀劍外傷的處置方法還有工具的圖紙,你讓你家裏做好提前帶去,以防萬一。裏麵還有一把匕首的圖紙,防身極佳,做好後隨身帶著,這東西隻要捅進敵人的身體裏,這人八成就救不活了。”


    宋桂楨一臉疑問的將李禾手上的圖紙拿了過來,前麵的外傷救治他並不了解,因此也沒細看,隻有最後一張的匕首圖紙讓他驚疑出聲。


    “咦?沒想到三郎你還精通兵器鍛造。”


    “略有研究罷了。”


    李禾給宋桂楨的正是一把三棱刺刀的圖紙。


    李禾其實對軍事的關注度不大,隻是三棱刺刀在網上曾經紅極一時,那個時候到處都是這種刺刀的圖紙,各種各樣的都有。


    李禾隻不過是從記憶中挑選出一把看起來最適合宋桂楨的罷了。


    不過看他這個樣子應該是十分高興。


    宋桂楨珍惜的將圖紙放進懷裏,打算迴去就讓自己大哥準備去,然後便有些傷感的望向李禾;“三郎,今日之後,你我之間不知還有沒有再相見的時候啊。”


    再過兩日李禾就要啟程了,雖然因為成王的死訊耽擱了一段時間,但李禾的返程日子並不寬裕,還是要在規定的時間趕迴去的。


    不然地方的監察禦史一定會找機會參他一本的。


    李禾也不知道該怎麽迴他,一時間心中也滿是傷感。


    初八一大早,李禾便啟程前往惠來縣了。


    過來送行的有盛興緣、宋桂楨和呂燕昭,四人站在十裏亭內依依不舍,時間一拖再拖,還是董良說再不出發就要露宿荒野了李禾才上了馬車離開。


    馬車咕嚕嚕的在道路上行駛,身後的三人身影越來越模糊,李禾也將頭收了迴來,倚在馬車壁鬱鬱的歎了一口氣。


    離別易,相見難,下一次再見不知是在何時何地了啊!


    路邊停靠著一輛樸素的馬車,不知為何遲遲沒有動作。


    董良見狀微微皺眉,不過想到他們的行程還是沒有出聲打擾李禾。


    左右這裏離著京城也不遠,應該派人迴去報信了吧。


    就在兩輛馬車錯身而過的時候,那輛樸素的馬車車窗上的布簾被風吹開,露出裏麵明媚的臉龐。


    馬車中的李禾似有所覺,掀開車窗向後觀看,除了一輛不起眼的馬車之外什麽都沒見到。


    李禾鬱悶的皺了皺眉,隨後便放下窗簾接著休息去了。


    這一路上要走不少路呢!


    那輛樸素的馬車內,一個長相嬌弱的丫鬟怯生生的看向自己的主子,猶疑道:“主子,他們離開了。”


    那女子輕輕地點了點頭,吩咐道:“迴府吧。”


    李禾這次迴去雖然時間不富裕,但沒有來的時候那麽趕,因此路程多少舒服了一些,不過依然疲憊。


    終於,在二月十五那一天,他跟董良總算迴了惠來縣。


    剛一迴到惠來縣,迎接李禾的不是李楠高興的神情,而是堆積如山的公務。


    沒有辦法,李禾稍稍休整之後便隻好苦哈哈的埋頭公務了。


    連著幹了好長時間,李禾終於在春耕之前將所有公務處理完畢了。


    李禾揉著僵硬的臂膀,衝著李楠抱怨道:“楠哥,這些事你自己就可以解決,幹嘛非要拖到我迴來,我不是把縣令印信給你了嗎?”


    李楠麵無表情道:“李大人言重了,在下隻是一個小小的師爺,當不得如此重任。”


    李禾敏銳的察覺出不對來,這些日子他光忙著幹活了,沒發現李楠現在這一臉怨氣的表情。


    他這是怎麽了?


    李禾不敢直接問他,便對縣衙其餘人旁敲側擊,這才知道他走之後一開始是沒那麽忙的,但過年的時候縣衙的書吏們都放假了,就是留下一兩個人也不夠用。


    李楠又要操心城外施粥的事情,又要接待過來送禮的一些賓客。


    要是送禮的都是富商大戶便好了,偏偏都是受過縣衙政策好處的百姓,自發推舉了村裏德高望重的老人來縣衙拜訪。


    大景律規定,凡是超過七十歲的老人稱唿為鄉老,在地方有一定的權利,能見官不跪等。


    這種情況李楠自然不能怠慢人家,同時還要想辦法迴禮,不讓百姓們損失的太多。


    聽到郭振興列出的一件件事,李禾有些心虛的看著李楠。


    雖然不是他想這麽晚迴來的,但讓李楠給他承擔了太多公務確實是事實。


    接下來幾天李禾格外殷勤,生怕李楠一生氣真的撂挑子不幹了,那樣的所有的活豈不是都落在他的身上了,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辦呢。


    李禾今年的目標依舊是開荒種田招收流民。


    如今正值春耕,正是開荒的好時候,李禾也將從盛保麟那裏學來的法子用在了其餘縣裏。


    其他縣自然是萬分高興,畢竟這些人都是不穩定因素,而且要是真的死了縣衙還要花時間去清理屍體,得不償失。


    除了惠來縣之外的其餘縣不想讓流民開荒種田嗎?


    他們也想啊!


    但是他們沒錢啊!


    流民開荒的農具怎麽來,種子怎麽來,開荒期間的口糧怎麽來?


    這些都是要官府買單的。


    但很多官府能維持縣衙的運轉就很不容易了,哪裏像李禾這麽財大氣粗的還去買鐵礦打造農具,更舍得把搖錢樹送給別人。


    不是所有人想著掙錢的法子便上交朝廷的,他們更傾向於自己留著,用來為自己的家族積攢更多的錢財。


    可以說,惠來縣現在的蓬勃發展離不開李禾超出時代的思想。


    但凡換了任何一個人,最好的官也隻不過是能讓惠來縣的百姓勉強填飽肚子罷了,再多的他們也無能為力了。


    一個月的時間,李禾用盛保麟的法子從其餘縣裏一共拉來了五千多流民,也可以說是乞丐。


    當然那種身體殘疾的李禾並不收,不是李禾狠心,而是現在的惠來縣能養活這些流民都緊巴巴的,更別說殘疾人了。


    就在惠來縣如火如荼開荒的時候,賢王府的田伯也帶著人過來了。


    出海的事情李禾早就讓人安排好了,借助胡家在府城的力量,李禾找了一輛私船讓田伯他們先跟著練練手。


    田伯也是個人狠話不多的,當即就帶著錢財跟人手上了船。


    李禾見狀便將一直學嫋水的李森跟李林也派上了船,此行不為掙錢,隻為了讓他們長長見識,等以後獨自出船的時候也有點把握。


    四月底,商船便從神泉港出發了,李禾知道他們這一遭沒個半年迴不來,因此也專心忙碌惠來縣的發展問題。


    剛開始商船還有消息送迴來,說他們到了何處何處,隻是時間越長,消息迴來的就越慢,等到十一二月生蠔跟紫菜豐收的時候,他們徹底沒信了。


    胡家倒還坐得住,雖然他們那艘船上也帶了不少錢財,但這種情況偶爾也發生過,而且上麵的水手都是胡家特意訓練的好手,他們的家人孩子都在陸上,是絕不會背叛的。


    李禾聞言也慢慢放下了心,畢竟這件事可以說是他給賢王辦的第一件差事,若是有了差池怕是會影響賢王對他的感觀。


    就在李禾在惠來縣一邊發展民生一邊等商船迴來的時候,京城也不安生起來了。


    成王死了之後,果然如盛保麟預料的那樣,肅王開始在朝堂大放異彩,眾多朝臣紛紛聚攏在他的身邊。


    雖沒有儲君之名,但已有了儲君之實。


    景平帝一開始可能是傷心,並沒有發覺,但在他發現之後,這個所有人都以為垂暮的老人發起了他的反擊。


    成王死了三個月之後,景平帝先是在朝堂上嚴厲斥責肅王,說他眼中無君無父,然後又將肅王的左膀右臂,禮部左侍郎周鼎直接革職。


    更是在朝堂上列舉出了周鼎的十大罪狀,嚇得百官全部匍匐在地瑟瑟發抖。


    誰都不知道皇帝是什麽時候收集的證據,最關鍵的是這些證據裏有的已經過了很長時間,就算是現在查也找不到多少憑證了。


    所以隻能是景平帝早就開始收集了。


    一時間眾大臣又迴到了皇城司統治的時刻。


    那些無孔不入的皇城司人,就連你在茅坑裏叫了幾聲都能查的清清楚楚的,哪個大臣不害怕?


    而這些人裏最害怕的便是肅王景彥。


    他本以為儲君之位是板上釘釘的事情,沒想到景平帝竟然來了這麽一出。


    景彥慌張之下去找了自己外公謝崇文求助。


    謝崇文是前任戶部尚書,早已致仕,但因為一些原因依舊留在京城沒有迴去。


    但謝崇文雖然留在了京城,但早就不過問朝中之事,這次是看自己的外孫實在是太過可憐,這才出言指點了他一二。


    “王爺可知你跟陛下是什麽關係?”


    景彥焦急的在旁邊打轉,聞言看向自己外祖奇怪道:“自然是父子君臣關係。”


    謝崇文微微一笑,說道:“既然王爺已經清楚了,還問老夫做什麽?”


    但景彥依舊沒有理解其中含義,見自己外祖又開始自顧自的下起了棋,景彥負氣的甩袖離開,就連站在門口的自己的親舅舅都隻敷衍的行了一禮便離開了。


    謝崇文的長子謝友仁皺眉望向景彥離開的方向,走進屋內先是衝著自己父親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隨後才有些不悅道:“父親,彥兒這也太沒規矩了。”


    謝崇文招手示意自己大兒子過來跟著一塊下棋,邊下邊說道:“他也是太著急了些。”


    但謝友仁心中仍然不舒服,他是一個十分遵守禮教的人,最見不得人放浪形骸。


    以往的景彥是他最驕傲的外甥,又是皇子,更有可能繼承大統,謝友仁在他身上投入的心血不可謂不多。


    隻是沒想到他現在竟然成了這般模樣。


    謝友仁想起朝堂上發生的事情,不由長歎一聲:“明明一開始是很謹慎的,現在怎麽這般輕狂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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