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是一條鞭法呢?


    準確說就是將所有稅賦整合,以銀子的形式上交。


    這種稅賦製度下可以大幅減輕中低層官吏的貪汙情況,比如說上交絲絹稅的時候,明明你交上了一匹上等布料,但收稅的官吏偏偏說是下等。


    因此為了填補差距,你隻能再交一匹上等的,而多出來的那一匹就進了官吏的腰包。


    景朝的稅賦很多,徭役也很多,除了每年固定的為朝廷修路挖掘水渠等徭役,還有給縣衙打掃衛生,燒火做飯等雜役。


    這些雜役往往隻有很少的銀錢報酬,每月最多隻有幾十文。


    而這些職務都是由當地百姓承擔的。


    這在景朝是司空見慣的事情。


    而一條鞭法就是將所有雜七雜八的稅賦整合在一起,全部並入田畝,按照土地麵積上交稅賦,可以大大減輕朝廷的負擔,也可以減少鹽稅的透支。


    但一條鞭法還有一個前提,那就是進行全國性的土地清查,將鄉紳地主隱藏的土地全部挖出來。


    李禾很清楚,這個方法一旦提出一定會受到很多人的反對,到時候承受壓力的除了主持新政的官員,還有支持新政的皇帝。


    大景朝看似繁花似錦,但連年征戰已經讓國庫逐漸空虛,如今已經到了勉強維持的地步。


    這個王朝正處在他生命力最頑強的時候,是往前再進一步,還是就此沒落,就要看下一任帝王的魄力了。


    李禾寫的一條鞭法並不詳細,隻是一個大概的內容,先是說了一下景朝麵臨的問題,然後提出了構想和可能帶來的收益。


    而且一條鞭法並不是單獨施行的,而是要配上土地清查和官員考核一同執行,隻有讓國家機器重新高速運轉,才能締造盛世。


    饒是如此,景淩看著策問上的內容眼中仍是異彩連連。


    看完之後心情久久不能平複。


    過了好一會兒,景淩才喘著粗氣問道:“不知這方法可是出自盛大人手中。”


    在景淩看來,如此成熟的政策,一定是一位浸淫官場多年還很有實幹的大臣才能寫出來,而李禾背後最有可能的就是他的師父盛保麟了。


    李禾聽到景淩的詢問之後有些怔愣,隨後麵上一紅,輕咳一聲:“王爺,這是下官想出來的。”


    景淩眼睛微微睜大,震驚的看向麵前的青年,似是有些不敢相信。


    說實在的,他馬上就要到而立之年了,自認在朝堂上的眼界不低於別人,饒是如此他也從沒想到過這樣的方法。


    朝堂上下都知道國庫缺錢,可是怎麽賺誰都不清楚。


    要不是每年戶部都有商船出海貿易,景朝的國庫早就嚴重赤字了。


    不過李禾這麽說景淩並沒有懷疑,畢竟這種事情景淩隨便問兩個問題就都清楚了。


    景淩想了想,問道:“先生覺得朝廷現在麵對的最大的問題是什麽?”


    是什麽?


    還能是什麽?


    李禾答道:“土地兼並。”


    這是曆朝曆代都逃脫不了的魔咒。


    為什麽一個王朝的滅亡往往是農民打響第一槍?


    那是因為當時的貧富差距兩極化嚴重,百姓已經看不到了活路,隻能揭竿而起。


    而百姓揭竿而起的原因是什麽?


    自然是因為沒有土地。


    土地都去哪裏了?


    土地都在世家豪強,地主士紳手裏。


    這是因為自封建王朝開始出現,中原一直都是農業經濟,也就是說官員和豪強大族們掠奪財富的手段就是囤積土地。


    有了土地,就有了糧食,有了人。


    糧食永遠都是最根本的。


    景朝開國的時候情況還是很好的,吏治清明,中原的土地也由新的帝王分給了百姓,天下一下子安穩起來。


    可是這幾十年下來,土地兼並的情況越來越嚴重,朝廷吏治敗壞,上上下下就沒有不貪的。


    也就隻有翰林院的冷板凳們才沒有貪腐的機會。


    當腐敗成了常態,那這個製度已經是在畸形發展了。


    聽到李禾土地兼並的言論景淩深深地沉默了。


    他也知道這確實是現如今朝廷麵臨的最險峻的問題,畢竟土地要是都被豪強大族隱匿起來,那朝廷從哪收稅?


    要知道每年的糧稅才是占大頭的。


    此時景淩握著李禾寫有一條鞭法紙張的雙手微微發抖。


    這個政策要是推行下去,那可是得罪了全國的地主鄉紳啊,這可是一個國家最不能忽視的力量。


    李禾看著景淩陷入沉思,也沒打擾,靜靜的低頭喝茶。


    李禾願意嚐試也是有原因的,在他看來,像賢王這樣身後沒有世家和勳貴支撐的皇子上位之後是最適合執行這項政策的。


    因為這項政策損害的基本上都是敵人的利益,既能穩固朝堂,還能給國庫增加收入,何樂而不為呢?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景淩長長的歎了一口氣,說道;“先生真是給了我一個大驚喜啊!”


    “實不相瞞,我本想靠先生讓盛大人成為我的助力,如今看來我是要買櫝還珠了。”


    景淩的意思很明顯,僅憑一條鞭法李禾的價值就比盛保麟不知道大了多少倍。


    李禾並沒有反駁,不是他看不起自己的師父,而是這個政策的提出人可是赫赫有名的以身治國的第一人。


    在李禾看來,曆代王朝很難有幾個能跟他媲美的人。


    李禾放下茶杯,抬起頭看向神情嚴肅的景淩,笑著問道:“王爺不怕嗎?”


    景淩先是一愣,隨後也笑著迴道:“這有何怕?本王乃天潢貴胄,身上留著太祖的血脈,若有阻擋,當一劍斬之,方不墮太祖之威名。”


    語氣灑脫自然,隱隱有一股睥睨天下的氣勢。


    李禾見狀滿意一笑,說道:“王爺放心,師父雖然不方便出麵,但不會放著我不管的。”


    景淩聞言高興地笑了起來;“盛大人跟先生真是師徒情深啊!”


    兩人心知肚明,李禾這是決定入了景淩的麾下,至於師父說的不要讓他陷得太深早已被李禾拋之腦後了。


    反正不管怎麽樣師父都不會放著他不管的。


    人生嘛!


    總要賭一把!


    (賭博乃取死之道,大家不要嚐試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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