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媚眼波流轉,一抹寒光在眼底稍縱即逝,但很快便被嬌媚的笑容掩蓋。她輕撫著耳邊的鬢發,語氣中帶著一絲調侃:「杜先生說笑了,這百樂門是做正經生意的,哪有什麽‘要’與‘不要’的道理。陸先生是我的貴客,杜先生若是有事,不妨改日再來?」


    杜笙輕笑一聲,笑聲中卻透著一絲寒意,他並沒有理會蘇媚,而是徑直走到鋼琴前,修長的手指輕輕拂過黑白琴鍵,仿佛在撫摸一件珍愛的寶貝。「我聽說陸先生琴藝高超,不知能否有幸一飽耳福?」


    陸雲不動聲色地觀察著杜笙,這個在上海灘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男人,今晚突然出現在這裏,目的絕不單純。他微微頷首,語氣淡漠:「杜先生想聽什麽曲子?」


    「就彈你最拿手的吧。」杜笙背對著他,語氣隨意,仿佛隻是隨口一提。


    陸雲走到鋼琴前,指尖輕觸琴鍵,一曲《廣陵散》緩緩流淌而出。這首慷慨激昂的古曲,此刻在陸雲的指尖,卻多了一份悲壯與肅殺,仿佛在訴說著他內心深處的仇恨與痛苦。


    杜笙閉著眼睛,靜靜地聽著琴聲,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讓人看不出他此刻的想法。


    一曲終了,房間內一片寂靜,落針可聞。


    「好!」杜笙突然睜開雙眼,眼中精光閃爍,他鼓掌稱讚道,「陸先生的琴藝,果然名不虛傳,令人歎服!」


    「杜先生過譽了。」陸雲淡淡地說道,他知道,今晚的重頭戲,現在才剛剛開始。


    杜笙轉過身,目光銳利地盯著陸雲,沉聲問道:「我聽說,陸先生最近在調查十年前陸家滅門慘案?」


    陸雲心中一驚,但臉上卻不動聲色,他反問道:「杜先生對這件事很感興趣?」


    「嗬嗬,這上海灘,每天都在發生各種各樣的故事,我隻是比較好奇罷了。」杜笙輕描淡寫地說道,但陸雲知道,這個老狐狸肯定不會無緣無故地提起這件事。


    「杜先生想知道什麽?」陸雲直視著杜笙的眼睛,毫不畏懼。


    「我想知道,陸先生查到什麽了?」杜笙語氣平靜,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壓。


    陸雲沉默了片刻,他知道,自己現在已經沒有退路了。他必須賭一把,賭這個在上海灘唿風喚雨的男人,是否會成為他的盟友,還是敵人。


    「我查到,當年參與滅我陸家滿門的,除了斧頭幫,還有……」陸雲頓了頓,目光掃過蘇媚,一字一句地說道,「青幫!」


    此言一出,房間內的氣氛頓時變得凝重起來。蘇媚臉色一變,眼中閃過一絲慌亂,但很快便恢複了平靜,她冷笑道:「陸先生,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你有什麽證據說青幫參與了當年的事情?」


    陸雲沒有理會蘇媚,而是繼續盯著杜笙,他知道,今晚的關鍵,就在於這個男人的態度。


    杜笙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他沉默了片刻,突然哈哈大笑起來,笑聲中帶著一絲嘲諷和不屑。


    「陸先生,你太天真了!」杜笙收起笑容,語氣冰冷地說道,「你以為,就憑你一個人,能撼動得了青幫嗎?」


    陸雲心中一沉,難道他賭錯了?


    就在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個嬌俏的身影闖了進來,正是白玫瑰。


    「陸雲,你沒事吧?」白玫瑰看到陸雲安然無恙,頓時鬆了一口氣,但當她看到房間裏的杜笙和蘇媚時,臉色頓時一變,「你們……」


    「白小姐,好久不見。」蘇媚似笑非笑地看著白玫瑰,語氣中帶著一絲警告。


    白玫瑰沒有理會蘇媚,而是走到陸雲身邊,低聲問道:「陸雲,你沒事吧?蘇媚沒對你做什麽吧?」


    陸雲搖搖頭,示意自己沒事,但他的眼神卻始終沒有離開過杜笙。他知道,今晚的這場博弈,遠沒有結束……


    蘇媚掩嘴輕笑,眼波流轉間,風情萬種:「白小姐這話說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欺負了陸先生呢。杜先生貴人事忙,我自然是要好好招待陸先生的,你說是吧?」


    她這番話看似是在解釋,實則綿裏藏針,暗示白玫瑰多管閑事。白玫瑰雖是百樂門的新晉紅牌,但畢竟初來乍到,哪裏是蘇媚的對手,一時語塞,隻能擔憂地望著陸雲。


    杜笙將這一切盡收眼底,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他收迴目光,漫不經心地說道:「既然陸先生和蘇老板還有事要談,那我就先不打擾了。」


    說著,他轉身向門外走去,經過白玫瑰身邊時,腳步微微一頓,用隻有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道:「白小姐,有些事,知道的太多未必是好事。」


    白玫瑰心中一凜,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心頭。她望著杜笙離去的背影,心中充滿了不安。


    杜笙走後,房間裏的氣氛頓時輕鬆了不少。蘇媚走到陸雲身邊,媚眼如絲地望著他,語氣中帶著一絲嗔怪:「陸先生,你可真是的,怎麽一句話就把杜先生給氣走了?人家可是特意來聽你彈琴的呢。」


    陸雲不動聲色地避開蘇媚的目光,淡淡地說道:「蘇老板說笑了,杜先生日理萬機,怎麽會為了聽琴而特意跑一趟百樂門?他今晚出現在這裏,隻怕另有目的吧。」


    蘇媚嬌笑一聲,纖纖玉指輕輕劃過陸雲的臉頰,語氣曖昧:「陸先生真是聰明,什麽都瞞不過你。不過,人家今晚是真的想聽你彈琴嘛,你就彈一首給人家聽聽,好不好?」


    陸雲不著痕跡地躲開蘇媚的手,語氣冷淡:「抱歉,蘇老板,我今晚已經很累了,想早點迴去休息。」


    蘇媚碰了一鼻子灰,臉色頓時有些掛不住,但她很快便調整好情緒,笑著說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先不勉強陸先生了。丁香,替我送送陸先生。」


    「不用了,我自己走就可以。」陸雲說著,徑直向門外走去。


    蘇媚望著陸雲離去的背影,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陰狠之色。她低聲咒罵道:「該死的家夥,敬酒不吃吃罰酒!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麽主意,想跟我鬥,你還嫩了點!」


    ……


    陸雲離開百樂門後,並沒有直接迴家,而是來到了法租界的一家醫院。他走進一間病房,隻見王天霸正躺在病床上,臉色蒼白,氣息微弱。


    「天霸,你怎麽樣?」陸雲走到床邊,關切地問道。


    王天霸睜開眼睛,看到是陸雲,臉上露出一絲勉強的笑容:「兄弟,你來了。」


    「是誰把你打成這樣的?」陸雲眼中寒光閃爍,語氣冰冷。


    王天霸掙紮著想要坐起來,陸雲連忙扶住他,讓他靠在自己身上。王天霸深吸一口氣,緩緩說道:「是趙金龍的手下,他們……」


    王天霸話還沒說完,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嘴角溢出一絲鮮血。


    「天霸!」陸雲見狀,心中一驚,連忙將他輕輕放下,按響了床頭的唿叫鈴。


    很快,醫生和護士便聞訊趕來,對王天霸進行了緊急處理。陸雲站在一旁,焦急地等待著,心中充滿了擔憂和憤怒。


    「醫生,他怎麽樣?」待醫生處理完畢,陸雲連忙上前詢問。


    醫生摘下口罩,歎了口氣說道:「病人傷勢很重,內髒多處受損,需要馬上進行手術,否則……」


    醫生沒有繼續說下去,但陸雲明白他的意思。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沉聲說道:「醫生,請你一定要救救他,拜托了!」


    醫生點點頭,轉身去準備手術事宜。陸雲坐在床邊,握著王天霸的手,心中充滿了自責和愧疚。


    「兄弟,都是我不好,連累了你。」陸雲低聲說道,聲音中帶著一絲哽咽。


    王天霸虛弱地搖搖頭,用盡全身力氣說道:「不怪你,是我自己不小心……」


    「天霸,你放心,我一定會為你報仇的!」陸雲眼中閃過一絲狠厲之色,語氣堅定。


    王天霸還想說些什麽,但他的意識已經開始模糊,眼皮越來越沉重,最終昏睡過去。


    陸雲望著王天霸蒼白的臉龐,心中充滿了悲痛和憤怒。他暗暗發誓,一定要讓那些傷害過他和他兄弟的人,付出慘痛的代價!


    就在這時,病房的門突然被人推開,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門口,正是蘇媚。


    「陸雲,你沒事吧?」蘇媚看到陸雲,臉上露出一絲擔憂之色,快步走到他身邊。


    陸雲抬起頭,冷冷地望著蘇媚,眼中充滿了戒備和敵意。


    「你來幹什麽?」


    蘇媚被陸雲的眼神看得心中一顫,但她很快便恢複了鎮定,笑著說道:「我來看看你啊,怎麽,不歡迎我嗎?」


    「蘇老板,這裏不歡迎你,請你離開。」陸雲語氣冰冷,毫不客氣。


    蘇媚臉上的笑容僵住,她咬了咬嘴唇,語氣中帶著一絲委屈:「陸雲,你為什麽要這樣對我?我知道你還在生我的氣,可是……」


    「夠了!」陸雲猛地站起身,打斷了蘇媚的話,眼中充滿了憤怒和厭惡,「蘇媚,你少在這裏貓哭耗子假慈悲!我告訴你,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永遠都不會!」


    陸雲說完,猛地轉身,頭也不迴地衝出了病房。蘇媚站在原地,臉色蒼白,身體微微顫抖,眼中的淚水再也忍不住,奪眶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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