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西辭望著她,抓著她那隻手的手指無意識的一下一下輕撫過她白希柔滑的手背。


    其實他昨晚並沒喝多少,隻是因為連著幾晚都是喝的烈酒,席間又沒怎麽吃其他東西,胃一直空著被酒精腐蝕才會導致胃出血。


    他說:“我知道你不想看到我,所以我盡量晚一些迴去,去應酬那種並不是非去不可的酒會,免得那麽早迴去你看到我心情不好。”


    藿岑橙心頭一震,望著他臉色青白的樣子,一時說不出話來。


    記憶中顧西辭從來不曾這樣委曲求全過。她不懂,他明明不愛她,為什麽肯為了她這樣委屈自己?難道就因為對她內疚,所以不惜放低姿態?


    “我也知道你恨我,你說過,不論我怎麽做你都不會原諒我。可我還是抱著一絲希望,希望你能重新接受我,讓我照顧你,疼愛你。”


    一層水汽迅速浮上眼眶,藿岑橙怕他看到,連忙低頭,眼眶卻越發酸脹。


    她的確是說過恨他,在剛知道真相時,那種被最愛的人欺騙的憤怒和痛苦吞噬了她的理智,她那時是真的想永遠都不要再看到他,不要再聽到他的聲音,甚至想過要報複他,讓他和自己一樣痛不欲生。


    所以她故意說一些讓他不好受的話來傷害他,甚至想利用卓擎煜來讓他難堪,因為她知道就算他不愛她,可沒有哪個男人能夠忍受自己的妻子和別的男人糾纏不清給自己戴綠帽子。


    在卓擎煜對她告白時,她完全可以順水推舟實施那個念頭和他演一出戲來刺激顧西辭,可她最終沒那麽做,一來是不忍心利用卓擎煜,因為她是真心把他當成亦兄亦友的好朋友;二來是她狠不下心真正去傷害顧西辭,哪怕隻是演戲,她也做不出來,甚至光是想著就有種深深的罪惡感,仿佛真的做了什麽背叛顧西辭的事一樣。


    這樣矛盾的她連她自己都厭惡,可她沒有辦法。


    她閉上眼把眼淚忍了迴去,等眼眶裏那陣酸脹的感覺褪去,她才說:“你以後不用再每晚都應酬到那麽晚才迴來了,我不會再躲著你。”


    顧西辭望著她垂得低低的小臉,雖然他不知道她是因為什麽突然改變對他的態度,但這樣的轉變讓他對兩人近乎決裂了的感情又多了幾分希望。


    九點多顧西菡匆匆趕來醫院,她醒來摸去藿岑橙的房間不見她人影,去哥哥房間也同樣沒人,直到下樓才聽管家說哥哥胃出血住院了,於是心急火燎的跑來。


    她推開病房門進來時藿岑橙正擰了熱毛巾在給顧西辭擦臉,看到這一幕,她呆在了門口,一下反應不過來怎麽之前還對哥哥如同仇人的藿岑橙這會卻又親力親為給他擦起臉來了?


    藿岑橙聽到突兀的開門聲迴頭看來,雖然顧西菡沒出聲,但她認出顧西菡身上穿那件外套,所以猜到是她。


    見她楞在那兒,她大致猜到她在想什麽,但也沒解釋。


    顧西辭在看到呆愣住的妹妹後開口:“把門關上。”


    顧西菡聽到他的聲音迴過神來,走進來把門帶上。


    “你不是下午迴學校?買好機票沒有?”在她走到*邊時,顧西辭問。


    顧西菡點頭:“我昨天就買好了。”她說著轉頭去看藿岑橙,忍不住想問她和哥哥是不是盡釋前嫌了,又怕問錯話讓氣氛僵住。


    藿岑橙給顧西辭擦了臉和手,把毛巾放迴洗手間,出來對顧西菡說:“我迴去拿一套你哥的換洗衣物,醫生說他至少要留院觀察一天。”


    顧西菡聞言說:“我迴去拿吧,順便讓廚房弄些吃的給你們送過來。”


    “他現在還不能吃東西,我順便迴去洗個澡。”


    “你昨晚沒休息好,迴去睡一覺,下午再過來吧。”顧西辭望著她說。


    藿岑橙點點頭離開了。


    她一走,顧西菡迫不及待問顧西辭:“哥,你和橙橙和好了?”


    顧西辭抬手揉了揉額,也不確定藿岑橙突然轉變的態度是不是意味著兩人能夠和好如初。


    “你們昨天怎麽會和卓擎煜在一起?你喝醉了是他抱你迴去的?”他忽然問。


    顧西菡一愣:“你怎麽知道?”


    “我昨晚快八點的時候打電·話迴去,管家說的。”


    顧西菡歎氣:“我昨天會喝醉完全是為了你。”她把借酒壯膽向卓擎煜告白以阻止卓擎煜對藿岑橙的感情一事說出來,末了補充一句:“隻要我纏著卓大哥,他就不會有那麽多的精力去想橙橙。”


    顧西辭一臉無語,不知該說妹妹想法單純還是有些傻氣。


    “哥,你和橙橙一定要在一起,否則我一輩子都不會心安。”


    ——————————


    藿岑橙迴到金海灣隨意吃了點東西,等上樓迴房洗過澡躺在*上卻有些睡不著,幹脆爬起來去主臥室給顧西辭拿換洗衣物。


    推開主臥室的門,房間裏刺鼻的酒氣已經被淡淡的空氣清新劑代替,顯然是房間已經被清理過。


    她去衣帽間拿了套顧西辭的居家服,然後讓司機送自己去醫院。


    她趕到醫院的時候顧西辭已經睡著了,正在玩手機的顧西菡見她沒在家休息就過來了,於是笑米米望著她說:“我就知道你還是心疼我哥的,你以前心裏就隻有他,把他看得比你自己還重要,怎麽可能狠得下心和他形同陌路?”


    藿岑橙沒解釋,等顧西菡離開,她也隻是坐在*邊望著顧西辭的睡顏發呆。


    下午三點多盧海正來醫院向顧西辭匯報工作,此時他可以半坐著了,藿岑橙問過醫生說他可以吃一些養胃的東西,所以晚上打電·話迴金海灣讓廚房煮了小米粥送過來。


    她很自然的一小口一小口的喂他,神色並沒有不自在,倒是被伺候的顧西辭有些不習慣她突然的溫柔,心裏隱隱有些不安,就仿佛是一下從地獄到了天堂,站在雲端上卻隨時有種會摔下來粉身碎骨的感覺。


    病房裏隻有一張*,除此外還有一張長條沙發,藿岑橙晚上就蜷在那張沙發裏睡了*,顧西辭好幾次想下*把她抱到*上來,卻終究是忍住了,就怕弄巧成拙,讓好不容易有了轉機的關係又弄僵。


    次日中午打完點滴辦理出院手續,其實醫生的意思是最好在醫院住幾天,但是顧西辭不忍心讓藿岑橙晚上蜷在沙發裏睡,所以堅持出院。


    顧西辭之前還擔心出院迴到家後藿岑橙對他的態度又會冷若冰霜,但顯然他的擔心是多餘的,迴到金海灣後藿岑橙還是和在醫院一樣細心照顧他,並親自下廚給煲養胃湯煮小米粥,晚上睡前還給他準備了一杯熱牛奶。


    可他和她一樣從小就不愛喝這種乳白色的液體,但為了不浪費她一片好心,他還是屏息逼著自己喝得一滴不剩,而眉頭緊蹙的表情卻猶如吞砒霜。


    藿岑橙想到自己喝牛奶時也是這種表情,接過他遞來的空杯放到*頭矮櫃上時忍不住‘噗嗤’一笑。


    自從知道真相後,她還是第一次在顧西辭麵前這樣笑出聲來,嘴角揚起,兩邊的酒窩現出來,連那雙藍眸裏都蘊著淺淺笑意。


    顧西辭被她這一笑,心狠狠悸動了一下,不自覺伸手捉住了她一隻手腕,微微一用力就將她身子扯了過來。


    藿岑橙毫無防備,整個人都跌在他身上,慌忙想爬起來,可他雙臂很快圈住她的腰讓她直不起來,而偏偏她的臉在距離他的臉上方不到五厘米的地方,她幾乎能感覺到他每一次的溫熱鼻息。


    “橙橙。”他喚她,溫柔的嗓音仿佛帶著魔力,藿岑橙有些驚慌的望著他黑得發亮的眼眸,在他眼底看到一個小小的、無措的自己。


    她想轉開視線,可後腦被他掌心掌住了,她被迫和他對視,他的臉離她的越來越近,她眼睜睜望著他的唇覆上來,吻住了她的。


    仿佛聽見了內心那堵一直抗拒著不讓他發覺自己還愛著他的牆轟然倒塌的聲音,她大腦一片空白,身子也僵住無法動彈,隻呆呆地任他吻住,眼睛卻還睜得大大的。


    顧西辭含住她的唇吮了會後又去吻她的眼,她仿佛被催眠一樣閉上眼睛,隻憑感官感覺他的唇滑過她的鼻梁再度落在她的唇上,輕輕吻了幾下便一改之前的溫柔,撬開她牙關長驅直入,攫住她的舌在她口腔裏近乎野蠻的橫衝直撞,吻得她全身酥軟。


    當他的手自她領口滑入她衣內,手心托住她一方豐盈輕輕一握時,她仿佛如夢初醒,一下睜開眼猛地將他推開。


    顧西辭目送她倉皇走出去的身影,揉著額呻·吟了一聲,暗惱自己沒沉住氣,剛才的舉動恐怕會讓兩人的關係又迴到比陌生人還不如的原點。


    藿岑橙迴到自己房間,臉頰還滾燙似火燒。


    她不敢想象如果剛才自己不及時清醒過來,那麽現在是不是已經一·絲·不掛的和顧西辭糾纏在一起。


    她明明對他說過已經不愛他,可她卻和他*,他會怎麽看她?


    她的手撫上唇,那裏似乎還殘留顧西辭的氣息。


    記憶真是一種可怕的東西,她無法記住他的臉,卻清晰記得他的吻,記得和他親熱的感覺。


    她仰躺在*上,雙手捂住臉掩住一臉的迷惘。


    ——————————


    第二天護士來給顧西辭打針的時候藿岑橙果然沒像前一天那樣寸步不離的守著顧西辭,她隻是給他煮了粥卻沒再喂他,在他打針時也隻讓護士看著,她卻沒留下來。


    顧西辭知道是因為昨晚自己衝動吻她的事,一時也有些一籌莫展。


    這樣又過了幾天,他身體好得差不多不用再打針了,這天他還去了公司,晚上七點多才迴家,一進門管家就滿麵笑容地告訴他藿岑橙為他做了豐盛的晚餐。


    等他走去餐廳,果然看到餐桌上擺滿了光是看著就讓人食欲大增的菜肴。


    雖然都是清淡養胃的菜,但藿岑橙廚藝好,即使是清淡的菜經由她的手做出來也很美味。


    可顧西辭望著這桌菜卻有種這是最後的晚餐的感覺。


    尤其是在看到藿岑橙竟然給她自己倒了一杯紅酒時,這種感覺越發強烈。


    “先吃飯吧,吃完飯我有話和你說。”藿岑橙看起來很平靜,說話的語氣也平靜得近乎輕柔。


    顧西辭望著她,似乎想從她臉上洞悉出什麽,卻發現她一臉地憔悴疲憊之色,眼周也暈著一圈青色,仿佛是睡眠不足。


    看來她昨晚休息得並不好。


    他視線一轉,落在她手邊那隻裝著紅酒的高腳杯上,問她:“你為什麽喝酒?”


    她沒立即迴他,端起酒杯先喝了一小口才說:“我這幾天晚上一直失眠睡不著,聽說喝一點紅酒有助睡眠。”


    “失眠?”顧西辭審視的目光落在她臉上,因為後麵這幾天她又開始有意無意的躲著他,他又不能把她逼急了,所以忍著沒去找她,並不知道她這幾天晚上失眠的事,難怪臉色那麽差。


    “為什麽失眠?”因為那晚他衝動吻她的事?


    “先吃飯吧。”她放下酒杯,拿起筷子開始用餐。


    顧西辭卻因為她的反常沒一點食欲,連筷子都沒動一下。


    藿岑橙見狀吃了幾口也放下碗筷,抬眼來看他,目光也十分平靜。她說:“我們還是離婚吧。”


    顧西辭心一沉,聲音也似乎沉下去,皺著眉說:“你又怎麽了?不是已經答應了以後不再提離婚的事?”


    “對,我是答應了,可是我現在反悔了,我還是要和你離婚。”


    “為什麽?”


    “沒為什麽,隻是不想再這樣相互折磨下去,我怕我會在病還沒好之前就瘋掉。”


    “相互折磨?”顧西辭微微眯眸,“你的意思是我折磨了你?”


    藿岑橙垂眸把玩著高腳杯,顧西辭繼續說:“你讓我不幹涉你的自由,所以我不再過問你和卓擎煜的事,你不想見我我就主動躲著你,隻要你不提離婚,我可以滿足你所有的條件,我已經做到這種地步,到底是誰在折磨誰?誰讓誰痛苦?”


    “既然覺得痛苦,那麽離婚是最好的選擇。”她語氣依舊平靜,神色卻冷下來。


    顧西辭望著她冷漠的樣子,心也跟著冷了:“我就這麽不可原諒?”


    藿岑橙不語,握著酒杯的那隻手卻有些輕顫。


    顧西辭也沉默,仿佛過了一個世紀那麽久後才再度開口問她:“你真的想清楚了一定要離?”


    “嗯。”


    顧西辭臉色轉青,額角的青筋猙獰地綻出來,望著她的目光卻漸漸變冷,像是終於燃到盡頭的白燭,再沒有一點溫度。


    “好。”


    他說完便站起來,沒有一秒遲疑的離開餐廳。


    藿岑橙聽著他連上樓都像是透著怒氣的腳步聲,仿佛每一步都是踩在她的心尖上,讓她痛得唿吸不過來。


    她閉上眼趴在桌麵上許久都沒動一下,直到管家匆匆走來告訴她顧西辭似乎在房裏砸東西,她才慌忙站起來。


    等上了樓來,果然聽見主臥室裏頭傳出一陣陣砸東西的聲響,她去扭門鎖,可是被顧西辭反鎖了,隻好讓管家去把鑰匙找來。


    拿鑰匙開了門才發現顧西辭沒開燈,裏頭一片昏暗。


    她摸索到門口的開關開了燈,卻不見顧西辭,地上也不像她想象中那般一片狼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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