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恆接過本章,卻是不看,神色複雜:“駙馬,你先起來,這些是什麽?”


    楓靈起身,行禮道:“是三道晉君策和四道為君策。”


    齊恆手一抖,險些把那些本章掉落在地,他眉頭深鎖,看著楓靈,不知該說些什麽:“駙馬緣何堅信,我在做出這等拋家棄國的事情之後,仍然可以穩居東宮之位?”


    “原因有三,其一,太子是先皇後的唯一子嗣,陛下長子,名正言順且在諸皇子中最先成人;其二,太子仁德,重情重義,有明主風範;其三,陛下廣派信臣,暗中尋找您,可見對您並未放棄。”


    齊恆猶豫片刻:“父皇對我並未放棄……”他歎了口氣,“縱然如此,我也不能迴去,我若迴去,便是將紫鳶置於死地……”


    楓靈暗自苦笑:“殿下,您實在天真,您不迴去,才是將明姑娘置於死地!”


    齊恆心中發怵:“駙馬緣何這樣講?”


    “太子從小修習帝王之術,不適合民間生活,你二人就這般來曆不明地出現於此地,並非長久之計,”楓靈說得甚為婉轉,“而且,縱然太子一心放棄太子之位,卻有人會不放心,意欲斬草除根——太子可知,除了皇上外,還有很多人在找你?”


    “誰?”


    “國師。京城中國師座下的五行使五部已經秘密派出了三部。”


    “他們,也在找我?”


    “應該是,太子身邊帶著一個女子,又不能太拋頭露麵,今後定會陷入絕境,太子該怎麽計劃將來?”


    “將來……”齊恆喃喃念道,“我隻想尋個村落,教書種田,與她過一輩子。”


    楓靈頓時覺得五味雜陳,強捺著情緒道:“太子說的是,但國師不可能成全太子此平凡心願。”


    “為什麽?”


    “太子可知,民亡之初,前民舊臣依然歸服殆盡,然陛下為絕前民血脈格殺幼童,殺了三個月?”


    齊恆悚然:“駙馬慎言!”


    楓靈拱手:“臣知此事一直是禁忌,但此刻不得不與太子說明,皇族一旦失勢,將麵臨怎樣的屠戮?!期間又會危害多少人?!殿下身為皇室子弟,這身份,哪是說放下就能放下的?且殿下若想與明姑娘長相廝守,不懼怕陛下逼迫,需得自己問鼎天下,位尊九五,方才無人阻撓啊!”


    齊恆沉默片刻,忽然起身,躬身作揖:“請先生示恆以出路!”


    楓靈心裏一鬆,又是長跪於地:“臣向太子進言七道王策,目前情形,應即刻應用晉君策,以保太子之位。”


    齊恆將楓靈扶起:“先生起來說話——請先生詳解,何為晉君策?”


    楓靈答道:“所謂晉君策,關鍵在一個‘信’字,使天信,地信,人信——殿下需讓皇上、眾臣、黎民萬姓相信您會是個有道君王。”


    “哦,那先生之見,我該如何做呢?”齊恆眼中驟然放出光來。


    “臣在晉君策中已經陳明若幹,綜而述之,需至有三:顯鋒,雜道,懷柔。”


    “所謂顯鋒,需太子進言獻策,聲明觀點,顯露才華。故為今之計,殿下應向皇上進言的第一件事,便是遷都。”


    “遷都之事,裨益頗多。一則北國疆域遼闊,邊疆之臣遠離天聽,難免驕矜,欺上瞞下,行為不端;二則金陵雖聚龍氣,卻臨近國界,處處受製,不便宣戰拓土。於內於外,遷都勢在必行。”


    “拓土?”齊恆不解,“如今中華四海歸服,北疆越北海,西疆取吐蕃直抵波斯,還需拓土麽?”


    楓靈一笑:“敢問殿下,南疆呢?”


    齊恆變色:“這……”


    “殿下不需避諱,天下之勢,雖分分合合,然‘合’才是最終歸宿。悟民雖娶了南國公主,卻是北國臣子,自知輕重。悟民此番遊曆,已然明了南北劃江而治之不便,亦有損我□□威嚴,故在此鬥膽明言,無論何方君主,隻有以一統天下之心治政,方成曠古明君。故皇上需要的,不是守成之君,而是拓土之王!故需遷都,以為後算,縱不遷都,亦有設陪都之必須也。殿下進言遷都,此謂之顯鋒,取信於君也。”


    齊恆不語,楓靈繼續講:“顯鋒亦有後著。請教殿下,諸子百家,哪家法術最高?”


    不假思索,齊恆正色道:“自然是聖人之道,儒術也。”


    楓靈搖頭:“不是。”


    “難道是法?可法生暴秦……”


    “亦不是。”


    齊恆將諸子百家數了個遍,均被楓靈否定,齊恆停了片刻:“先生以為,是‘雜道’?”


    “正是,”楓靈頷首,“殿下,縱觀青史,臣最敬宣帝,隻因其曰:‘漢家自有製度,本以霸王道雜之’。殿下可知,儒術雖妙,卻重君子,輕尋常百業,輕易將人分族,戶籍一定,萬世莫改——譬如明姑娘,若非她身在賤籍,憑借她之才貌,陛下又怎會阻撓太子傾慕於她?”


    楓靈說得甚是小心,生怕觸怒齊恆,見他一副沉思模樣,這才順著說了下去——“而墨家均富同苦,無以富國;法家苛刻嚴刑,無以得人心;縱橫家鑽於權術,無以利蒼生;道家無名,終至虛無——故皆非上策。”


    “然儒家激人上進,墨家勉人課業,法家懾人行善不行惡——彰顯王者威嚴,故宣帝善之——縱橫家保政治清明,理國家大事,道家促人製欲——諸子百家皆有利弊,擇其善者而從之,其不善者而去之,雜糅治國,方是霸王道也!”


    見齊恆有所觸動,楓靈朗聲道:“故第二件事,科舉改製。”


    “百工居肆,皆有其能。譬如治河,所需乃專才,而工部尚書李逡卻並不精通此道,隻因皇上以儒術取士,故太子理當諫言,科舉改製,以保朝廷可得各色人才,同時也破了儒家的三六九等之說——今歲為大比之年,本次改製不合實際,故應推之來屆,然殿下仍可參與此屆出題並自薦主考,如此一來,天下士子便都成了太子門生。取信於臣。”


    齊恆不動聲色地點頭。


    “有才有氣,還需有德,故懷柔一說,便是這第三件事,臣請太子與臣前往洛陽,探望災民,查看水利,共圖治水!太子此番出宮,非為私也,而是為查水患,為天下蒼生也!取信於民!”


    齊恆頓時渾身一震,吸了口氣,起身深深作揖:“先生一言,醍醐灌頂!我稍後便作收拾,與先生同往洛陽。”


    楓靈再次長跪於地:“殿下嚴重,此為晉君策也,不過是第一步,為君策內別有諫言‘親賢遠佞’‘更迭州官’‘餘銀利民’‘強軍建伍,東拓海域’等四道策書,望殿下明見。”


    齊恆再度將楓靈扶起:“先生辛勞,恆感激在心,隻是恆仍有憂慮,我越是鋒芒畢露,紫鳶就越是危險……”


    “殿下放心,陛下所忌諱的,隻是明姑娘的出身,臣已然打通好關節,在洛陽為明姑娘重新置辦了一套身世,若為此事,殿下可以無憂矣。”


    齊恆感動非常:“不想先生已經為恆設想如此周全,齊恆卻一心避世,實在慚愧,先生大恩,如同再造,待恆為君,定使先生位列三公。”


    楓靈搖頭,退後一步,屈膝跪下,這次躬了身子,恭恭敬敬磕了三個頭:“臣為殿下圖謀,望殿下應臣三件事?”


    齊恆一怔:“先生請講。”


    “第一,殿下切莫向外透露,臣是殿下的幕僚,臣在幫助殿下。”


    “好,恆知道了。”


    “第二件事,請殿下與憐箏公主賜爵,準其與皇子同尊,可自由出入宮廷,進出京都,不以女子緣故拒之,且萬事自主,不以父兄之命強之。”


    齊恆沒想到駙馬會提出這等要求,略一思忖,尋了紙筆來,寫了一道手書,蓋上印章,交給楓靈。


    “好,應了。”


    “第三件事,請殿下賜臣三次免死機會!”


    齊恆挑起了眉毛:“先生言重了,我賜先生永久免死如何?”


    “不,隻需三次,三次悟民可為自己、為他人免死的機會。此三番,哪怕是欺君罔上,哪怕是動搖國本,亦望殿下免我之死。”


    齊恆很明顯地猶豫了,一時間,室內有些安靜。室外鳥鳴聲聲,此番清晰入耳,偏室內憐箏與明紫鳶說話的聲音,也隱約可聞。


    齊恆朝偏室的方向看了過去,緩緩抬了眼皮。他從左手上摘下來一串玉珠來,揪斷串珠的紅線,取下來三顆,輕輕地放在了楓靈膝蓋旁。重新將紅線係好,齊恆負手向偏屋行去,聲音朗朗傳來,不甚真切的感覺:


    “好,恆也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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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楓靈依約在半個月後趕迴了洛陽,正是傍晚。她與齊恆快馬加鞭先進了城,留下田謙與龍衛軍一行三十人一起護送著四名女子。還好她叫來了清兒醒兒,一路上照顧明紫鳶終於是放心了些。


    匆匆趕迴行宮,將齊恆安置好後,楓靈鬆了口氣,向自己寢殿行去,恰好遇上了一身書童打扮的愛笙。


    “楊聖,半月來可好?”


    愛笙這才看出來這風塵仆仆的人是楊楓靈,臉上浮上一層喜色來:“愛笙還好——主子你看著好生疲憊。”


    楓靈搓了搓自己的額頭,幹笑道:“奔波了三四個月,不疲憊才怪——惜琴公主這幾日怎麽樣?”


    “看著一切如常,隻是……”愛笙將蘇詰到來之事告訴了楓靈。


    楓靈蹙眉想了想:“她現在在行宮中麽?”


    “……嗯,在,她正在翊和宮裏沐浴——主子需要沐浴麽,愛笙著人與你準備?”


    楓靈擺擺手:“你自己看著也是恍恍惚惚的模樣,愛笙,你也去歇息吧,這等事情我叫下人去做便可。”


    愛笙點頭,正欲轉身離開,卻又轉迴來,喊住了要走的楓靈:“主子,你還記得年前與愛笙打的賭麽?”


    楓靈迴想了一陣:“嗯,記得,關於塵兒的賭。”


    “據主子後來與愛笙講的,應該是愛笙贏了吧。”


    楓靈笑笑:“這麽說,倒也是——”帶走塵兒的,與刺探楓靈的,均是鎮南王府的人,“那是我輸了,嗯,你要我答應你什麽?”


    愛笙微笑,不知怎的有些生澀:“答應愛笙好好保重自己身體,不要這麽奔勞。”說罷,愛笙低頭退後幾步,轉身走了。


    楓靈立在原地,很是失神了一會兒,待愛笙那灰白色的身影消失在宮閣的轉角,又過了許久,才步履踟躕地走開,去尋惜琴。


    翊和宮門口的侍衛侍女向駙馬屈膝行禮,被楓靈止住了聲音。她躡手躡腳地潛入宮內,一層水汽迎麵撲來,混合著花香和女子特有的體香。她淺淺倚靠著門扉,任那氣息鑽入肺腑。


    因著水汽緣故,室內的光景看著很是怪奇,她透過這奇怪的視野看向床前的簾幕,並不透光,但隱約看見其中輕揚起來帶起了水花的手臂。


    楓靈唇角翹起,想起了去歲八月關於沐浴的往事來,她伸手解開了衣襟上的搭扣,一路脫下衣服,扔在地上,行至幕前。


    “臣楊悟民參見惜琴公主,公主接見否?”


    裏麵的水聲倏然停住,很顯然裏麵的人動作遲滯了一下。片刻,惜琴的聲音傳來:“進來吧。”懶洋洋的聲音裏,有掩不住的欣喜。


    掀開簾幕進去,楓靈迎上惜琴打趣的眼神:“來服侍本公主沐浴麽?”


    楓靈隨口答了聲“是呢”,便到了木桶邊,從旁加了兩桶熱水進去,隨後褪去中衣,一絲【西瓜】不掛之後,將修長的腿探入浴桶,坐在惜琴身後。


    惜琴心生怪異,迴頭盯著她看了許久:“你真是楊楓靈麽?”


    楓靈親昵地伸出胳膊攬住惜琴肩膀,將她拉在自己胸口,指了指自己的左肩:“認識麽?”


    光潔得宛若潤玉的肩膀上,一道褐色的舊傷痕,齒痕。


    惜琴舒了口氣,拉過楓靈胳膊,迴身抱住了她:“事情都辦好了?”


    楓靈將水撩在自己身上:“嗯。”她突然注意到那水中滿滿當當的花瓣,“牡丹花?”


    “嗯,是,今天摘了幾朵……怎麽動不動就一聲不吭地跑走,這北國隻有你一個臣子麽?”


    “哪有一聲不吭,我給你留了書函的,沒有看到?”


    惜琴歪著頭,在楓靈肩窩處磨蹭:“嗯,看到了。”


    “我的信寫得不夠好麽,讓你不放心?”頸間傳來一陣酥【西瓜】癢,楓靈稍稍側開,轉頭看著惜琴。


    惜琴迴想那信的模樣,除了文字外,還畫了幅畫兒,畫的便是那件紅衣上繡上的蜀錦圖案——鳳鳥銜楓。她嘿然作笑,複又變作嚴肅:“信寫得不錯,可你這人卻不像那畫上的是被叼住的,而是到處亂跑,叫我遍尋不到,怎麽安心?”


    楓靈把惜琴濡濕的頭發撥到耳後,將她頭上的一片牡丹花瓣取了下來,撫著她臉頰笑道:“嗯,我知道了,是我錯,以後不這樣了,往後卿居何處,我便居何處——若是哪天你再發現我突然消失,遍尋不到,我便在我生死輪迴之處等你。”


    惜琴莫名其妙地看著她,皺緊了眉頭:“什麽生死輪迴,說得真不吉利——累了吧,我去給你準備中衣。”


    楓靈確實疲憊,但溫香軟玉從懷裏脫離時她卻明顯地表示了挽留的態度:她固執地在水裏翻身,將惜琴翻到下層,水花帶起幾片牡丹來——楓靈低頭親吻惜琴額角,將她抱在懷裏,喃喃念道:“牡丹花下死……”漸漸地,沒了聲息,歸為安靜,就這樣,靜靜地,靜靜地——睡著了。


    惜琴哭笑不得:“你是想和我在水裏這樣過一夜嗎……”她吃力地起身,把楓靈抱迴床上,給她擦幹身體,“我就知道,你這是故意叫我服侍你……”她低低笑著,手指劃過楓靈身體的曲線,忽然起了將她逗弄醒的主意,傾身下去,伸出舌尖,輕舔楓靈嘴唇,手掌遊移向下滑向腿部內側。


    楓靈睡得安詳沉穩,隻咂了咂嘴,麵目舒展,全無防備。


    惜琴生生壓下綺念,打消了促狹的念頭。


    她想起楓靈方才說的那句話,“卿居何處,我便居何處”,眼神渺遠了起來。她在楓靈眉梢印了個吻,鑽進楓靈的被子,擁著她柔軟溫熱的身體,睡熟了。


    翌日,太子親臨洛陽,查看治水的消息傳開了,沒幾日便傳迴了京城。齊恆與楓靈一道,每七日寫一封治水節略發往京城,供齊公賢查看。


    一時間,知道太子失蹤的被派去尋找太子的人都被皇帝召迴了京城,卻都顯得有些摸不到頭腦。


    就連一向老謀深算的皇帝齊公賢,聽到這消息後也是將自己關在禦書房內一整日,隨後下旨,多撥了一千萬兩調往黃河,修建工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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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陽地脈花最宜,牡丹尤為天下奇。


    可惜的是憐箏與明紫鳶一行人緩緩到了洛陽時,已是初夏時節,錯過了花期。天氣漸漸地熱了。


    盡管早有心理準備,聽到潘譽傳報說洛陽牡丹十天前都謝了的時候,憐箏還是忍不住露出了個失落的眼神。她強打起精神笑著對明紫鳶說:“這也不妨事,不過是牡丹花罷了,明姊姊長得比花漂亮得多,我看明姊姊就好了。”


    明紫鳶笑道:“公主說笑了,紫鳶現在有了八個月的身子,臃腫不堪,哪裏漂亮了。”


    憐箏笑嘻嘻道:“哎呀,我這也快成了做人家姑姑的人了。”


    明紫鳶搖頭:“公主這個年紀,也是可以做人娘親的人了,真是不知駙馬和你的孩子,會是怎樣的。憑著駙馬的聰明,公主的性情,肯定是個活潑可愛的孩子。”


    憐箏一時無措,不知怎麽接口,隻好嗬嗬笑著。


    身後忽然傳來了懶洋洋略帶譏嘲的聲音:“欸,若是承襲了公主的聰明,駙馬的性情,那豈不是個悶葫蘆?”


    明紫鳶頓時有些尷尬,憐箏卻頭也不抬:“還好不是承襲惜琴公主的性情,免得是個色中惡鬼。”


    惜琴倒是不惱,笑眯眯地摸摸憐箏頭發:“聽憐箏公主的意思,是打算和本公主生一個?”


    憐箏努力翻了個白眼,轉身對明紫鳶說:“明姊姊,哥哥和駙馬去了壺口,得過幾日才迴來,你先迴房好好休息吧。”隨後,清兒醒兒便攙扶著身子不便的明紫鳶去了承乾殿休息。


    她迴過身,看著惜琴,略帶了些許深沉:“明姊姊快生育了,當著我未來侄兒的麵,還是收斂些吧。”


    惜琴被她這態度逗笑了,抿唇笑道:“還真是個當姑姑的樣子了。”她伸手拉住憐箏的袍袖,“喏,跟我來。”


    雖是商量的語氣,卻是不容商量的態度,憐箏沒能掙開,徑直被拉著走了。


    駙馬的“烈風”停在行宮外,正不耐煩地打著噴嚏。惜琴讓憐箏上馬,隨後自己也跳了上去,攬著憐箏的腰,坐在她身後。


    憐箏一嚇:“這是做什麽?”


    惜琴嗤的一笑:“本公主今兒個對你沒興趣——坐好!”


    “烈風”一聲嘶鳴,快速向前奔去,許久,憐箏終於看出惜琴要帶她去何處,不由得更加疑惑。


    二人在白雲山下把馬係好,惜琴一臉輕鬆:“走,隨我上山。”


    已經到了這裏,憐箏隻得跟著她行動,兩人迤邐上山,約莫過了半個時辰,眼前陡然開闊,到了山腹的一處平地。憐箏目瞪口呆——


    眼前千頭萬朵,一圈圈的花瓣圍拱起來,滿眼的富麗堂皇,隨風攢動著的淡紫的,粉白的正盛放著的,正是她一心想要一睹風采的洛陽牡丹,天地間一等一的,國色天香。


    這一片園圃,看來足有數百多盆栽,不知是費了多大的功夫才將這花這土,盡皆搬到這半山腰上來的。


    “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


    這半山腰上的氣候,恰好還趕得上你看到今年的牡丹花。


    惜琴抱肘立在一旁,看著憐箏失神的模樣,歎了口氣,想起楓靈與齊恆去壺口前對自己的千叮嚀萬囑咐,撇了撇嘴——


    “不許背著我逗弄憐箏,不許喬裝成我。”


    “隻要憐箏在五月前趕到這邊,就帶她去看那片牡丹花。”


    “不許亂吃醋。”


    “好好照顧自己……”


    她眯起眼睛,與憐箏一道,沉浸在那一片花海之中……


    “隆嘉十九年夏五月,黃河夏汛至,因太子恆幸洛,駙馬楊悟民監工,壺口工程修建得力,生祥瑞,洛河神龜,身負‘天一地六,乾四坤九’之象而出。是年水患甚小,災民安置妥當,黃河沿岸居民歡欣慶賀,送萬民傘與太子齊恆、巡河按察使楊悟民、工部左侍郎尤晉,時人詩作千萬,傳此佳話。”


    ——《豫州誌·隆嘉十九年》 楚生


    六月,明紫鳶臨盆,生下一子,齊恆為他取名為洛。楓靈暗中調換戶籍,將明紫鳶更為洛陽大賈家病逝的千金,更名劉小紈,並在民間傳揚其德行以及盛讚太子仁德。京中來了旨意,立劉小紈為太子妃。


    “七月,夏汛過,太子與駙馬返京,黃河治河之事,由此而始,卻終未功成,工部左侍郎尤晉留洛陽潛心治水三年,遭黜。後新朝更迭,再經啟用,任工部尚書,加封太子太保,終生付之合十年光陰,終絕黃河水患,開海晏河清,盛世光景。”


    ——《能吏傳·尤忠定公世家》楚生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寫的詞,昨天有個可愛的姑娘唱給我了,後期沒有做,所以聲音有點小,但是聲音真好聽。


    <input type=button value=點我聽歌 onclick=window.open(".yyf/y.aspx?reg_id=3552542&song_id=5130560")>


    於是很高興,於是今天更新:)


    下次更新 我還是定1月13號 如果那天因為趕火車沒更上的話,就是1月16號更新。


    本文配樂:水龍吟·餘情幽夢


    關於行文風格的變化的原因,在此統一給大家做一個迴答:


    大學第一年我的主要練筆方式是手寫了十幾萬字的各種評述類文章一百多篇。


    這是變化的原因了:)


    我的結局從一開始就是定下來的,並不會因為任何人而改變。


    就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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