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秀容是在那次四海各號集會後的第三天來蕪湖的。蕪湖關道童德章的女兒童圓琪是汪秀容在匯文書院的同學,接到汪秀容來蕪的電報後,當天趕到碼頭迎接。四海分號掌櫃俞嶽也早早在碼頭恭候。汪秀容本來沒有通知俞嶽,不知他從哪裏得到的消息。


    從碼頭出來,汪秀容直接和童圓琪合乘了一輛馬車,俞嶽自己單叫了輛黃包車跟在後麵,一直送到汪秀容這次落腳的大江東客棧。本來童圓琪給安排的是官方常住的鳩茲飯店,這也是外資在蕪湖創辦的第一家豪華飯店。而汪秀容臨時改成了大江東。她不想自己以新東家身份的第一次外出過於惹人注目。


    到了大江東客棧,汪秀容讓俞嶽先迴四海,自己忙完私務後一定找時間去看看。俞嶽打量了一下汪秀容身邊站立的這個姿色一般但全身透著股高貴氣質的女子,遲疑了一下問道:“這位是——?”


    汪秀容忙給二人介紹道:“這位是我的同學童圓琪”,完了又指著俞嶽對童圓琪說:“這是我們四海茶莊在蕪湖分號的掌櫃俞嶽!”


    俞嶽忙對童圓琪鞠了一躬道:“非常榮幸有機會認識童小姐,歡迎隨時有空來我四海茶莊做客!”說著,雙手畢恭畢敬地遞了一張名片過去。


    童圓琪伸出兩根蓮花指很隨意地接過名片,也上下打量了一下麵前這個青年人,微微點了點頭,很快就被汪秀容拉著進了客棧。


    俞嶽站在那裏好半天,直到童圓琪和汪秀容的背影完全消失在客棧裏,才轉身離開。


    迴到四海茶莊,俞嶽叫來茶莊協理金九。這金九是俞嶽從漢口帶過來的,人很機靈,一雙小眼睛平時總愛眯縫著,像在偷笑。這金九善於察言觀色,很得俞嶽信賴,大小事務總愛跟他商量。


    俞嶽問金九:“咱們新茶預定現在進展如何了?”


    金九站在俞嶽身後,一邊殷勤地給俞嶽斟茶,一邊答道:“今年新茶咱們下手的早,目前已經預定到去年的一半了!”


    俞嶽道:“這次總店開會,大掌櫃要實行新茶統購,要求各號每日報陳茶存量和現銀存量!”


    金九吃了一驚,“怎麽著,他汪四清這是要繳各號的械呀!”


    俞嶽冷笑道:“沒那麽容易!事在人為!”


    金九眨巴了幾下小眼睛,笑道:“掌櫃的意思是——?”


    俞嶽詭譎地點了點頭道:“走著瞧吧,咱也不是那麽輕易好擺弄的,他汪四清也畢竟不是汪四海!”


    金九想了想問:“掌櫃的,大小姐不是榮任新東家了嗎?這次沒有點動靜?”


    俞嶽反問道:“她一個小女子,能降得住汪四清這老狐狸?這次會上我故意試探了一下,她則是一味退讓,不敢跟汪四清攤牌!”


    金九“哦!”了一聲,沒有再說什麽。


    俞嶽想起了什麽,拍了一下腦門:“我差點忘了,她現在已經到了蕪湖,就住在大江東客棧!”


    “什麽,大江東,那不是曹新民的股東嗎?”金九尖叫起來。


    一絲不快躍上俞嶽的臉頰,金九忙壓低聲音道:“掌櫃的,你想想,她第一次以新東家身份外出公幹,就選擇蕪湖市為了什麽?她來到蕪湖不住鳩茲飯店而選擇大江東客棧,這又是為了什麽?還有,她來蕪湖不首先來咱們四海茶莊而是直接去找她同學這有什麽目的?”


    俞嶽有點不耐煩了:“得了得了,你也別賣關子了,直說吧,你是怎麽想的?”


    金九道:“這還用我說嗎?掌櫃的你那麽精明,不可能沒有看出來吧?”


    俞嶽拍了金九一巴掌:“我當然知道她什麽意思!無非就是想先從他同學和他老情人那裏摸摸咱們的底。”


    金九道:“這樣一來,咱們原來的計劃可能要被她識破!”


    俞嶽冷笑道:“不至於那麽悲觀,現在咱們還有兩個獨門暗器引而不發!”


    金九奇了:“怎麽,掌櫃的還留了兩手?”


    俞嶽道:“我所說的兩個獨門暗器其實是兩個人!”


    金九伸長了脖子望著俞嶽道:“哪兩個人?”


    俞嶽看了看金九道:“這個你倒不必知道的那麽多!你記住了,該你知道了我自會告訴你,不該你知道了,你也別問!對你來說,知道的越多越未必是好事!”


    “是是是!”金九諂媚地笑著。


    俞嶽向金九招了下手,金九忙附耳過去,俞嶽對著金九吩咐了一番,金九一邊聽一邊不斷地砸吧他的小眼睛,就像是老鼠在自己洞口探聽動靜時表現出的狡黠和驚恐!


    完了,俞嶽對金九揮了揮手,“快去吧,利落點,別給我拖泥帶水!”


    金九拍著胸脯保證:“放心吧,掌櫃的,我金九沒別的能耐,添火加油這點本事還是有的,您瞧好了——”,說著就匆忙離去。


    望著金九離去的背影,俞嶽的臉上再次露出他那久違的誌得與意滿來!此時的他感覺自己胸有成竹、一切盡在掌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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