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會這麽多?出現在北境的傀儡軍我記得最多也就一萬出頭一些,多出來的這些難道是艾瑞希軍部從其他地方調過來的?


    但也沒收到這方麵的消息啊,難不成傀儡軍自己還有庫存!如果是那家夥未免也太陰險了,感覺那些有著幾十年指揮作戰經驗的老牌指揮官都沒有他油滑,打起仗來就和泥鰍一樣,根本抓不到...”


    撒切爾安靜的聽著,沒有出聲打斷對方的抱怨,對方話語中的內容雖然多數都是垃圾話,但有一些信息還是讓撒切爾感到了十分的震驚。


    就比如對方還有另外的信息渠道這一點。


    撒切爾一直以為自己就是對方手裏能聯係到的最高級別細作,但聽了前麵那段話後,他心底一陣陣發涼。


    連自己都沒有路子能打聽軍部的信息,對方卻連軍部調令都能拿到,對方背後的組織,恐怕比自己猜測的還要龐大。


    “除此之外還有其他異常嗎?”女人的聲音再一次響起。


    撒切爾腦中不自覺浮現出了之前侍從說的話,內心陷入了深深的掙紮。


    他雖然接受了對方的資助,但內心對這群人並沒有多少好感,因為對方從頭到尾都沒有尊重過他。


    這讓身為執政官的撒切爾內心感到非常的不舒服。


    他已經不是以前那個任何人都可以踩上一腳的流浪貴族次子了,他現在是一座要塞的最高長官,他的一句話,就決定了很多平民的未來。


    然而即便他身居高位,但對方還是一副“唿之即來,揮之即去”的態度,這讓撒切爾內心的怒火就如同沸騰的岩漿一樣,整日整夜咆哮不休。


    撒切爾搖了搖頭。


    “沒有了,除了數量不對外,我沒有發現其他的異常。”


    對麵陷入了沉默,但撒切爾卻能感覺到對方正用銳利的目光上下打量著自己。


    撒切爾努力保持鎮定的狀態,得益於執政生涯中頻繁的出席公眾場合,他抗住了對方的目光逼視。


    “你應該派人進入軍營查看。”對麵用教訓兒子的口吻說道。


    “試過,但進不去,援軍高層嚴令禁止任何人靠近防線,就算是補給車隊,也隻能在規定的區域內交接,過程中還有禁衛看守,根本無法鑽空子。”


    女人嗤笑了一聲,對撒切爾的解釋顯然很不滿意。


    “那你倒是想想辦法啊,你可是執政官,防線物資補充有三分之一需要經過你的手,對麵不可能連這點麵子都不給你,除非是你自己不想做。


    看來這些年的執政官生涯讓你忘記了某些事情,我覺得應該對你進行一輪忠誠度考驗了。”


    聽到對方的話,撒切爾臉皮抽了抽,這個忠誠度考驗他是經曆過的, 手段極其狠辣,對方會把你在乎的東西,當著你的麵一點一點的全部碾碎。


    撒切爾少年時的青梅竹馬,就成為那次考驗的道具。


    對方將人和猛獸關在同一個籠子裏,然後讓撒切爾看著對方被猛獸撲倒,並一點一點的被啃食。


    當時撒切爾服了軟,但那件事也成為他心裏揮之不去的痛苦,在午夜中,他無數次驚醒,後悔自己當初沒有竭力反抗。


    想起已經模糊的音容,撒切爾臉色漸漸變得冷硬。


    “別拿這個威脅我,我之所以還願意配合你們,是因為我不想丟掉眼下的地位,如果把我逼急了,我會把你們安插在城內的釘子全部拔掉,我說到做到。”這句話很值得細品,在威脅對方的同時,也主動曝出自己的軟肋。


    女人顯然沒有品味出來,在她的印象中,撒切爾一直是唯唯諾諾的形象,讓他做什麽都不敢有怨言,簡直比狗還聽話。


    但今天不知道吃錯了什麽藥,竟然敢用這麽硬的口吻威脅自己,這讓女人感到錯愕的同時,內心也非常憤怒。


    習慣了高人一等的姿態後,女人便總是下意識的忽略撒切爾如今的身份地位。


    對方是第*批裏混的最成功的暗樁,近年來給聖教國傳遞了不少重大信息,而自己僅僅隻是一個三級聯絡員,按照職位算,自己比對方低了至少五級。


    也就是部門不同,所以才會出現三級聯絡員負責對接老暗樁的情況。


    想到逼反撒切爾的後果,女人心中湧現出了一股後怕。


    短暫的沉默後,女人開了口,這一次說話語氣沒有之前那麽衝了。


    “剛才我隻是開個玩笑,咱們還是說正事吧,上麵需要你把將所有的物資補充信息進行匯總,時間期限是三天。”


    撒切爾低頭沉思了幾秒,道:“你們準備用這份數據推測出艾瑞希援軍的真實兵力。”


    “這種事不是我能知道的,你想知道下次等那邊來人了你自己去問吧,這次談話暫時先到這裏,有人來了。”


    話落,女人直接化為了一團黑霧,並順著窗戶縫隙鑽了出去。


    在女人離開後不久,門外傳來了有節奏的敲門聲。


    扣扣扣。


    “進來。”


    一名穿著華麗複古宮廷長裙的妙齡女性走了進來。


    “執政官大人,很榮幸能夠收到您的邀...”


    撒切爾揮手打斷了對方。


    “很抱歉,今晚我有些累,下一次再和你說我的經曆吧。”


    女孩眼中閃過失望之色,但她也不敢反駁,因為家族渴望攀上撒切爾這棵大樹。


    女孩提著裙擺恭敬行了一禮,隨後悄無聲息的退出了臥室。


    等走廊上的腳步聲遠去後,撒切爾將自己摔在了柔軟的大床上。


    信息,肯定是要給的,但也不能給全,因為撒切爾不允許艾瑞希戰敗。


    階級決定立場。


    在撒切爾弱小時,他自然更偏向於組織那一方,因為對方確確實實的讓自己過上了好日子,不用再像以前一樣走到哪都被人欺負。


    但等撒切爾坐上了高位,利益和艾瑞希王國深度捆綁之後,組織對他而言,就成了拖累。


    當上執政官這些年,撒切爾無時無刻不在想著怎麽擺脫對方,在配合對方的同時,撒切爾暗地裏也在悄悄收集對方的人員信息。


    眼下他手上已經有一份名單,這份名單一旦曝光,對方在周圍的勢力必然會遭到史無前例的重創。


    但也僅僅隻是重創,因為受波及的人員裏並沒有大魚。


    再有這份名單還不足以讓撒切爾事後脫罪,他必須得抓到更大的魚,才有可能徹底擺脫組織的鉗製,最後光明正大的做自己的執政官。


    這也是撒切爾選擇瞞下“隻有輔兵進城、職業士兵不見蹤影”的最主要緣故。


    聖教國可以占據優勢,但是絕對不能贏,因為聖教國一旦贏了,撒切爾的未來就沒有了。


    他是繼艾瑞希貴族後最先被清除的目標!


    沒有任何一個國家,會願意讓一個要背景沒背景、要實力沒實力的細作,繼續待在“一城之主”這個位置上。


    一旦艾瑞希戰敗,撒切爾就會失去眼下擁有的一切。


    一想到失去權利的畫麵,撒切爾就感到了非常的恐懼。


    習慣了權力帶來的便利以及優越後,撒切爾已經徹底沉溺其中,無法自拔。


    索性睡不著,撒切爾起身來到書桌前,從暗格裏拿出一本備用筆記,開始記錄起今日的談話內容。


    這些對話,將會在日後尋找其他暗樁時體現出作用。


    而在撒切爾視線無法觸及的角落,某處陰影突然變淡了一些。


    *


    *


    *


    界河沿岸,清冷月輝透過雲層灑落在冰麵上,暈染出了深邃的幽藍。


    皸裂的紋路不規則的向下蔓延進黑暗之中,匍匐前進的士兵竭力把視線放在前方,不去看身下隨時可能吞噬自己的恐懼。


    每個士兵都披著傀儡軍提供的雪地迷彩服,遠看這些士兵就仿佛冰麵上的雪堆,就是太密集了一些。


    對峙了近半個月後,在輿論的影響下,艾瑞希一方主動打破了僵持。


    在年節的前一天歡慶之夜,艾瑞希對外刻意製造出休戰的假象,實則暗度陳倉,在最熱鬧的時間段,派遣十支軍團渡河從正麵突襲盟軍營地。


    這十支軍團中有五支來自西境聯合王國,其餘五支則是艾瑞希從各地調迴來的精銳邊軍。


    這裏麵實力最強的就是雄獅公爵名下的暴風騎士團,這是一支全體由職業者組成的超凡軍團!


    雄獅公爵很清楚首戰的重要性,好的開頭能夠影響全軍的士氣,所以為了首戰告捷,雄獅公爵也是下了血本,派出了嫡係軍團不說,自己還放下了公爵體麵,擔任起先鋒大將。


    當雄獅公爵提出這個要求時,驚呆了現場不少援軍高層。


    到了公爵這個位置,戰功對他而言隻是錦上添花,就算西境聯合王國想要挽迴一點形象,他也沒必要自己去戰場上冒險,派下屬去就可以了,但這位公爵還是這麽做了。


    這個選擇雖然讓西境聯合王國出盡了風頭,但也讓其他援軍高層有些下不來台。


    不過好在雄獅公爵會做人,並沒有因為一部分人“惜身”就看不起對方,反而還鄭重其事的說“先鋒軍的命就交給了後方”,這多少為這些人挽迴了一些形象,也讓那隱形矛盾沒有上升到明麵上。


    寒冷刺骨的冰麵上,右眼戴著黑眼罩的強壯戰士正快速朝著對岸攀爬,在他身後還跟著四道曼妙的身影。


    “你們慢一些...我有些跟不上。”唿嘯的冷風中傳來了一道弱弱的聲音。


    若拉迴頭望去,發現瑞琪兒已經落在了後頭。


    “你好笨啊,怎麽連爬都不會。”嘴上雖然抱怨著,但是若拉卻原路返迴,將手肘不小被劃傷的瑞琪兒背到了背上。


    這個動作多少有些不符合禮儀,瑞琪兒掙紮著想要下來,下一秒大腿就挨了若拉一巴掌。


    “現在是戰爭時期,收起那一套無聊的貴族禮儀,盟軍士兵可不會和你講這些。”若拉惡狠狠的訓斥道。


    瑞琪兒從未見過若拉這副模樣,眼裏溢滿了可以讓鋼鐵都為之融化的晶瑩。


    “好了,快跟上,老家夥有點不耐煩了。”艾米莉出來解圍,同時還隱晦的指了指前方。


    若拉迴頭,看到了黑著一張臉的雄獅公爵。


    “迴去在教訓你!”嘟囔了一句後,若拉背著瑞琪兒跟上了隊伍。


    再次迴到雄獅公爵身旁時,右眼戴著眼罩的老頭重重歎了一口氣。


    “殿下,要不您還是迴去吧,你身上擔著很多人的希望。”雄獅公爵委婉的勸道。


    “正是因為擔著希望,所以更要以身作則!如果都學那些膽小鬼躲在後方, 再打上十年艾瑞希都不會贏。”


    堅定的語氣代表著無法撼動的意誌。


    雄獅公爵搖了搖頭,“既然殿下不願迴去,我也就不多費口舌了,但是有一點希望殿下切記,進攻時請務必跟在我身後,千萬不要盲目突進。”


    “放心好了,我不會拿自己的命開玩笑的,另外別小瞧我們,我們可是練過合擊技的。”說著,若拉微微抬了抬下巴。


    雄獅公爵迴頭,鷹隼般的視線掃過淚眼朦朧的瑞琪兒、渾不在乎的絲特芬妮、一臉嫌棄的艾米莉、以及自信滿滿的若拉。


    千言萬語,最終化為了老父親麵對叛逆兒女的歎氣。


    一路無話,隊伍很順利的抵達了北岸,士兵們脫下了迷彩服,開始等待攻擊信號。


    斜坡往前幾百米,是盟軍布置的陷阱區,再往後就是盟軍的營地。


    艾瑞希並不是盲目發起攻擊,聖教國能往艾瑞希國內滲透,同樣的,艾瑞希也能反向滲透。


    若拉用皇家寶庫內的巫妖命閘,成功收買了黑魔法教團裏的一個職業者,並從她嘴裏獲知了陷阱區的安全路線。


    交易在公正女神的注視下進行,所以真實性可以確定。


    雄獅公爵朝身後做了個手勢,早早在一旁等候的傳令官拿出了一個科幻感十足的通訊器,他按照傀儡軍教授的方法,在上麵輸入了一串數字,隨後金屬球便傳出來了對話聲。


    “好無聊啊,等待花都要謝了。”


    “先鋒軍不會掉冰窟窿裏了吧,怎麽這麽慢。”


    “要我說何必搞什麽花裏胡哨的突襲,直接傀儡軍衝tm的,對岸那群廢物肯定攔不住。”


    傳令官抬頭看了一眼雄獅公爵,發現他並沒有生氣,反而像個好奇寶寶似得盯著通訊器猛瞧後。


    傳令官心頭大定,按照預演步驟做出了迴複。


    “鋼鐵洪流掠過的寒光。”


    通訊器對麵先是傳來了一陣雜音,隨後傳來了一道比堅冰還要冷冽的迴複。


    “照亮了敵人恐懼的麵容。”


    幾乎就在話落的瞬間,先鋒軍也好,亦或者的盟軍營地裏的士兵,所有人全部停下了手中的動作,齊齊抬頭看向了天空。


    幽藍色的光球拖拽著刺目的光亮從河堤背後升起,就仿佛劃過夜空的流星,照亮了深邃漆黑的天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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