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人類踏入廣場那一刻,豎立在廣場上的斷翅天使雕像,就好像聞到了血腥味的鯊魚,全部開始動了起來。


    伴隨著劇烈的顫抖,雕像體表開始出現龜裂痕跡,接著開始掉落石片,露出內裏灰黑色的肌膚。


    肌膚並不瑩潤,反而像枯萎的老樹皮,透著一股死氣沉沉的薄暮感。


    “我tm真是烏鴉嘴,早知道就不說這些雕像會動了。”之前開口說雕像會動的指揮官在奔跑的同時還給了自己一巴掌,臉上有著說不出的懊惱。


    這句話讓附近的指揮官也加入了討論。


    “隻希望這些天使強度不要太高,好歹給人留條活路...”年輕指揮官說話的同時還輕吻了一下掛在脖頸上的賜福玉牌。


    這是媽媽在他出征前特意從一個不知名三流神明那裏求來的,說能夠保佑佩戴者。


    年輕指揮官當時心裏嗤之以鼻,覺得戰場能不能活下來靠的是實力,一個破玉石,除了起安慰作用,能頂卵用?!


    這是剛拿到玉牌時的想法,現在,隻要玉牌能保佑自己逃出絕地,迴去後立馬重建“祂”的教堂,並成為“祂”最忠誠的教徒。


    “能不能不要烏鴉嘴了,現在已經夠難了。”


    “要不要組隊?雕像數量實在太多了,後麵沒有配合感覺很難突圍。”


    “算了吧,大家各自努力吧,我信不過你們。”


    “那就各憑本事吧。”


    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


    夫妻尚且如此,更何況是臨時聯合的盟軍了。


    歸根結底大家是因為共同利益才站到了一塊,這種關係是很脆弱的,一旦遭遇了外部巨大壓力或者誘惑時,這種關係隨時都有可能破裂。


    更何況是死亡威脅了,這會能忍住不給盟友使絆子,已經是他們最後的克製了。


    軍隊剛踏入廣場的時候還能勉強維持秩序,但在那些雕像開始複活後,未知的恐懼籠罩住了所有人,隊形自然而然也就亂了。


    當人類衝到了廣場中央位置時,廣場上的斷翅天使也完成了解凍。


    他們緩緩站直身體,扭了扭肩膀,活絡了一下僵硬的筋骨,睜開猩紅的雙眼,並將視線投向近處的人類。


    沒有對話,沒有咆哮,確定過眼神,是必須殺死的敵人。


    斷翅天使沉默著舉起手中武器,大跨步朝最近的人類衝了過去。


    斷翅天使處於雕像狀態時眾人還沒有覺得它有多麽威猛,但等他站直身體,並朝著你衝過來時,士兵才恍然發現,這是一個比觸須怪還要恐怖的怪物。


    當踏地的腳步聲形成聯動時,整個廣場都在顫抖,細碎的煙塵從石板縫隙中揚起,空氣中響徹著欲要將萬物徹底碾碎的轟鳴。


    斷翅天使如同就如同海嘯,以無可匹敵的姿態橫掃而過。


    這一波衝鋒死了多少人已經數不清了,地麵上全是被一分為二的軀體。


    這些斷翅天使雖然無法使用鬥氣或者魔法,但是他們有著一股駭人聽聞的怪力。


    一記簡簡單單的劈砍,能把武器連同披甲士兵一起分成兩半。


    許多士兵都還未咽氣,他們哭嚎著在地上爬行,肚腹內流出的鮮紅在身後拖出老長一截。


    在士兵驚恐的尖叫聲中,大腳落下。


    砰!


    尖叫戛然而止,斷翅天使腳下出現了濺射狀的血糜。


    人類士兵以為聖母院是出口,殊不知這裏才是真正的死地。


    普通士兵麵對斷翅天使,根本沒有反抗的力量,切瓜砍菜般就被解決了。


    低階職業者也好不到哪裏去,在不和對方硬碰硬的情況下,還能周旋一會,一旦陷入了圍攻,很快也會步了普通士兵的後塵。


    場上具備反擊能力的隻有軍中的高階職業者,他們是唯一能對斷翅天使造成傷害的人。


    “閃電突襲!”年輕指揮官在奔跑途中使出了自己最擅長的技能。


    熾白的電蛇從體內湧出,覆蓋了年輕指揮官全身,他的瞳孔也因為滿負荷運轉鬥氣染上了青白的色澤,看著就像是被射燈照亮的高冰種翡翠。


    下一秒,年輕指揮官的速度陡然暴漲了十多倍,整個人化為雷光在廣場上來迴折返。


    凡是被電光觸及到的斷翅天使,就仿佛被攻城錘命中了一樣,直接倒飛出去幾十米,沿路不知道撞倒了多少同類。


    一個技能,直接清空了麵前近百米的空間。


    等年輕指揮官收劍停下時,殘留在空中的光軌還未消失。


    那場景就仿佛雷屬性劍士使出了聖技“雷霆一閃”,畫麵炫酷炸裂到了極點。


    “幹得漂亮小子。”


    “這一擊,已經有你祖父的一半風采!”


    “年紀輕輕就有這等實力,未來獲得封號估計也就是時間問題。”


    這一擊除了引起一片叫稱讚外,也讓其他指揮官看到了突圍的可能。


    “朋友們,我有一個建議,大家可以挨個釋放大規模技能,直接將前方一段路清空,這樣能節省很多時間。”


    麵色嚴峻的大胡子軍官朝著周圍大喊道,他的提議讓一部分職業者動心了。


    因為廣場上的斷翅天使真的太多了, 擊退一個,很快又湧上來兩個,頗有無窮無盡的感覺。


    並且最關鍵是斷翅天使殺不死。


    像之前被閃電突襲技能命中的斷翅天使,明明整個胸腔都被打凹陷了,但是爬起來後,又迅速恢複了原樣。


    純物理傷害劍士最怕這種擁有強力恢複能力的對手,因為這意味著你的絕大多數攻擊都是無效傷害。


    一番話雖然打動了不少人,但是並沒有人付出實際行動,因為最核心的顧慮沒有解決。


    “這個主意不錯,不過釋放大範圍技能後基本都會有一段虛弱期,這段時間怎麽辦?誰來照顧,誰又能保證自己不會無視對方...”


    此話一出,現場直接陷入了沉默。


    人心隔肚皮,誰也不知道對方內心深處的想法。


    萬一對方隻是想要借助自己的力量逃離,本人並沒有想要合作的想法怎麽辦?


    那自己豈不是成了冤大頭了,耗費鬥氣給別人開路,最後自己陷在絕地,這麽蠢的死法,想想都覺得憋屈。


    互相猜忌之下,之前的提議便被擱置了。


    職業者和軍官沿著同僚開辟出的通道快速突進,路過駐劍喘息的年輕指揮官時,沒有一個人停留。


    之前開口稱讚他的人,此時連一個眼神都欠奉,表情淡漠的仿佛像是對待街邊的路人。


    彼此之間猜忌心本就重,此刻再來這麽一出,直接將所剩不多的情誼給徹底粉碎了。


    年輕指揮官心裏非常難受。


    一部分是因為同僚的冷漠,另外一部分是因為明明有正確的答案可以抄,但是所有人都選擇了自己猜。


    斷翅天使的屠殺速度極快,廣場上代表人類的黑點正在迅速變得稀薄。


    那畫麵就好像棋盤上兩方廝殺,白色大龍已經獲得了絕對優勢,此時正在對苟延殘喘的黑龍進行最後的圍殺。


    黑龍被殺得潰不成軍,隻能耍賴似得左突右衝,強行拖時間...


    算計同僚的軍官也已經奔行到了盡頭。


    麵前攔著密密麻麻的斷翅天使,雙方距離不到五十米,這個距離,足夠現場職業者蓄力釋放大範圍殺傷性技能。


    隻要續上技能,不給斷翅天使近身圍攻機會,逃出去的可能還是很大的。


    在場職業者心裏都知道這一點,但是卻沒有一個人站出來這麽做。


    所有人都在等著對方按耐不住率先出手,自己好占便宜。


    然後在等待中錯過了轉瞬即逝的戰機。


    廣場上似乎有著某種機製,入侵者越是深入,受到攻擊強度也就越大。


    在這群人互相算計的時刻,一部分斷翅天使突然自相殘殺了起來,這一幕驚呆了現場眾人。


    然後和之前一樣,因為采集,他們又錯過了突進的機會。


    戰鬥很快結束,活下來的斷翅天使,吃掉了同伴的屍體。


    看到這裏,職業者心裏產生了不好的預感,之後發生的畫麵也證實了這一點。


    吃了同伴屍體後的斷翅天使,身體就好急速膨脹的氣球,幾個唿吸的功夫就長到了兩層小樓的高度。


    同時身上還出現了類似蛇鱗一樣的組織,在餘暉的照耀下,反射出迷離的光澤。


    然而變化不止於此。


    斷翅天使單膝跪地,它像是在忍受劇烈的痛苦,雙手捂臉不斷發出痛苦的吼叫。


    吼聲就仿佛地精實驗室裏正在進行研發的最新款魔能引擎,靠近了有種貫穿耳膜的撕裂感。


    在眾人的目光中,斷翅天使背後生出了兩個肉瘤,肉瘤裏似乎有什麽活物,正在不斷的蠕動著。


    砰!


    肉瘤增長到車輪大小時,像是突破了某些限製,猛然炸裂開來。


    濃黃色汁液四濺開了,隨後一雙黑色羽翼從背後延展開來。


    巨型天使安靜的懸浮在離地兩米的空中,它背後是昏黃的天空,腳下是被血液浸透的地板,上麵的色澤比頭頂的晚霞還要鮮豔。


    懸掛在供石上的複古壁燈散發著微弱的光線,勉強照亮了幸存職業者的麵孔,他們瞳孔裏填滿了凝重。


    巨型天使雖然沒有散發任何的威勢,但光眼前這個出場畫麵,就已經讓所有人感受到了巨大的壓力。


    聖母院的主建築美輪美奐,但在它麵前的廣場上卻到處都是怪物和屍體,鮮紅的血液比黑夜更加濃烈,強烈的對比下,就仿佛顏色對比最激烈的抽象油畫。


    在充滿肅殺的氛圍中,突然響起了空靈的吟唱。


    歌聲唯美靈動,光聽聲音你就能腦補出苗條纖弱的人影、充滿憐憫的稚嫩麵容、以及不染塵埃的聖潔祭袍。


    漸漸的,職業者停下了腳步,體表的鬥氣開始變得若隱若現,接著他們的雙眼慢慢變得空洞,最後一抹灰白開始順著他們雙腳往上蔓延,那色澤...像極了雕像未複活前的顏色。


    歌聲好聽,但也致命。


    好幾個職業者著了它的道,陷入了未知的負麵狀態中。


    而更讓人感到心底發寒的巨型怪物並沒有再對這些人動手,路過時甚至還小心的避開了對方。


    這一幕,讓許多職業者心裏產生了很不好的聯想。


    廣場上的那些斷翅天使雕像,有沒有可能並不是前期人為擺上去的,而是後期出現的!


    至於出現的方式,答案很可能就在逐漸石化的職業者身上。


    普通斷翅天使是士兵的噩夢,巨型天使則是職業者的噩夢。


    在完成計劃後,這些巨型天使便飛上了天空。


    巨型天使明明看著異常的厚重笨拙,但轉折之間展現出來的靈活度,卻比飛鳥還靈敏。


    在升到一定高度後,巨型天使發出了一聲吼叫,接著就好像喪屍電影了被感染的烏鴉群,瘋狂的朝著地麵的人類俯衝而來。


    空氣被撕裂的嘯叫響徹整個廣場,麵對這種不斷加速的俯衝,即便是意誌經曆了重重磨煉,已經堅硬如鐵的職業者,內心也不由得感到了恐懼。


    下一秒,俯衝的洪流猛然撞在了廣場上,地麵炸出迅猛的氣流,接著是震耳欲聾的轟鳴。


    大抵是賜福玉牌發揮了作用,年輕指揮官非常幸運的穿過了廣場,眼下已經抵達了傳送門麵前。


    迴頭看了一眼被煙霧籠罩的戰場,年輕指揮官心裏充滿了僥幸。


    他能活下來,多虧了之前無視他的同僚。


    這群人為了抓緊離開,根本沒有意識到隨著隊伍成員的逐漸增多,自己已經成了廣場中最顯眼的目標。


    廣場上的斷翅天使全部朝著這邊匯聚,導致其他地方壓力減低了很多。


    年輕指揮官就是靠著這一點和另外一位大胡子軍官,帶著幾十名羅德裏克指揮官精銳舊部完成了突圍。


    “走吧,這些人沒希望了。”大胡子軍官拍了拍年輕指揮官的肩膀,低聲說道。


    年輕指揮官點了點頭,隨後毅然走入了銀色鏡麵。


    五感恢複時,他們已經脫離了那個未知的地域。


    環顧周圍,年輕指揮官發現自己還在海港入口。


    和之前進入時完整如初的建築畫麵不同,眼下整個海港已經淪為了廢墟。


    殘垣上還有未燃盡的火焰,放眼望去到處都是嫋嫋升起的黑煙。


    更遠一些的海麵上,還能看到孤零零的桅杆,周圍飄著數不盡的屍體,看服飾,明顯是海拉王國的海軍。


    來不及慶幸,在幸存出來後不久,遠處的密林上空突然驚起大群飛禽。


    “看來還沒有結束...”大胡子軍官嘟囔了一句,隨後轉頭朝著夕陽落下的方向前進,身後還跟著幾十道人影。


    聖教國對盟友的襲殺最後以失敗告終。


    年輕指揮官和大胡子軍官在經曆了種種磨難後,最終還是逃迴了國內,同時也將聖教國的殘暴行為給曝光了出來,並對聖教國的國際形象產生了巨大的打擊。


    當然,這些就是後話了。


    眼下影響聖教國最深的,還是後勤總部第二次被傀儡軍摧毀。


    傀儡軍在完成了目標後,並沒有撤離,而是繞了一個大彎,然後迂迴到了盟軍先鋒軍後方。


    靠著快進快出的計策,傀儡軍先是伏擊了姍姍來遲的黑騎士兵團,接著又擊潰了趕來支援的帕拉丁騎士團。


    等先鋒軍和主力部隊準備前後夾擊時,傀儡軍又快速撤出了戰場。


    看著遍地的屍體,耶格爾眼裏的陰沉幾乎能滴出水來。


    撤離出戰場後,傀儡軍一路向西前進。


    在徹底甩脫了盟軍哨兵後,傀儡軍進行了輪換,羅寧也順道返迴了伊莎貝拉位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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