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權過程黨魁和韋恩沒有任何對話。


    韋恩無數次想要質問對方,這樣做的目的是不是為了鞏固自己的權利,肅清黨派內不同的聲音,為下一屆大選做提前準備...


    但每一次對上那雙淡漠的眼眸,韋恩內心突然又產生了害怕的情緒。


    韋恩怕對方不管不顧下令砍了自己!


    羅寧打開了潘多拉的魔盒,讓所有貴族都意識到了,一旦脫離了權利交織的大網,自己是有多麽的脆弱。


    失去人種優越的金身,隻需要一把小小的短刀,一個幼兒都可以殺死昔日高高在上的大貴族。


    自己要是死了,莊園地下室裏堆積如山的金幣、港口倉庫裏數以百萬計的存糧...這些可該怎麽辦。


    一想到自己辛苦大半輩子累計的財富就這樣拱手讓人,韋恩心口就絞痛的不行。


    另外一提,城內糧商的最大靠山不是別人,正是韋恩。


    也正是因為他的站台,之前那群糧商才敢頂著調價公函繼續上漲價。


    那段時間賺了多少已經無法計數了,反正每個人的身家都在很短時間內翻了幾倍,一個個都吃了個腦滿腸肥。


    後麵這種瘋狂的行為被捅到了實幹派黨魁手上,對方派出部隊強行鎮壓後,糧價才得以控製住。


    而以韋恩為首的這群吸血鬼,明麵上支持著黨魁的政令,私下裏卻在罵著對方愚不可及。


    為了區區下民,竟然不惜調動凜冬騎士!


    這樣的行為在圈內人眼裏,並不會提高對黨魁執政的肯定,反而還會加深對他個人能力的懷疑。


    究其原因,與大勢背離。


    更直白一點,背叛了階級利益。


    在貴族的眼中,下民是一群羊羔,自己想怎麽宰殺就怎麽宰殺!


    就算短期內捕殺過度也不礙事,隻要後續不加以控製,並給羊羔一點時間,他們自己又會恢複到原來的數量,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樣的認知深深影響著每一代的貴族,包括韋恩。


    他們把底層民眾當成了一群永遠不會縮減的羊群,這一點就和激進派指揮官把底下士兵當成了一紙數據一樣。


    所謂的上下背離就是如此。


    兩者都非常的冰冷...以及無情。


    *


    *


    *


    在安逸生活中待久了的人,是養不出悍勇之氣的。


    所以到最後,韋恩都沒有放一句狠話,也不敢和那些虎視眈眈的北地戰士有任何視線交流。


    議政殿的這場風波,最終以韋恩一方交出職位信物為結局。


    被念到名字的官員,除了被罷免官職,還被勒令在一天時間內離開王都。


    去哪裏沒有要求,但是必須離開,否則將會被視作謀反。


    其實將人徹底驅逐出艾瑞希王國會更好,但因為實幹派執政不久,隻掌控了王都聖佩丹尼姆,觸手還沒有延伸到艾瑞希王國其他省份,所以隻有能力將人趕出王都。


    韋恩家族的成員知道這一消息時,情緒是崩潰的。


    前一秒還是新晉的最頂級權貴,擺不完的闊氣、吃不完的珍饈...結果下一秒,就被人告知家族頂梁柱被剝奪了大臣身份,並被勒令即刻離開王都,一秒都不能逾期!


    家族裏瞬間亂了套,有人接受不了現實,一屁股坐在地上開始撒潑打滾,說什麽也不離開王都。


    也有人嚐試聯係其他的貴族,看能不能從別人那裏獲得助力,以增加留下的可能。


    總而言之莊園裏亂的很,仆人和主人全都是六神無主的狀態。


    而作為一家之主韋恩,此刻卻沒有站出來穩住局勢,而是一個人躲在書房裏,看著牆壁上的巨幅油畫愣愣發呆。


    畫麵是他剛獲得圓桌席位時請大師專門定製的。


    油畫裏的主人公就是韋恩,他穿著華麗複古的貴族禮服,腰間掛著一柄鑲滿了寶石的魔法長劍,以俯視的姿態站立在高台上。


    在他腳下,是無數跪趴在地上的平民,以及振臂高唿的貴族。


    皇旗被描繪出烈烈作響的形態,但上麵印刻的卻不是艾登家族的徽章,而是韋恩家族的紅底黑蛇徽章!


    這幅油畫,完美展現了韋恩家族的野心。


    韋恩想要取代艾登家族,成為艾瑞希新一任的王!


    幾天前,韋恩離這個位置還隻剩下一步之遙。


    但現在...一切都破滅了。


    門外響起了劇烈的敲門聲,同時還伴隨著急促的唿喊。


    “父親,這到底是怎麽一迴事,為什麽上麵突然裁撤了您的職位,並強製要求我們離開王都!”


    “我剛才還在宴會上和朋友說,自己馬上就要出任禁軍副指揮官,結果現在弄這一出,讓我麵子往哪裏擱啊。”


    “我還答應了朋友說幫他搞到後勤總部任職呢,現在可怎麽辦。”


    “我還和今天剛認識的女伴吹噓說要帶她到白金宮殿去玩一玩呢...”


    門外傳來了紛亂嘈雜的抱怨。


    敢在這個時候前來質問的,也就韋恩的兒子了。


    韋恩一共生了九個孩子,最大的幾個都被安排在了重要崗位,門外這幾個都是近二十年誕生的。


    幾人年紀差不多,又正是最愛“人前顯聖”的年紀,在韋恩晉升成為最頂級權貴後,便結伴一天到晚出席各種舞會。


    期間為了展示自己家族的強大,肯定是各種吹噓以及大包大攬。


    這些韋恩都知道,他年輕時也是這麽過來的,所以也沒當一迴事,畢竟家族確實有這個能力,所以放肆一點又何妨。


    可誰也沒有想到之前放肆竟然會成為今天的催命符。


    韋恩拿起桌上的杯子,將裏麵的液體全數潑在了油畫上,隨後又拿出了打火石...


    濃煙升起,火焰很快吞沒了油畫。


    韋恩的野心,似乎也跟著燃燒的油畫化為了灰燼。


    濃煙順著門窗縫隙溢出,拍打門扉的幾個年輕人被嚇了一跳,急急忙忙往外撤同時還高喊著父親自裁了。


    唿聲吸引了其他家族成員,地上撒潑打滾的、走廊裏來迴踱步的、還有對著下人破口大罵的,全部聞訊趕了過來。


    麵對透窗而出的熊熊烈焰,眾人反應不一,有人目露絕望,有人急忙尋找水盆。


    好不容易在角落裏找到水缸,合力抬起準備潑進書房時,熏黑的大門被人從內拉開,毫發無損的韋恩從裏麵走了出來。


    他的體表籠罩著一層光盾,這是他安然無恙的依仗。


    看了眼亂糟糟的現場,韋恩麵沉如水。


    抬頭看向天穹,映入眼簾的是黑壓壓的雲層,邊緣處時不時爆出一道光亮,隨後悶雷聲降臨。


    呆呆的看著半晌後,韋恩開口了。


    “收拾好東西,咱們出發前往珀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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